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为了写这本书我找素材时,去翻自己中学写的日记。
我简直不敢相信,日记本上那些会是我说出的话。
我刚认识Z先生的时候对他的迷恋和痴心已经到一种现在自己不敢回头看的地步。
记忆都是经过美化以后剩下来的东西。
我总记得我们之间发生过的事情都像泡沫偶像剧的剧情一样。或美好如童话或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但若是完完整整的再回头看一遍曾经,其实都是些再普通不过的小打小闹,夹杂着不时的伤心难过。
真的像王心凌的那首歌《那年夏天宁静的海》里唱的一样。
“只是太年轻,快乐和伤心,都像在演戏。”
初中的日记里最让我不能忍受的一件事之一是:我那个时候居然称呼Z先生为“我的王子”!
看完那些日记,我整个人都不好了。
一直打电话骂Z先生:“你那个时候怎么对我这么高冷?真把自己当王子了。”
Z先生在电话那头臭不要脸地说:“我是王子呀。只是现在变成个胖王子了。”
17.
Z先生为数不多的一个爱好是看电影。
但他大概最不喜欢和我这种人一起看电影了。
因为学过编导的缘故,除非是些特别大师的烧脑片和根本不知所云的文艺片外。
其他的剧情片我几乎都可以看了开头就猜到结局。
我为此颇为引以为傲,但这种天赋显然就成了Z先生的困扰。因为身边坐着一个剧透王。
他特别喜欢挑战我的权威,每次电影一开头就贱兮兮地说:“你猜啊!我赌你猜得到结局。”
我们一起看过的电影少说也按百来计数了。
其中不乏各种大烂片,像《史前巨兽之流》。
当然也有不少好电影,这中间真正让我哭出来的电影,印象中只有《泰坦尼克号》。
Z先生时常会说我冷血。
因为我看电影的时候泪点高到令人发指。
我记得有一回我们和姐姐一起去看《新白蛇传》,有一段白娘子要被压入雷峰塔,许仙哭着去追却没来得及阻止。
Z先生的姐姐看到这哭得不行,整场气氛也很哀伤。
我在旁边冒出一句:“许仙明明跑快一点就赶上了,还故意在雷锋塔前面摔一跤。他是成心不想救他娘子吗?”
然后Z先生和姐姐就无语了。
和我恰恰相反的是,Z先生平时从来不哭,看电影却很容易落泪。
看《父亲》哭了,《唐山大地震》哭了,《归来》哭了。
算了。我都懒得数。
反正每次看到他眼泪掉下来,我就只有默默收回哈哈大笑的表情。
电影院里,一个妹子默默给旁边的汉子递纸巾安慰他这有什么好哭的场景十分诡异。
18.
Z先生和我最近喜欢回忆往昔,像两个老年人一样。
走在澳洲的海边,Z先生突然问我:“你还记得当初放学路上我们总要说冷笑话来比赛吗?”
我想了想,先抛出一个经典笑话:“如果有一辆马车,公主是乘客,王子是马夫。这辆车是谁的?”
“是如果的。”Z先生跟抢答一样秒速说出答案,“那我问你一个,小狗小猫小猪小鸡一起上课,老师要抽查他们背书。谁是第一个背的人?”
“小狗先背,因为旺旺仙贝。”
奇怪的是十年前的冷笑话我们居然记得一清二楚,仿佛是昨天才说过的。
Z先生哀叹一声:“好像并不好笑。真不知道你那时候笑的直不起腰来是为什么?”
“哪里是冷笑话好笑,那个时候只要和你在一起就十分开心。
“言下之意,现在不开心了?”Z先生嗯了一声,丢下一个陷阱题。
“不是不开心,只是开心多了许多条件。”
“比如说?”
“比如说,街边刚刚有家奶茶店,我们去喝杯奶茶就多三分快乐。澳洲盛产珍珠,如果我有一条珍珠项链就有六分快乐……”
“那如果这样呢?”Z先生递过来一张银行卡。
我不动声色地接过来,笑眯眯地看着他:“这样就有十分快乐了。”
Z先生捏起我脸上的肉肉,骂我“小财迷”。
19.
我是很信星座的人,所以把每个星座的性格特点都摸得门清。
我经常和Z先生夸耀的一点是:“我们金牛座都是很沉稳的人。”
Z先生望了我一眼,点了下头说:“嗯。又沉又稳。”
20.
我和Z先生上大学以后培养出一个共同的业余爱好——中国国粹:搓麻将。
因为我们后来留学一起去了麻塞诸塞州,简称麻省。还被基友们戏称为“麻省夫妇”,来自一个爱搓麻将的省。
有一回,Z先生在网上看到一个很温情的段子:
当我老了,我的儿女问起我:“你的初恋情人是谁”的时候,我不希望我去翻出一本旧相册。我希望我能抬起手指着屋子另一头说:“他就坐在那里啊。”
Z先生深受感动,含情脉脉地问我:“80岁的时候,你觉得我会在哪?”
我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在隔壁Y奶奶家搓麻将,就在对面D爷爷家搓麻将吧。”
21.
我的手机里存了上万张照片。
每次翻起来都可以说出一大堆故事。
这是我们在方特公园的照片,这是我们在凤凰河边的照片。
这是我们在厦门鼓浪屿的照片,这是我们在台湾夜市的照片。
这是我们在波多黎各荧光湖的照片,这是我们在东南亚柬埔寨的照片。
不知不觉,我们一起去过很多很多地方。而且常常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些年来,分不清是Z先生陪着我,还是我陪着Z先生。
从情窦初开的十几岁到长大成人的二十几岁。
所有看起来是一个人的照片,我们都知道:谁是那个拍照片的人?
22.
冬天来了,天气陡然变冷。
我一觉醒来感觉全身沁凉,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忘了抽席子。
于是打电话提醒Z先生要记得换被褥。
Z先生睡得迷迷糊糊地跟我说:“没关系。我把自己卷成毛毛虫,出不来了……”
Z先生畏寒得要命。
但是很多年后我们睡在同一个床上,他却变成了我的取暖炉。
南方的大冬天没有暖气,起床上洗手间需要鼓足勇气。
我每次都是风也似的冲出去,风也似的冲回来。然后把两只冻僵的脚放到他小腿之间让他夹着取暖。
他睡得朦胧,但每次都会抓住我的手脚放到他的肚皮上。
那大概是一个让人想嫁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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