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晨他们下沙工厂开业剪彩的时间,定在八月二十六日,那天是星期六,上午九点三十分,会在工厂的办公楼前面,举行一个简短的剪彩仪式,晚上八点,是杭城市机关篮球队,和半亩田女子篮球队,在后面宿舍区篮球场的友谊比赛。
柳成年不仅会来参加上午的开业式,他还要亲自上场,参加晚上的篮球比赛。
张晨他们工厂内部的搬迁,早在这之前,分三天进行,二十号那天,配送中心和一半的裁床,一半的仓库人员,和仓库里面的面料和库存,都搬了过去。
裁床搬过去之后,第二天就开始工作,这样裁下来的裁片,需要绣花的,就交给了自己厂里新成立的绣花车间,需要印花的就交给了印花厂。
这样,等工人都搬过来后,就马上有裁片可以做,生产不会中断。
二十号那天,和配送中心、裁床和仓库一起搬过去的,还有一半员工食堂的工作人员,有一个厨师和两个帮工早于他们,已经在这里做好了准备工作,这样他们一到,就可以保证搬迁过去人员的正常饮食供应。
每一间宿舍,哪一些人住,是在三堡那里就安排好的,下沙这边虽然也还是高低床,但六个人一间,不是八个人一间,床是固定在墙上的,都是新床,三堡那里的床不用搬过来,已经卖给了收旧家具的人。
每一间宿舍的六个人,在三堡就已经抓好了阄,谁睡那张床铺,上铺还是下铺,全凭自己的手气,谁也没有话说,不然,这么多人涌过去,光为了抢房间抢床铺,就会打起来。
所以这一块,他们做得特别小心和细致,新宿舍的每扇房间门上,都贴着六个人的名字,进了房间,每一个铺位,也贴了一个人的名字,这是按照抓阄出来的结果排的,这样才可以让一切变得有条不紊。
二十一日,另外一半的裁床和仓库,还有三分之一的车位搬了过去,三堡这里霎时就冷清起来,虽然留在这里的还有七百多人,但人已经去了一半,大家感觉,连工厂头顶的天空也开阔了起来,整个工厂,哒哒哒哒的机器声音还是不断,但大家觉得好安静。
过了好一阵,大家才明白过来,安静的不是环境,而是他们人,最后一天在这里上班了,大家莫名地就有些伤感,原来车间里叽叽喳喳的说话和喊叫声没有了,每个人都在默默地干活,这才是让人觉得安静的原因。
到了二十二号,当这里的人坐着厂车和面包车,驶进下沙,好奇地看着两边陌生的环境,快开到工厂的时候,明明是可以开进厂区的,但厂车司机好像是故意要搞事情,把车在一号路边停了下来,让工人们下车,走过去。
前面的两辆厂车一停,后面的几辆面包车也停了下来,在一号路边排成了一条长龙,工厂们下了车,都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他们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庞然大物,就是自己的工厂。
厂车司机得意地叫道,走吧走吧,到家了。
今天新来的工人们看到,昨天和前天早到的工人,在厂门口等着欢迎他们,虽然大家只是分隔了一天两天,但到了此刻,却好像久别重逢一般,互相呼叫着彼此的名字,拥抱在一起。
新来的手里的行李,马上被早来的接着了,早来的以主人翁的姿态,领着新来的穿过他们的厂区,边走边介绍着,从后面敞开的那道门进入后面的宿舍区,去找自己的房间。
厂车司机这才把车子开进工厂,掉了个头后,去接下一批。
二十二号晚上,在员工食堂进行会餐,这里上下两层的员工食堂面积够大,是按三千人同时就餐的标准设计的,到了这里,就餐时间又恢复了原来的时间,二货的那个办法被抛弃了,原因是,因为现在工作和宿舍在两个不同的区,继续按那个办法,不好管。
连乔司的很多工人,在二十号晚上的时候也过来了,他们酒足饭饱回去,把这边的情景和工友说了,引得更多的人过来,来新厂房新宿舍看的人多了,要求提前搬迁的呼声就越来越强烈。
虽然他们的厂房和宿舍,也是刚使用不久,但没办法,早一天这里也是新厂房,他们那里也是旧厂房。
张晨安抚他们大家说,那边车间还在做内部的粉刷,后面宿舍的最后几幢楼还在造,等那里造好了,马上就让你们搬。
到了二十三号,就一切尘埃落定了,新工厂已经开始高速地运转,三堡那里的工厂,已经搬空了,只有留几个人,在拆床铺拆蒸汽管和裁床的铁架子,这是要当作旧家具和废品卖的,等他们卖完,三堡的工厂,就剩下一个空架子,要交给三堡村委会了。
提前几天,工厂就已经开始正式运转,但要把开工仪式定在二十六号,完全是依柳成年他们的意见,柳成年说,平时就是晚上,我们这些机关干部也一样都在加班,只有到了周六才有时间,可以去参加比赛,我们就定周六吧。
张晨和严秘书说好,那就定周六。
张晨和严秘书通电话的时候,刘立杆一直在边上看,张晨挂断电话,骂道:“你看着我干嘛,我闭月羞花?”
“屁,我是在想,我他妈的才是后妈生的。”刘立杆说,“我杭城中心开盘的时候,去请柳成年来剪彩,他不肯,你公司开工,他为什么主动提出要来剪彩?”
张晨笑道:“我们能相提并论吗?”
“有什么不能比的?”刘立杆问。
“他来我这里剪彩,既是标志着三堡的拆迁工作,取得了阶段性的胜利,也是大力支持民营企业。”张晨说。
“我们不也是民营企业吗?”刘立杆不服了。
张晨摇了摇头,笑道:“你们不是民营企业,你们有个特定的名词,叫房地产商,你们和煤老板,才是一挂的,会激起民愤的,肯定都是你们,你们搞不好就是是非之源,你想想,哪个官员,敢和你们接近?”
刘立杆气鼓鼓地骂道:“好好,只有你们,才是千里香。”
“对啊,我们是代表中国先进生产力的发展要求。”张晨得意地大笑。
刘立杆虽然不服气,但仔细想想,张晨的话还是有道理的,柳成年来参加张晨工厂的剪彩活动,从哪方面来看都很妥,而要去参加他的开盘剪彩,确实哪方面都不妥,怎么看怎么像柳成年说的商业活动,张晨这个,看上去就很不商业,哪怕它其实也一样很商业。
二十六号的上午,柳成年带着大队的人马到了,其中不仅有收储中心的储主任,还有三堡的书记和村长,看样子张晨说的没错,今天的剪彩,也是三堡拆迁工作的一个总结。
江干区政府的书记和区长当然在后面陪同,不管是三堡还是高沙,都是属于江干区的,连下沙经济开发区管委会的主任和书记,也来出席了今天的剪彩活动。
上午九点半,仪式正式开始,区长主持了今天的剪彩仪式,刘立杆本来是说,让孙猴从北京搬一个大人物来的,张晨想了想,还是拒绝了,他说,不仅北京的不需要来,连省里的都不需要。
“为什么?”刘立杆问。
“这个仪式,是柳成年提议的,最高就到柳成年,必须是以他为主角。”张晨说。
“不错,张晨,你总算是开窍了。”孟平在边上笑道,“张晨说的对,这个球,必须柳成年来发,如果他觉得需要邀请更高的领导,他会出面去请。”
众人点点头,明白了,二十五号晚上,孙猴和小黄夫妇到了,孙猴说,张晨,你专卖店和美术馆开张,我都没有来,这次说什么也要来了。
张晨自然很高兴,这是继延安路专卖店开张之后,第一次又有这么多的好朋友聚在一起,可惜,差了陈启航和李勇。
区长宣布剪彩开始的时候,柳成年、江干区的书记,下沙经济开发区的书记和区长,还有张晨,一起剪了彩。
剪彩完毕,张晨陪同柳成年他们一行,参观了整个厂区,柳成年特别和下沙开发区的书记和区长交待,这个企业,虽然不在你们开发区的范围内,但你们也要大力支持,绝对不允许刁难。
书记和区长赶紧说,领导请放心,我们一定大力支持。
张晨这才明白,柳成年今天要把开发区的领导叫过来的原因,确实,他们工厂不在开发区,但进出都要通过开发区的道路,而且,像消防和环保,下沙镇里并没有直属单位,他们这两块的管理部门,还是在开发区管委会里。
张晨心里,对柳成年有些感激,觉得还是他考虑得细。
参观结束,大家约好了晚上见。
严秘书从一开始,就和张晨说,柳市长交代,仪式结束,所有人都自行回家,张总你不要安排就餐。
张晨把柳成年他们送上车,柳成年站在车旁,朝刘立杆他们这一堆张晨的朋友们这边看看,突然走了过来,刘立杆还以为柳成年是朝他走来的,没想到他走近前来,突然问孙猴:
“你是俞书记的弟弟吧?”
孙猴愣了一下,赶紧说:“对对,柳市长,我大哥让我替他问好。”
“好,好!”柳成年哈哈大笑,“你回去也替我问他好!”
孙猴赶紧说:“一定带到。”
柳成年转身走回到车旁,上了车,放下车窗,朝他们挥挥手,走了。
孙猴奇怪道:“厉害,他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你们说了吗?”
张晨和刘立杆都摇了摇头。
钱芳在边上奇怪了,问:“孙猴姓孙,他哥哥怎么会姓俞?”
“革命家庭,不奇怪,一家几个姓都是革命需要。”孟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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