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小心!!!”
莫莉似乎被脚下树根绊倒了。
“没关系,我没事的。”
“抓紧我的手。”
莫莉愣了一下,随即用指尖碰了碰我的手,似乎是在试探一样。
“到下午4点,如果我们还没有找到那个道观。”萧涵猛地将她的手抓住,“我肯定会把你带回苏州,不管你愿意或者不愿意。”
她点了点头,似乎有点惊讶,空洞的眼神似乎变得不太一样了。
我就这样握着他的手,继续沿着道路向山进发。
“.....”
“嗯,怎么了吗?”
她羞红着脸,盯着被牵着的手。
“你很介意吗?那我去找根树枝吧,一人抓着一端。”
“没关系....毕竟很危险。”
“原来你也知道危险啊,来这里你和家人们说过了吗?”
我猜想大概率没有。
“我家里没有会担心的人。”
“和家里人关系不好?”
“.......”
“......”
两人相视无言,良久莫莉继续说下去。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过来呢?”
“我是个比较好色的人,说是猎奇心理也好,说是热心肠也罢,就是没办法丢下你这种人不管。”
“......”这个少女沉默了。
“啊,抱歉,我说的是这种人是指有困难的人,没有其他意思。”萧涵突然意识到刚刚那句话可能有点歧义。
“你和君莫惜很像。”
和君莫惜很像?
这么说我就有点不大高兴了。
“我的精神状况时好时坏,没准下一秒我就会做出有违常理的行为,我没有划清正常与异常的能力,所以从小家族的人视我为异物,很早以前就对我不闻不问了。”
用家族这个词而不是用家人,有点奇怪啊。
“所以我非常不希望你和君莫惜这样的人,因为我遭遇不幸,你们都太过于善良了。”
“哦,君莫惜现在那个社团很照顾你吗?”
“嗯,她上次爱伦坡诗歌分享会整理的诗词本还放在我这里,本来打算今天还给她的。”莫莉眼神躲闪着。
“哦,我也喜欢爱伦坡的书,我在英语协会里也放了不少本,下次来英协的话也一并看看吧,借走也没关系的。”
“.......”
“别那么难过了,就算找不到那个道观,我和君莫惜也会想办法.......”
萧涵话说到一半,从身后草丛中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打断了他。
有种被某个视线注视的感觉。
——是山上的动物吗?
也有可能是错觉吧。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不远处一些并排的土堆,吸引了我的注意。
“坟墓?”
“啊。”
这个时候,我看到了——
在乌鸦的叫声环绕的青色树林里,是一个宛如回荡在幽深梦境中幽灵般的身影。
——我的“二重身”。
啊,我终于也可以看见了吗?
......
“萧涵刚刚在电话里说什么呢?”
把莫莉去抱璞山找道士驱邪的事情,告诉了君莫惜。
“抱璞山?”
君莫惜听完,摸着下巴,露出奇怪的表情。
莫非又是什么灵异地点?
“哦,没什么,因为之前好像从哪里听说过,所以呢,他会带莫莉回来吗?”
“好像莫莉本人不太愿意回来......”
“哦,挺好,这样我们就可以继续留在警方身边参与调查了。”
????
“你怎么可以这么想,难道不应该希望他们早点回来吗?”
“有萧涵在肯定不会有事的啦,放心好了。”
为什么感觉君莫惜,有点不对劲。
“嗯,你们在干什么呢?这里还挺大的,别走丢了,我们马上就要在招待室开始询问,你们就好好的待在这个地方,不要走动。”王妍君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么大地方只有他负责招待吗?”
“是啊,好像负责招待的人也是听说刑警要调查特地赶来的,有点奇怪。”
“那么我们也能参加询问吗?”君莫惜疑问道。
“当然不可以,就算是君莫惜要求也不可以,我可不想再挨骂了,好好坐在这里乖乖的听,明白了没有?”
君莫惜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一副失落的样子。
王妍君看到自己的妹妹这副表情,有一瞬间很明显是心软了,但是那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毕竟现在的王妍君是公务状态的王妍君啊。
“偷听总没关系吧。”
君莫惜小声低估着,耳朵靠在招待室的门上,专心听了起来。
当然,君莫惜看来是不会放弃的。
——
“让各位久等了,我确实在记录本上翻到了莫莉的信息,当时负责他的主治医生是我们诊所的沫若琳咨询医生。”
“哦,沫若琳,名人啊?”清风感叹道。
“是吗?我根本没听说过。”
“他是用中药治疗精神疾病的先驱人物,发表过很多论文,没想到他的工作地点就在这里,我们可以看看他的记录本吗?”清风看起来有点激动。
“要是有他的照片,也希望能提供给我们一份。”
“当然可以,稍等。”
伯饶将手中的记录本递给清风。
清风随意的翻看了一下:“这个莫莉啊,还挺常来这个地方的,光2月份就来了7次,春节期间还来心理咨询?”
“记录本里面有郁萍的名字吗?”
“嗯,看了一下,没有,你妹妹她们的猜想,说不定是对的。”
正在两人讨论之际,伯饶走了过来。
“久等了,这是沫若琳先生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白色衬衫留着小胡子的大叔。
“他现在住在这里吗?”
“真不巧,他前几日出国进修去了。”博鳌顿了顿,又继续说道,“实际上因为这个心理诊所要重新装修的关系,所以这里的职工最近都没有来上班。”
“哦?也就是说这里只有我们吗?”清风随意翻看着手中的记录本。
“没错,现在是休诊状态。”伯饶苦笑着答道。
“那先把这位沫若琳先生的电话给我们吧,写在照片的背后连照片一起给我们可以吗?”
“嗯,当然可以。”伯饶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支笔,在照片上面写写画画。
“莫莉向沫若琳咨询的内容你知道吗?”
“这个还请恕我无可奉告,顾客的咨询内容属于绝对不可以向外透露的隐私。”伯饶继而笑了笑,“而且对话内容也只有负责的咨询师本人有记录,但是你们如果去找沫先生,得到的大概也是这个同样的回答吧。”
“......”
另外一边。
“那个,君莫惜。”
“不要说话。”
“那个你知道厕所在哪里吗?”
姜无涯看起来有点难堪。
“啊,你是小孩子吗?自己去找啊?”
门内传来清风的声音:“没事,别放在心上,你慢慢解决就是了。”
“啊,不好,都怪你,好像听到了什么重要东西,你快去上厕所,快去快去!”
“哦......”
有种被嫌弃的感觉。
一紧张就想上厕所,我也真的是没救了。
虽然被交代了不能乱跑,找厕所应该没事吧。
不知道老萧那边顺不顺利?
——
我在森林里疾驰着。
在看到二重身之后,莫莉突然精神崩溃,嘴里嘟囔着什么,然后独自顺着小道跑了上去。
我因为看到自己的二重身过于震惊,在原地愣了几秒,等追上去之后她已经不见了踪影。
她为什么要跑?
难道说她也看到了我的幻影吗?
见到二重身不就是死亡的征兆吗?
脑中不断窜出来的问题,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就在这个时候,树林深处又传来了拨弄草丛的声音。
是莫莉吗?
还是.......
我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啊!”
我的脚下突然踩空,沿着斜坡不停的往下坠落着,身体和草丛与树根相互摩擦强烈的疼痛感和失重感混杂在一起涌入大脑。
我在一片草丛中晃了晃脑袋,振作起精神。
抬头看了看上方,幸好我坠落的地方是个斜坡,所以是沿着斜坡滑落。
否则如果是从这个高度坠落,我已经没命了才对。
似乎是即将下雨了,天空的阴霾愈发的阴郁起来。
我把手撑在地上打算站起来,结果因为触碰到刚刚划伤的伤口,疼痛感又涌了上来。
“呃——!”
我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捂在了伤口上面。
只能先用这样的措施了,聊胜于无吧。
“手机......”
不行,这里没有信号。
“好冷......”
没想到山上都这么冷,双手已经冻得失去了知觉,连移动手指按住手机的感觉都没有了,早知道应该多带件衣服过来。
不对。
早知道就应该下定决心在车上就阻止莫莉的。
现在变成这种情况,完全是我自作自受。
算了,别想这些了,总之先往高处走吧,应该先去看清周围的山势。
我缓缓站了起来,突然发现眼前的一片草地比周围的更加稀疏。
难道这里以前是路吗?
果不其然,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前望去,这个稀疏的草地一直向前延伸。
要往前走走看嘛?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雨下了下来。
“看来我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因为有树遮挡的关系,淋到身上的雨水量上不算太严重,只是这进到鞋里的积水实在让人觉得难受,每走一步都好像踩在湿毛巾上一样。
就在我专心状况会演变成荒野求生一样的时候,周围的树渐渐变少,视线也变得开阔起来。
脚下逐渐出现了用石头堆积起来的道路,道路一直延伸着似乎有一个向下的阶梯,这么说这里的下方有一个建筑?
这样想着,我拨开草丛,果然看到了建筑物。
是一个有着气派阶梯的古代建筑。
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
就算没有人,也应该可以在此避雨吧。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地方弥漫着一股说不上来的古怪氛围,如果不是当下的状况,我应该不会愿意踏入这里的吧。
沿着道路顺斜坡向下,看到了一个粉墙黛瓦的建筑,我小心翼翼的踏入了那里。
这种地方应该不会有别人在吧?
似乎这扇门里面还有空间,进去看看吧。
小心翼翼地推开了破旧的木门,拨开厚厚的蜘蛛网,沿着脚下的杂草重生的道路,走了几步之后,我看到了——
这眼前怪异的景色,不禁让我怀疑是否处于梦境之中。
——是道观。
这杳无人烟的山上,竟然真的有道观存在。
不能踏入这个地方。
我的本能在告诉我。
——这里很危险。
——这里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应该踏足的地方。
不对。
还是说我早就已经身处在另一个世界了呢?
我感到一阵晕眩和恶心,就像连日来积累的不祥,制造完全爆发出来的一样,想离开这里,但膝盖却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
随后是炫目的白光。
“喂!”
这个时候仿佛是幻觉,又仿佛不是,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男人的声音。
“喂!你站在那里干嘛呢?”
是谁?
我抬起头,发现一个穿着警察冬季制服的男性正举着手电筒罩着我。
“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不用那么大声,我听得见。”
“就你一个人吗?”
“我还有一个同伴。”
“你的另一个同伴去哪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萧涵发现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
“真的吗?这种阴雨连绵的日子里在山上走丢的可糟了,总之我先带你回村里吧。”
“不行,我得去找人。”
“喂,看你这副样子,别瞎逞强啊!”
我自身的想要站起身,却是浑身使不上劲,一下子摔倒在地。
那个警察大叔把我扶了起来。
“哎哟喂,乖乖,你看看,额头都烧得这么烫了。”
原来如此,我发烧了吗?
我的意识逐渐远去。
——
另外一边。
不行,这里的门也锁上了。
整个1楼别说厕所了,所有门都锁上了。
嗯?
楼上怎么好像有声音?
有细微的脚步声,我记得那个叫伯饶什么的家伙说这里没有其他人啊。
正好2楼没有看过的样子,去看看好了。
我一步一步的走着。
终于在2楼处看到了我最熟悉的背影。
“南宫?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冰箱,先把它打开。”
南宫看到什么了?
在她的面前有一个冰箱,而南宫此时正面对着它。
“你是说那个冰箱里有什么吗?”
等等。
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对劲。
我眨了眨眼睛,揉了揉略微朦胧的双眼。
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发现脚底长满了红色的花。
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这些花.......
应该是曼珠沙华。
也就是我们中国所俗称的彼岸花。
再一次抬头望去。
在南宫的周围出现了很多灵异古怪的现象——
人类的残肢。
这些残肢出现在南宫的周围.....
怎么回事?地上突然凭空出现了彼岸花?
不论我怎么揉着眼睛掐着自己的脸,本应该是幻觉的东西还是没有消失。
“南宫,你到底,为什么......你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的?”
还是说我眼前的这个南宫也是幻觉吗?
我看了一眼冰箱,把手附近有密码输入面板。
是需要输入密码才能打开的设计?
“冰箱的密码是001。”
“001?你,你怎么会知道?”
“因为我看见了。”
看见了?
看见了是什么意思?
总觉得是模棱两可的解释,但是我的精神状况已经不允许我去思考那个意义了。
确实,001是正确的密码,密码盘发出了绿色的光。
打开冰箱,里面摆放着青色的陶制小瓶。
“仙人衣,血余.....这些都是什么啊?”
虽然都是看得懂的字,但是组合在一起的词完全不懂是什么意思。
啊,等等。
左边角落的那个瓶子上贴着“天灵盖”.....
天灵盖的话,不就是头盖骨的意思吗?
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什么人翻越窗户的声音。
“谁?!”
正当我打算继续往后看去的时候,我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等等——
转头看去,只能看到那张戴着面具的脸。
——
“奂山山市,邑八景之一也,然数年恒不一见。”
“孙公子余年以与同人饮楼上,忽见山头有孤塔耸起,高插青冥,相顾惊疑,念近中无此禅院。”
“无何,见宫殿数十所,碧瓦飞甍,始悟为山市,未几,高垣睥睨,连衡六七里,居然城郭矣。”
“中有楼若者,堂若者,坊若者,历历在目,以亿万计,忽大风起,尘气茫茫然,城市依稀而已。既而风定天清,一切乌有,为危楼一座,直接霄汉,楼五架,窗扉接洞开,一行有五点明处,楼外天也。”
“层层指数,楼愈高,则愈渐少,数至八成,才如星点,又其上,则黯然缥缈,不可计其层次矣,而楼上人往来屑屑,或平或立,不一状。”
“愈时,楼渐低,可见其顶,又渐如常楼,又渐如高舍,倏忽如拳如豆,遂不可见。”
“又闻有早行者,见山上人烟市肆,与世无别,故又名鬼市,云。”
——《山市》蒲松龄。
——
【虽然说出于对故乡的喜爱,我对素雅精致徽派建筑一直有种亲切感。】
【只不过隐约对于这样的建筑,脑中一直有着别样的记忆。】
【有那么一次,具体为了什么也记不清,只记得夜色之中我和母亲行走在乡间的古村落里。】
【我一直觉得高大的马头墙,把房子包围的像堡垒一样,身边的粉墙已经腐败脱落,露出了里面的小青砖,我和母亲就走在这样一个幽深狭长的窄巷之中,静的只听得脚下水道的潺潺流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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