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皇帝对新罗的要求,尤其是还涉及到与高句丽的国战,所以不存在任何讨价还价的余地。
金德曼不太能把握住其中的分寸,她继承王位的时候,先后曾向高句丽和倭国进献财货,以求得短暂的喘息之机。
但大唐和高句丽,倭国都不一样,这个庞然大物的每一声喘息,好像都伴随着敌人的哀嚎。
困扰新罗多年的仇敌们,百济,倭国都在它的面前毫无抵抗之力的土崩瓦解,接下来又轮到了高句丽。
当面前这个男人笑语不断的闲聊之时,让她如对父兄,无比温暖。
可当他谈到战事的时候,沉沉的目光中都好像蕴含着杀气,他吐出来的每一个字,好像都充斥着对敌人的蔑视和冷漠。
这就是大唐的君主,世间最强大的辣个男人……
好吧,这些多数都出自女王殿下夸张的臆想。
李破对新罗的要求其实不算高,没有把新罗当炮灰的意思,而谈起战事,他讲的也都是战略上的事情。
相当于在手把手的教新罗女王在战争的号角响起之后,新罗该怎么做,又该在战争进行当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处于怎样的地位。
攻城拔寨不需要新罗人出力,但是为大军引路,以及在战后清剿残敌,却都是新罗人的活计。
至于得到高句丽的疆土之后,大唐会怎么进行治理和分配,那就不用跟新罗人说了。
新罗人也就是餐桌上占个边角,能大大方方去到餐桌之上的,只有两位,一个是大唐,另外一个则是突厥。
…………
战事上的事情,金德曼显然是外行,李破便多说了几句,宗旨其实也就变成了一个,莫要给唐军添麻烦,一切听令行事即可。
金德曼一一应了,心里也是没底,就像她自己说的那般,现在大唐陈兵于岛上,已近二十万众,加上征召的倭人,百济人以及新罗的兵马。
人数上直接就能去到三十万。
这是半岛南侧从来不曾出现的庞大军伍,新罗的贵族们不是没有商量过,他们既震惊于大军的规模之众,又想在其中占据一席之地。
乱七八糟的说法什么都有,唐军何时与高句丽开战也是个问题。
金德曼此次入朝,其中一个目的就是探一探消息,唐军到达岛上已近两载,虽然自己带了粮草,可一部分还是要由新罗,和百济诸部来供应。
这两年新罗国库日渐空虚,很多人都希望战事尽快打完,不然这么下去,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新罗自家的小日子还过不过了?
要是那般,大唐和高句丽之于新罗又有何分别?
所以说当在皇帝口中得知开战的确切时间的时候,金德曼除了担心战事的胜败以外,心里其实还是松了口气的。
这一仗打完,新罗也许还能喘口气,就算唐军没有离开,也有高句丽人加入进来,分担一些不是吗?
而且新罗作为胜利者,应该能分些好处吧?
皇帝也说了,此战过后会补偿新罗,补偿些什么呢?金德曼稍微憧憬了一下,却没敢问出口。
没办法,议价能力太弱,就是这么可怜。
…………
接下来李破又问了问高句丽国内的情况,主要是政军两事。
这些对于大唐来说已不陌生,从魏晋开始,和高句丽就时战时和,关于高句丽的消息便零零碎碎的传入中原。
只是没有新罗人知道的那么详细罢了。
唐军远征之后,往来传递消息,对高句丽的认识又有所增加。
在政治上,高句丽一直想仿照中原摆脱部落联盟的政治模式,逐步建立起了自己的官制和统治架构。
这使高句丽的社会生产力得到了极大的发展,比如说农耕以及金属冶炼技术上,高句丽人不差中原多少。
所以这也增强了他们的军事动员能力,到了北周时期,高句丽便已号称带甲百万,能与突厥并列相抗。
这有他们习惯性吹牛的因素,可实际上他们在东北地区确实已经没有了像样的对手,靺鞨,契丹等部族有不少都依附于高句丽,并成为了高句丽兵马的来源。
比如说高句丽在冶炼技术上提高很快,他们便仿照中原建起了重甲骑兵和重甲步兵,如今这些兵马已经成为了高句丽最核心的精锐部队。
中原在隋末战乱中,军事上开始转型,重甲骑兵逐渐被身着半身甲,来去更为灵活,补给更加轻省,造价也低的多的轻骑兵所取代。
谷</span> 高句丽的将领们则不以为然,依旧认为人马具装的重骑兵和重步兵是无敌的,他们的军事贵族一旦临阵,身边总会有重骑兵和重步兵环绕,作为最为精锐的力量来使用。
其实实战效果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得到什么验证了,身着重甲的骑步兵差不多便也成了一种作为高句丽国力展示,以及称雄辽东的精神象征。
不过重骑兵对结阵的步兵的威胁是实实在在的,而重步兵其实是和重骑兵互为矛盾,重步兵的作用就是正面抵抗骑兵的冲击,对步兵做战的唐军威胁反而不大。
高句丽不论是政治还是军事,其实是当世最像中原王朝的王国,他们的强大也正建立在这种基础之上。
只是所谓沐猴而冠就是这个样子了,高句丽在几百年的时间里,进行了一系列的改革,但他们到底是脱身于东北的扶余,沮沃,鲜卑等游牧部族。
在社会结构,以及风俗上难以摆脱自身的窠臼局限,至今依旧有着部落联盟的影子。
高句丽的五奴部一直延续到现在就是明证,五奴部的首领和贵族们也长期控制着高句丽的军政大权。
他们和高氏王族,以及相互之间在漫长的岁月里进行着花样百出的斗争,内耗时起时伏,让他们难以彻底消灭新罗,百济这样的邻居。
在应对中原王朝以及突厥的进攻的时候,也一直处于弱势的一方。
中原从古时的部落联盟的奴隶时代,演变到分封制为主的封建王权时代,一直到如今,中央集权已经成为大势所趋。
几乎每一次变革,都浸透着前辈先贤的心血,更是有无数人肝脑涂地,才有了今日之局面。
外人学起中原的操作来,多数也就都是不伦不类。
这就像后来很多国家学习什么民主,自由的议会制啊,三权分立啊之类的玩意,除了那些本身早就走在这条路上的国家以外,其他都是乱糟糟,水土不服之下,沦为了人家的玩具。
政治制度上的变化,是一个长期,递进式的演变过程,照搬肯定不成,所谓画虎不成反类犬,就是这个道理。
…………
金德曼对高句丽的政军两事确实很熟悉,毕竟打了那么多年交道了,新罗的一些举措也是从高句丽那里学来的。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看金德曼说的有鼻子有眼,李破就很想把她送到军情司走一遭。
嗯,这是开玩笑,不过之前高句丽来人在军情司讯问之下,其实已经让大唐对如今的高句丽有了很多了解。
金德曼说的这些,以及之前唐军在岛上打探的消息,可以相互验证。
前两年吐蕃国内之事,也是这么得来,如果让这些外邦知道了大唐的操作,估计派遣使者过来就得小心一些了,这路子实在有点野……
说话间,不知不觉便来到了饭点。
李破见新罗女王殿下不识趣,一点没有告辞离开的意思,不得不领着她换了个地方,设宴款待。
于是金德曼又尝到了大唐忘忧君的滋味,当然了,酒现在就没茶那么稀奇。
而且女王殿下酒量颇佳,频频举杯与李破对饮,喝了半晌也没见脸色怎么变化,就是话渐渐多了起来。
…………
“陛下半生征战,建立了如此功业,臣在新罗听闻,日夜思慕,不知陛下是怎样的奇男子,伟丈夫,今日才算得偿所愿,能与陛下相见,臣再敬陛下一盏……”
李破听着有些不对劲,嘴角抽动了几下,一杯饮了下去,想要说点什么,惦记朕的人多了去了,倒也不多你一个,可你这么大方的说出来,不觉得有些倒胃口吗?
只是不等他开口,那边好像已经真的喝多了。
年轻的女王殿下一声叹息之后,继续说道:“陛下,臣已二十有一,这些年忙于政事,不曾顾及其他。
只是到底年岁渐长,臣下皆觉不妥,想要给臣……配个夫婿……”
说到这里,她的脸终于红晕了起来,李破眨巴着眼睛看着,心说这肯定不是酒水所致,就是害羞的有点晚。
当然了,他多聪明个人,听话听音,他立马知道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联姻之事他如今早已见怪不怪,随着外邦来人出现在大唐境内,大唐后宫中的人种也必定会杂乱起来。
这几乎不以他自己的意志为转移。
只是把新罗王纳入后宫,怎么想都不靠谱,若是只结个露水姻缘,倒也……不错个鬼啊,那他娘的和接种有什么分别?
想象了一下将来的前景,李破稍有纠结,立即便开口打断了金德曼的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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