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多远，就当遛弯儿了，这是，你媳妇儿？”
老者笑意温和，看向冯艳红的时候更是慈爱。
“嗯，我媳妇冯艳红，艳红这是二爷爷。”
“二爷爷。”冯艳红跟着叫了一声儿。
冯艳红这时才想起来，她都没有问过，他家里还有没有什么人。
“好，好！走吧，回家。”老人家和蔼地点了点头，指着三轮车，让李伯山把东西放上去。
“我来。”
李伯山放好东西，伸手把老者扶上了三轮车，冯艳红手疾眼快地按住了车把不让车晃动。
“路还认得吧？”
“认得，您坐好，艳红上车。”
三人一辆三轮车，冯艳红四处张望着京城的繁华，清早的街道上，车来车往，红路灯口自行车流把车道堵得满满当当。
这里的女人们穿着都洋气，烫卷发的也不在少数，街边大块的广告牌，有洗衣机冰箱的广告......
“你三弟怎样了？”二爷爷突然开了口，冯艳红也收回了目光。
“还算稳定，我妈十月就退休了，打算带他到京城来再做一次检查，这边的医疗条件比银城要好。”
“嗯，应该的。”
“您身体还好吗？”
“你二爷爷还硬朗着呢，想来还能等到咱李家的重孙子。”
这一句话说得冯艳红脸颊绯红，可又突然想到了自己上辈子始终也没有孩子，心里又咯噔一下子。
那这辈子呢？会不会......
她怎么把这茬忘了，万一真是她不能生怎么办？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至于聊的是什么，冯艳红完全没有听进耳朵里。
“到家喽~”
冯艳红再回过神的时候，车已经停在了小巷子里，回顾一圈，周围有不少人跟二爷爷打招呼。
“二爷，这是接孙子孙媳去了？”
“哎呦哟，您这大孙子长得可真像少东家。”
街坊邻里都很热情，二爷爷也只是微笑着点头，却没有攀谈的意思。
李伯山把车停在了门前，这院子是个四方四正的四合院儿，不算大，一共也没有一百平方，院子里有一棵柿子树，看样子已经有些年头儿了，树底下挂着两只鸟笼儿，两只八哥儿看到有人来，不安分地在鸟笼里扑腾了几下儿。
“春荣家搬走了？”李伯山看了看左边的厢房。
“嗯，搬走了，去住楼房了，这房子去年冬天我买了，现在这院儿就是咱们自己家的。”
“你的屋儿我都收拾出来了，不知道你媳妇儿来，等会儿你再到我屋里那床被子出来晒晒。”
李伯山把东西都放进了右边的厢房里，接过二爷爷手里的搪瓷盆。
“行，我们自己来，您别动手了。”
“行，你们自己来，我去巷口儿给你们弄点儿吃的。”
“二爷爷，我们不喝豆汁儿。”
“知道，你二爷爷还没糊涂呢！”
“来洗洗脸，擦一擦。”
“我爷爷兄弟三个，还有一个姑奶奶，兄弟三人现在就剩下我二爷爷，姑奶奶嫁到国外去了，几十年都没有联系过了。”
“我爸这辈儿，现在也就只剩下我爸了，按照二爷爷的话说我家现在就是子嗣凋零，门庭没落了。”
“中午他要是喝酒发牢骚，咱们听着就行，别往心里去。”
冯艳红震惊地点了点头，心里有了些猜想，想着他家没有落寞的时候究竟是个什么样子。
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大地主？这个四合院儿是他家的老宅吗？
她其实对二爷爷的牢骚话，还是有些好奇的。
不过也没让她等多久，吃早餐的时候，二爷爷自饮自酌了两杯酒，眼神还算清亮，就缓缓地开了口。
“艳红啊，我们李家虽然没落了，但好歹还有点儿底子，嫁到我们李家来，绝对亏待不了你。”
“伯山现在考上大学，回到京城来了，往后李家也总算是能归根了。”
“你可别看我们李家现在这个样子，往上数上一两百年，我们李家那都是京城圈儿里数得上名儿的。”
冯艳红手里的油圈儿差点儿掉进了碗里，嘴巴张着就没合上，看向李伯山。
往上数一两百年？那得到啥时候了？大清还没亡的时候？
戏文里的大太监李莲英？
呃......
好像对不上，那是个太监。
“还好你们回来了呀，要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还真不知道能撑到什么时候。”
说到这里二爷爷，眼角儿里有些湿润，掏出帕子抹了抹鼻子。
“我这人一辈子没正形，什么也没给家里守住。你们大爷爷让我看着几个小的，没成想，你大爷爷前脚刚下了葬，后脚就都去从了军，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解放都这么多年了，人都还没回来，恐怕也是回不来了......”
“你爸爸也是个有主意的，我都带着他去了海市，放话不许他参军，他拧着脾气，宁可要跟我断绝关系，都要去参军！”
“我是一个也没看住啊！”二爷爷说到伤心处，又一口扬着脖子灌进去一杯酒。
“二爷爷，我爸他知道错了.......”
“哼！得亏是没什么事儿囫囵的个老子回来了，要不然我这一把老骨头，不如一根绳子吊死在这房梁上算了，咱们李家就绝户绝个彻底！”
“嗝~嗝~”冯艳红被噎得打起了嗝，连忙捧着碗喝了两口豆浆下去。
二爷爷看了一眼冯艳红，眼神算不上温和，继续说：
“不过也好在你爸去当了兵，那一个月六块钱的津贴，才没让你二爷爷饿死在灾荒年里。”
“哎～我老了，你爸的年纪也不小了，李家往后还是要靠你们兄弟三人了。”
“啧！～你家老三那病......”
“不提了，你考上大学这是喜事儿，不提不高兴的了。”
“午饭咱们到全聚德去吃。”
“不用二爷爷，等会儿我们去买点儿菜，在家吃吧。”
李伯山连忙摆手，给冯艳红使了个眼色。
冯艳红心领神会，连忙点头赞同李伯山的话。“对，咱们在家吃，您尝尝我做的饭菜，肯定不比外面食堂的差！”
“行，那就沾沾孙媳妇儿的光，在家吃就在家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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