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冯庸……
冯庸今天和以往不同。
以往的他总是西装革履的,给人一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可今天呢,却穿了一条牛仔裤,配着白衬衫,淡淡的手里夹着一根烟,在午后的阳光下咧着嘴一笑,冷眼看上去,倒有点像是一个大学里的助教。
她的身后站着柳璇儿。
柳璇儿今天也是格外打扮过的……不同于那次医院见面的瘦弱苍白,这一次他的脸上好像有了些血色,看起来也像是个正常人。
一头长发披散在肩上,风一吹,长发遮住了半张脸,更显得脸像小巴掌那么大了,身上穿了一条淡黄色的裙子,再配上她那个毫无心地的笑容,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朵春天里无忧无虑的小花。
这也难怪!
她本来就是一朵在温室里长大的花。
柳璇浅笑盈盈的望着门外的两个人,“欢迎你们来呀!快进屋!快进屋!”
顺势打量了一下……楚南国和丁红豆。
只见楚南国依旧是着装好品位的“榜样”,笔直的长腿上套了一条深棕色的条绒长裤,上配着淡蓝色的衬衫,整个人显得既儒雅又清俊。
丁红豆也一样!
淡蓝色的衬衫,下配着棕色的百褶裙,脚踩着一双平底儿浅口小皮鞋,外翻着淡蓝色的蕾丝袜边,一把高高的马尾辫儿,像个朝气蓬勃的高中生。
这是妥妥的情侣装。
是楚南国的主意,仿佛唯恐怕别人不知道两个人的关系似的,非要坚持这么穿。
楚南国脸上本来还有的笑意,一见到冯庸,就一扫而空了。
他也没客气,直接就表现出了自己对对方的抵触,“风台长,你怎么在这儿?”
冯庸没答话。
淡淡的吸了口烟。
吐出的烟气随风飘向了丁红豆。
柳璇儿一件气氛不大好,赶忙抢个话头解围,“是这么回事儿!冯大哥刚来给我爸送两盆上好的君子兰,吃人家的手短,拿人家的嘴短,我爸就非让他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冯大哥起初还不答应呢,说不习惯和不认识的人在一起攀谈!后来,还是我爸提了你们的名字,他才留下来的!”
笑眯眯的拉过了丁红豆的手,“你这身打扮真漂亮!我瞧你和楚大哥根本就是天生地色的一对儿!”
直接就把丁红豆拉进屋里了。
走到门口还不忘了扭头喊了一句,“楚大哥,你来不来?如果你还傻站在那儿?我就把你媳妇儿拐跑了!”
既然是柳书记留的客人,这又是在人家的家里,楚南国自然没法说什么了,索性自动屏蔽了冯庸,也没跟对方讲话,甚至连个头都没点,快步跟上了媳妇儿。
到了丁红豆身边,还没忘了像个孩子似的彰显主权,把手随意的搭在丁红豆的肩上,两个人并肩进了屋。
冯庸不急不缓的站在外面,把手里的烟抽完了,烟蒂随手扔到了地上,用脚使劲碾了两下,这才缓步进了客厅。
抬眼一瞧。
丁红豆和楚南国已经并排坐在靠窗边的沙发上,面向着柳如实,正在聊天呢。
柳如实今天的心情仿佛格外好。
自在的往大沙发里一靠,手里夹着烟,茶几上摆着龙井,左手边陪着年轻漂亮的老婆,右手边偎着大病出院的女儿……面前又是几个得意喜欢的小辈儿,大家一起说说笑笑,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他笑望着楚南国,“我听你们局领导说,这一次学习归来之后,你恐怕要提升为飞行部的主管了?你小子真行啊!以前在部队,你就是各种荣誉奖章没少拿,现在呢,转到地方了,依旧处处比别人强!”
目光调到了丁红豆的脸上,停留了那么一刻……语气里不是由衷的祝贺,却带着几分嫉妒,“你这丫头可是真命好!找到了个这样的好丈夫!既有责任心,又是前途无量,再加上你公公那么疼爱你,你可要好好珍惜呀!”
丁红豆笑着没说话。
反倒是楚南国接过了话头,“柳伯伯,你这话说错了,是我的命好!才找到了这样的好媳妇儿!不光我满意她,我爸爸更满意,这样的媳妇我上哪儿找去?是我该好好珍惜,不能让她跑了!”
视线似有意若无意的飘向了刚进客厅的冯庸……
冯庸像是没听到他的话,兀自坐在了一边的沙发上,又点燃了一根烟。
江夏开口了,望着丁红豆,“你奶奶?还没醒吗?我不是听说萧青山神医一在给她看病吗?”
她看似淡淡的,不关心身边的事,可却总能掌握第一手材料,“萧神医可是咱们城里的能人,我听说,他以前就治好过这种病!治好的也是位华侨,还是他的半个亲家呢!”
丁红豆感兴趣了,“真的?我以前隐隐约约好像也听过,可我不知道真假!”
“当然是真的了!这都是有案可查的,他的儿媳妇叫米香儿……”江夏说的言之凿凿,“米香儿她爸就昏迷过几个月!起初,医生都以为没救了,后来还是萧大夫给开的药,再加上针灸,慢慢人就缓过来了!现在身体好着呢,还带媳妇儿周游世界去了!”
丁红豆双手兴奋的握着拳头,“如果这是真的,那就太好了!真希望萧神医也能把我奶奶治好了!”
江夏紧紧的盯着她的脸,本来想要张口说些什么的,可突然间就改变了主意,突兀的站起了身,一拍大腿,“哎呦,我忘了把山参拿出来了,明明是要放在鸡汤里的!”
抱歉的点了点头,急着忙慌的出了客厅。
众人也不以为意。
楚南国顺着她的话茬接着往下说,“一提起病,我倒想起来了,小茉莉恢复的怎么样啊?最近我忙着出国前的各种准备,也没时间特意过来看看!”
“我的病?”柳璇儿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就那么回事儿呗!病毒性心肌炎,虽然一时死不了,可也有危险,毕竟是心脏上的病嘛,医生说了,少生气,平和些,尽量不与外界争,别激动,别运动,多休息,别吃刺激性的食物……如果我这一辈子真就全按他的意思办,那我活的还有什么乐趣啊?”
柳如实宠爱的望着女儿,轻轻的叹了口气,“别说什么生啊死的!你才18,现在的医学这么发达,不管是什么病,早晚有治好的一天!你还是要遵医嘱,如果再住院,再像上次那样,突然间就发病,恐怕你都能把我吓出心脏病了?”
爱女之情溢于言表。
就这么说话的功夫。
江夏又回来了,这回,她没坐到丈夫的身边,而是挨着丁红豆坐下了,侧头细细的瞧着她,“南国要去日本了,他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如果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千万记得来找我……我们!我听说你要也考大学了,准备报什么院校啊?”
听说的还真不少。
丁红豆实话实说,“我打算报美院!我的文化课不是特别好,美院对文化课的要求稍微低一些,另外呢,我自己也喜欢画画!”
柳璇儿在一旁眯着眼睛笑,“那太巧了,我今年也考美院!如果咱俩都考上了,以后还会是同学呢!到那个时候,咱们一起去深山里采风,南国哥给咱们开车做保镖,那日子多美呀!”
冯庸在一旁笑眯眯的接话了,“楚机长多忙啊,常常要飞国外,哪有时间陪你们呢?如果你们要是去采访,跟我说,反正我一天闲的也没事儿,现在孤家寡人,正想要出去散散心!”
柳如实对冯庸的感情是特殊的。
说句实在话,冯庸能在他家自由出入,那也是有原因的……柳如实年轻的时候,是给冯庸的爷爷做下属,如果没有冯家的提拔,他也不一定会走到今天这么高,所谓吃水不忘挖井人,他对冯庸也是另眼相看的。
略略在沙发里欠了欠身,“小庸?你和李不语,这就算是彻底离婚啦?手续都办好了,以后再没任何关系了?”
问这话的时候,也没背着楚南国……因为他觉得大家都不是外人,否则也不能大周日的,共同坐在自己的客厅里。
柳如实接着往下说,“小庸,我得批评你几句!夫妻间闹矛盾,这是难免的事情,可干嘛闹到晚宴上呢?弄的城里人尽皆知?你是领导干部!竟然还跟媳妇动手了?这样影响多不好?”
冯庸理直气壮的挺挺腰,“这怪我吗?是那个女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好离好散多好?她非要找不自在?”
他欠了欠身,轻轻的在烟灰缸里点了点烟蒂……说出口的话,就和他这个动作一样的轻松,“她自己就不干净,还要转过来抓我的错?我不给她点教训?她还觉得我姓冯的好欺负?这下好了!滚了!滚出国了,以后这辈子永远见不着,那才省心呢!”
江夏在旁边打圆场,“算了!算了,既然已经离了!这事儿就不提了,再说了,离婚也没什么对小庸影响不好的,他这件事处理的不错!自从李不语的情况曝光之后,现在的舆论都反过来同情他!都说这样的女人,给一巴掌都少了!”
这几句话说的冯庸心情好了许多,“看吧!还是江阿姨能够分清是非,懂得人情世故!”
“你还有理了?”柳如实叹了口气,“你们现在这帮小年轻,说离就离婚?一点儿也没有责任感!哪像我们过去呀?过去离婚了,谁还能有前途?在单位里都抬不起头!现在倒好了,倒弄得像个英雄似的!”
摆了摆手,“算了!也许是我的思想落后了吧,赶不上你们年轻人这些潮流!”
冯庸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时代不同了!总要给人改正错误的机会嘛!我结婚的时候年轻,以为找一个有名气的,漂亮的,学历高的,就是幸福的婚姻,现在年龄大了!我不这么想了,我觉得像楚机长这样,找个年轻的就好!可以按照自己的喜好,把媳妇培养成自己想要的人!将来就没那么多麻烦了!”
楚南国不愿意听了。
立刻转向了他,“你说话少扯我!正好!既然你把话说在这儿,那我提醒你一句!以后,尤其是我出国公干这段,你离我媳妇远点!上次在晚宴上,如果不是你,红豆也卷不进你家那些破事儿!不会被人夹枪带棒的说是非!下次,不管什么原因,你如果再牵连我媳妇,我一定站出来跟你斗一斗!咱们也可以在报纸上打一架!我看你怎么整垮我?”
他有权利发火。
也有义务护着媳妇,“还有,你想培养什么样的妻子,跟我没关系!不过,就你这种想法,把女人当成附属品,一点尊重都没有!你不尊重人家,人家凭什么尊重你,像你这样的男人,结一次得离一次!一辈子也别想幸福!”
柳如实吓了一跳。
在他的印象里,楚南国虽然桀骜不驯,可以不至于当着长辈的面,强势护媳妇儿,更不至于跟身为电视台长的冯庸,针锋相对。
冯庸撇了撇嘴,自己给自己打圆场,“呦!楚机长,你急什么?你是对自己没自信?觉得你媳妇会跟我走?”
“跟你走?”丁红豆云淡风轻的一笑……一点儿也没给他留情面,“冯台长,我虽然还年轻,可眼皮子还不至于那么浅,你哪点比我未婚夫强?我凭什么弃他去选你?扯!这辈子也不可能!”
这一句当众出口的“未婚夫”,把楚南国说的眉开眼笑,仿佛一下子就什么气都没有了。
得得瑟瑟的往媳妇身边蹭了蹭,胳膊一抬,搭到了她身后的椅背上……两口子四目相对一笑,那种默契仿佛把客厅里所有的人都自动屏蔽了。
屋里静寂了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停在了两个人的身上……窗口透进的阳光,懒懒的将两个人拢在一起,郎才女貌的像是一幅画。
江夏低声的嘀咕了一句,“真好,我希望你们能幸福!”
话音刚落…
门铃声突兀的打破了客厅里的寂静。
紧接着……
旋风似的卷进来一个女人……大概是三十五六岁的样子,一头短发,干净利落,五官像极了柳如实,属于刚正不恶型的,再加上举止行动间的雷厉风行,总之第一眼望上去,就知道这女人不好惹。
江夏一看到她,赶忙站起了身,略待殷勤的走过去,“柳敏,你回来啦?”
那女人没回答她的话,只高傲的点了点头,就干脆绕过她,目光向客厅里一扫,先跟柳如实打招呼,“爸!我托朋友在国外给小茉莉带了点特效药,刚拿到,我马上就给送过来了!”
柳如实向着她招了招手,“老二,难为你费心了!”
柳璇亲热的迎了上去,“姐,今天我们给南国哥送行,庸哥也在,你留下吃晚饭吧?”
柳敏摇摇头,“不了!我都多少年不在家吃饭了?”
这才亲热的转向楚南国和冯庸,“好久不见了,你们俩还好吧?南国,别介意呀,不能给你践行了!如果你有空,改天我再另请你!”
这是冲谁呀?
明摆着呢!
江夏面色尴尬的搓着两只手……被继女无视了,丈夫又不帮着说话,而且还是当着外人的面子,她觉得没脸再在客厅里站下去了,随便找了个借口,“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准备的怎么样了?”
快步出了客厅。
柳如实的面色也不大好看……瞪了二女儿一眼,“你啊……”
也没说出什么来。
柳敏倔强的一挑下巴,“怎么?我又成了不受欢迎的人了?那我也不站在这里碍眼!”
拉着妹妹的手,“走!去你房间!我交代你一下,这药该怎么吃,回头我就走!”
简单的跟冯庸和楚南国打了个招呼……大概是心里对父亲也有气,甚至都没来得及跟丁红豆寒暄,拽着妹妹就走了。
他们姐妹俩一离开。
柳如实叹了口气,“真是!这孩子年纪越大,倒反而更不懂事儿了,当着你们就……”
他把没说完的话咽回去了!
毕竟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不足为外人道。
他或许是情绪有些激动,拿茶杯的时候手一抖,整杯茶水泼满了桌面。
丁红豆赶忙站起身,“我去取个麻布擦一擦!”
柳如实点头,“那好!厨房出门右拐……”
丁红豆脆生生的答应着,“知道了!”
去厨房的路上,正好路过柳璇的房门,隐隐约约从虚掩的门中传出了柳敏的声音,“妹,你也真是的,你还叫那个女人冯阿姨,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她就是害死咱妈的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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