第16章
陆筝还沉浸在谢柳给他写情书的震惊和喜悦里。
对面的谢树华黑着脸又开口了:“我今天来, 就想要你一个保证。”
“你得答应我,以后离我女儿远一点。”
陆筝略有弧度的唇抿紧, 他目光真诚地看着谢树华:“叔叔, 我只能向您保证,我不会再拖累谢柳的学习成绩。”
少年笑,因为情书的事情, 他心情还算好:“我喜欢您女儿, 我离不开她的。”
事到如今,最后一层窗户纸也捅破了, 陆筝觉得自己也犯不着再藏着掖着了。
结果他的话却气得谢树华猛地拍桌, “混账!”
“不要脸的东西!”
谢树华站起身, 指着陆筝骂:“就你这种狗皮膏药、臭泥潭, 也配喜欢我女儿?”
“你能给她什么?
不负责任的喜欢那是耍流氓!”
陆筝看着气得吹胡子瞪眼的男人, 认真思考了一下他的话, 然后回道:“我愿意为她发愤图强。”
“我也愿意为她变好。”
“而且叔叔,我这人从不耍流氓,我会对谢柳负责的。”
谢树华:“!”
他现在就想捞起桌上的茶盏, 砸死眼前这个油嘴滑舌的混账玩意儿!
事实上, 谢树华也确实这么做了。
只是扔出去的茶盏被陆筝灵巧避开了。
啪嚓——
陶瓷的茶盏碎了一地, 地上也湿了一片, 还冒着热气。
谢树华也没想到陆筝是个这么没脸没皮的人, 油盐不进,算是他教育生涯里最讨厌的那种学生。
他是绝对不允许这种人影响到谢柳的。
谢树华狠狠瞪了少年一眼, 冷哼了一声, 走人了。
陆筝离开茶楼时, 天色已经不早了。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得知谢柳给他写了情书, 陆筝心里是欢喜的。
可谢树华的那些话,他却也是听进去了一些。
谢柳的成绩下降,确实与他有关系,这一点陆筝很清楚。
所以他在茶楼里坐了许久,一直在想往后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才不会影响到谢柳学习。
陆筝想过跟谢柳一起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但又怕自己拖了谢柳的后腿,反过来还得谢柳抽时间替他补课。
他唯一想清楚的,便是那封已经完成的情书,得等到高考结束后再送出去了。
……
陆筝的家就在明月巷第100号,位于巷子的尽头。
他到巷口时,看见一辆黑色奥迪车停在路边。
那车他一个小时前才坐过,是谢柳的父亲谢树华的车。
少年拧眉,面色一沉,拔腿往家里跑。
结果陆筝跑回家时,正看见自己爸妈冲谢树华一个劲的鞠躬道歉。
三个人就站在院子门口,陆筝的父亲给谢树华递了一根烟,结果对方没接。
只是板着一张脸,语气冷厉道:“你们家的儿子要是自己管教不好,可就别怪外人替你们管教了。”
陆筝的父亲陆开阳低声附和,还一边安抚着谢树华的怒火。
这场面,就算陆筝再蠢也明白发生了什么。
于谢树华而言,陆筝这个根源没法解决,那就只能继续深挖,找根源的根源,也就是陆筝的父母谈这件事情。
好在,陆筝的父母还算听得懂他的话。
所以男人便将在陆筝那里受的气,一并发泄到了他的父母身上。
见到这副场面的陆筝,面色沉沉,垂在腿侧的手,不由地攥紧了拳头。
谢树华打算离开时,正好看见了不远处直勾勾盯着他看的少年,心下骇然了几秒,男人侧头对陆筝的父母道:“你们的好儿子回来了,好好管教管教吧。”
话落,他直接迈步往陆筝那边走过去。
从少年身边经过时,谢树华停顿了片刻,声音冷厉不屑:“泥潭永远是泥潭,别想把我女儿拽进你这片泥潭里。”
话落,男人从陆筝身边越过,稳步往巷子外走去。
至此,陆筝的心才彻底的沉入了深渊。
回家后,母亲一边哭一边骂他不争气。
不好好学习也就算了,打架斗殴也就算了,现在竟然还带坏了别人家的女儿。
害得人家爸爸找上门来,把他们做父母的给教训了一顿,老陆家的脸都给丢光了。
“你这臭小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懂事些?
这么些年来,我跟你爸帮你收拾了多少烂摊子了你说?”
“我们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以前被你们老师指着鼻子教训也就罢了,现在倒还,连个陌生人都要追到咱们家里来指着我跟你爸训话……”母亲赵慧气得胸口起伏不停,一双眼哭得红彤彤的,情绪一度崩溃。
责骂声里全是委屈和不甘,实在是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才能生出个这么难管教,只会惹是生非的儿子来。
陆筝笔直的站在客厅里,任由母亲哭骂着,低垂着眼帘,纹丝不动。
他知道自己这些年给家里添了不少乱,现如今想改了。
只要能让他和谢柳维持目前的关系和状态,他什么都愿意改。
不打架不抽烟,上课也会认真听讲……只要不让他远离谢柳。
“他爸,你倒是说句话啊,也管教管教你儿子行不行?”
赵慧哭闹了半天,见陆筝的父亲陆开阳坐在旁边抽烟一句话也不说,顿时更火大了。
“你们父子俩真就是一个德性!”
脾气又倔又臭!
赵慧气得回屋去哭了,也是太委屈了,几十岁的人了,还得低声下气的跟别的家长赔礼道歉。
等赵慧将房间门摔得震天响,一直没发话的陆开阳终于把烟灭掉了。
他看向陆筝,示意他在边上的长凳坐下。
陆筝坐下了,一直没说话的他,满怀歉疚地开了口:“对不起,爸。”
“跟爸说说你喜欢的那个女孩子吧。”
陆开阳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没有责怪的意思。
这份温和慈蔼却让陆筝心里负罪感加重,但他知道,父亲是真的没有责怪他的意思。
陆筝提到谢柳的名字时,唇角隐约可见笑意。
父亲陆开阳看在眼里,心里清楚得很,他家儿子是真喜欢那个叫谢柳的姑娘。
而且这个姑娘,确实很优秀。
正因为太优秀了,陆开阳忍不住叹息:“阿筝,你觉得你和她能永远在一起吗?”
这个问题,沉沉坠在陆筝心上。
他愣了几秒,张了张嘴,却不知道如何回答。
只听陆开阳接着道:“你也说了,高考毕业后,她就会离开临川镇。”
“到那时,你该怎么办呢?
跟着她一起离开临川镇?”
“那个叫谢柳的女生,她的成绩那么优异,一定能考个特别好的大学吧。”
“人呐,每上到一个台阶,就会看见更远的风景。”
“你要是真的喜欢她,就好好努力吧。
以后才能追上她的脚步,跟她一起去更高的地方,看更远的风景。”
“总不能让人家女孩子为了你从高处退下来吧?”
“这水才往低处流,人得往高处走,明白不?”
父亲一席话,既抚平了陆筝心里的创伤,又为他拨开了前路的迷雾。
少年扬唇,从兜里掏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根给老父亲递过去:“谢谢老爸提点,儿子给您点根烟。”
陆开阳被他逗乐了,笑得眼角纹路皱起,一脸慈蔼。
接了烟,陆开阳佯怒道:“别忘了你学生的身份,烟可不能带去学校里。”
陆筝应了,想了想,把整盒烟都塞给了陆开阳:“从今天开始,儿子我正式戒烟了。”
他声音响亮,把屋里的赵慧给嚷出来了。
看见他们爷俩有说有笑的,又是劈头盖脸一顿骂,大小一起骂。
夜色渐深,明月巷里挨家挨户亮着灯,一片烟火气。
陆筝家的氛围从一开始的崩裂到现在的温馨,实属不易。
所以今晚陆筝很乖,饭后主动洗碗,而且老早就上床躺着了,还让赵慧把他的校服给翻出来,明儿他要穿校服去学校。
赵慧听了,望了眼窗外的夜空,问了陆开阳一句:“孩子他爸,你说这明儿的太阳会不会打西边出来啊?”
……
翌日清晨,旭日东升。
谢柳还由父亲谢树华开车送到学校,她进教室时,陆筝已经坐在他的座位上了。
女孩微微诧异,笑着跟他打了招呼。
陆筝面前摆着英语书,正翻到最后的单词页面,“早啊。”
“你干嘛呢?”
谢柳在自己位置坐下,回身看了眼陆筝桌上的课本,略诧异地看向他:“你这是在看单词吗?”
少年点头,表情认真,不像是开玩笑。
谢柳却笑了,“你真在看单词啊?
要一起吗?”
她虽然惊讶,看见陆筝一脸严肃的样子也有些忍俊不禁,但她半分没有嘲笑陆筝的意思,反倒有些欢喜。
为陆筝改邪归正欢喜。
“是该好好学习了,马上高三了。”
谢柳喃喃,想起了谢树华说的那句话。
男人说,高考是她人生的第一个转折点。
当时谢柳听了倒也没多想些什么,现在看着陆筝,她却忽然觉得谢树华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
谢柳希望,高考结束后,她和陆筝还能一起走更远的路。
这么一想,谢柳凑近男生一些,冲他笑得特别甜:“陆筝,我们一起好好学习吧。”
少年看着她,因为距离较近,他能看见她眼眸中映着的自己。
对视了好一阵,直到上课铃打响,少年才伸手捏了一下女孩的脸:“知道啦,我会追上你的。”
谢柳僵住,俏丽的脸蛋微微泛红,她极不自在的回过身去,小嘴小声嘟囔:“就不能说赶上吗?
追字有歧义啊笨蛋。”
她想歪了,知道陆筝说的追上是指学习方面赶上她,而不是那个“追上”。
但实际陆筝那句话,也包含了那个意思。
一语双关罢了,就是不知道谢柳听懂了没有。
……
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的陆筝,这一整天都过得特别充足。
谢柳抽空给他做了一张学习计划表,还特别仗义的要辅导他的功课,忙的不亦乐乎。
陆筝心情颇好,虽然学习很累,但他心里却是溢满了阳光,很暖。
但这份温暖,却只持续到了下午放学。
陆筝回到家后,第一时间拿出书本准备做作业。
母亲赵慧都看直了眼,还一次次的问他,到底是不是她的儿子陆筝来着。
至此,家里的氛围都还很欢乐。
可这份欢乐,随着天色越来越黑,陆开阳却始终没有回家而逐渐演化成了担忧。
赵慧做好了晚饭,母子俩在等陆开阳回家吃饭。
结果等到了晚上九点多,桌上的饭菜凉了热,热了凉,反复热了十几遍,陆开阳还是没有回家。
赵慧开始急了,在巷口去张望,又回到镇子外沿的那个家具厂打电话,询问情况。
家具厂的老板告诉赵慧,今天陆开阳和其他几个员工一起去山上伐木了。
是厂里早就定下来的一批木头,今天要运回厂子里。
搬运的工人不够数,陆开阳便一起去了。
老板说他们早该回来了,还说给木材商那边打个电话。
于是赵慧和陆筝又满心忐忑的等到了晚上十一点多,终于等来了家具厂老板的电话。
也正是因为这个电话,赵慧哭晕了过去。
家具厂的老板说,陆开阳和那几个去运木材的员工在返程的路上遭遇了车祸,眼下几个人都送到了县里的医院,正在救治中。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但听说伤情都很严重。
赵慧当时便晕过去了,陆筝将她扶到了椅子上,过了好一阵她才醒过来。
醒过来后,赵慧便哭得不行。
最后还是陆筝安抚了她的情绪,说动她一起坐车去县里的中心医院。
这一夜,陆筝没能合眼。
他的担忧不比赵慧少,但他知道自己不能跟母亲一样掉眼泪,家里总得有一个人要稳住心态和情绪。
到了县里的中心医院,陆筝得知陆开阳还在抢救中。
他终于绷不住了,趁着去洗手间的时候,在空无一人的洗手间里声嘶力竭。
现如今,陆筝总算明白了什么叫做世事难料。
明天和意外,谁也不知道哪一个会先来。
……
陆筝已经接连一周没有到校了。
课间休息时,谢柳总忍不住回头盯着他空荡荡的座位发神。
一周前的早上,荣嬷嬷说陆筝家里出了点事情,可能要请假一周。
具体什么事情荣嬷嬷没说,谢柳也去过明月巷,但陆筝家的院门紧闭着,根本无人在家。
后来她听说,陆筝的父亲出了车祸,好像一直处于昏睡状态。
于是谢柳向陆筝家的邻居打听了一下陆筝父亲所在的医院,这天放学以后,她向大伯他们撒了个谎,说自己要在同学家留宿,一起复习功课。
实际谢柳却坐车去了县里。
她父亲两天前就离开临川镇了,走的时候心情颇好,还对她笑了笑。
谢柳只当他是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进展比较顺利,便没多想。
她很庆幸谢树华的离开,否则今天她肯定没办法溜去县里的中心医院找陆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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