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而复返的陆景文,把满满当当的一大袋药,放到了床头柜上。
“你自己挑一挑,看哪些是你不过敏的。”
让司机去买药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真正地去了解过她,关心过她。不然不会连她对什么药物过敏都不知道。
可她却知道,他对含青霉素的消炎药过敏,感冒的时候会很想喝一碗热乎乎的皮蛋瘦肉粥。
他的爱,因为虚假,所以永远都只停留在嘴上。而她的爱,因为真实,所以渗透进了点点滴滴的细节里,无声又无息。
不得不承认,他不仅习惯了她对他毫无保留的爱,甚至……是享受的。
他享受被她爱着,却又吝惜得不愿割舍一丁点的爱给她。
一个男人,一生的真爱,只会有一次。
而他,早已把一生唯有一次的真爱,给了那个叫苏小荷的明媚女孩。
就像他是楚怜人生唯一的光一样,苏小荷,也是他人生唯一的光。
他是自私的。
但,爱本来就是自私的,不是么。
陆景文为自己对楚怜造成的伤害,寻找到了一套能令他自己心安理得的说法。
至少让他敢与楚怜对视了。
楚怜看着陆景文,淡淡地说:“谢谢。”
语气中刻意的生分与疏离,令陆景文有些不快。
“没什么好谢的。你不是说你病一好就走么?我只是想让你走快点而已。”嘴上这样说着,脚下却是连忙往外走,生怕楚怜又掀被而起。
“陆景文!”楚怜出声叫住已经走到房门口的陆景文,“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陆景文停下脚步。
不用想,他都知道,她要问的,无非就是他到底有没有真的爱过她。
事到如今,还问这样的问题,除了自取其辱,能有什么意义?
他要是真的爱过她,又怎么会有今天这样的局面?
可是……他真的,从来,哪怕一秒,都没有爱过身后的这个女人吗?
“是两年三个月零四十八天。因为总觉得像梦一样,所以跟你在一起的每一天,都是数着日子在过的。”
——她幽幽地说的这句话,在他耳畔盘旋了一整夜。
所以他今天一得知她仍未搬离,愤怒之余,还有一分庆幸。
庆幸有一个借口,可以再来见她一面。
他相信,只要再看一眼她那副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软弱样子,他就能更加坚定,她只是个有形无神的廉价赝品罢了。
除了一双眼睛,全身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没有哪一处能与他的小荷相提并论。
两年,三个月,零四十八天,什么都不是。
他从未动摇过,哪怕只是一个刹那。
然而,当他今天再次见到她,反而令他心绪更混乱了……
她牙尖嘴利的质问,硬撑起的倔强,屈辱的不甘……他有种自己从来都没真正认识过这个女人的感觉。
如果从一开始,她就在他的面前,大胆地展现出她性格的这一面,他还会毫不动摇么?
他发现自己竟不敢去深想。
好在最后,她又露出了她愚蠢而卑微的那一面,还不死心地想要问他,爱或不爱这种无聊至极的问题。
看在那“两年三个月零四十八天”的份上,就再为她浪费这两句话的时间吧。
陆景文语带轻蔑:“你问吧。”
楚怜一瞬不瞬地盯着陆景文的背影,语气极其郑重地问:“你……会不会做番茄鸡蛋面?”
看着去而复返为自己送药的陆景文,她忽然又觉得,陆景文似乎也有可能是她的小谦谦……
都想好要怎么回答的陆景文,听到楚怜这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一整个呆住。
“回话啊,你到底会不会做番茄鸡蛋面?”楚怜还急上了。
陆景文动作略显僵硬地转回身,看向楚怜。
楚怜也正看着他,从眼神到表情,都无比认真且焦急,一点都不像是在故意问些诡异的问题,吸引他的注意。
就很真诚。
陆景文:“……不会。”
楚怜眸光一黯,一下就变得兴趣缺缺,“哦”了一声摆摆手道:“你可以走了。”
陆景文:“……”现在到底谁更像狗……
看着依旧伫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陆景文,楚怜蹙起眉心:“你还有事吗?”没事就赶紧走啊,手心里的妙手回春丸都快被捂溶了!
狗男人,只会影响她吞药的速度!
陆景文被楚怜问得噎了一会儿:“……这就是你要问的问题?”
“对啊。”楚怜一脸“不然呢”。
陆景文:“……”
陆景文走了,脚底生风,头也不回。跟受了多大气似的。
楚怜忙着吞她的独门秘药,没空理会陆景文的那点儿小情绪。
番茄鸡蛋面都不会做的男人,哪有她的感冒重要。
一颗妙手回春丸下去,对付感冒这种小病,可谓杀鸡用牛刀,效果立竿见影。
生龙活虎的楚怜先是跑进厨房,从塞得满满的冰箱里,挑了块最贵的M12和牛——一小口下去就要七百块的那种,然后又呼唤出祝绅,给自己开了个“厨神技能卡”。
楚怜一边大快朵颐地吃着牛排,一边浏览从祝绅那儿要来的陆景文背景资料。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通过今天的接触,可以确定的一点是,陆景文心底深处,并非对原主毫无感情。
想想也是,就算是养只宠物,朝夕相伴两年多,多少也都会有点感情。何况还是跟一个有血有肉、爱他至深的女人。
尤其是在看完陆景文的成长经历后,楚怜越发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原主的性情,和陆景文离世的母亲实在是太像太像了。
一样的软弱可欺,一样的忍气吞声,一样的一旦爱上一个人,就全心全意,死心塌地,卑微到了尘埃里。
甚至就连选择的结局都一样。陆景文的母亲是跳海自杀,原主是把自己溺死在泳池里。果真是性格决定命运。
如果说原主那一双与苏小荷一样的眼睛,是打开陆景文这间别墅的敲门砖,她与陆景文母亲一样的性情,则是她能在这间别墅陪伴陆景文两年多的真正内因。
却也同时是陆景文在情感上无比抗拒原主的根本原因。
陆景文对他母亲的感情,是极其复杂的。爱与恨,对半分。
陆景文其实是陆家的私生子。陆景文的母亲,是陆家家主陆海福发迹前,在老家的未婚妻。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
直到陆海福娶了已然身怀六甲的港城富豪千金后,陆景文的母亲才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注定不会有父亲了。
陆景文的整个童年时期,都跟着她母亲在沿海的小渔村艰难度日。
偏僻落后的小村庄里,没爹又没钱的小“野种”,会受到多少欺凌,是能想象到的。
每次陆景文鼻青脸肿地回到破败的家,他的母亲只会默默垂泪,告诉他,要忍,不要还手,越是还手,挨的打就越狠。
后来,因为陆家长子陆岱川出了一起严重的车祸,性命垂危,才派人来将陆景文接回了陆家——给血型罕见的陆岱川当血包。
彼时,陆岱川的母亲已因车祸当场去世,陆景文只有一个条件,把他的母亲也接回陆家。
数不清被抽了多少的血,陆岱川终于挺过来了,陆景文却是瘦了一大圈。
然而,陆景文这样拼命换回来的,却是在陆家备受羞辱的生活。
他的母亲日复一日的以泪洗面,一遍又一遍地嘱咐他,要忍,要忍,要忍……
可最后忍不了的,是她自己。
陆景文的母亲,在一个寒冷的冬夜,回到小渔村,永远地沉入了海底。
从此以后,陆景文对整个陆家,只有恨。
在陆海福死后,陆景文的恨,就尽数转移到了从小便对他冷眼相待的陆岱川身上。
而陆景文对苏小荷的喜欢,除了苏小荷是唯一不会瞧不起他的人以外,更深层的原因,其实是因为陆岱川也喜欢苏小荷。
只要是陆岱川想要的,他陆景文都要抢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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