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小说 > 都市小说 > 拜拜[穿书] > 第106章

年轻人大步踏上来时路,身影瘦瘦高高,发尾柔顺地贴着后颈,一次都没?回头?。

    戚以潦的瞳孔里是?他指间那点烟火,明明灭灭,随风飘散。

    长?腿一迈,又滞住。戚以潦抬头?看?天。

    要下雨了。

    风大起?来,燥闷难耐。

    戚以潦扫一眼熟悉又陌生的前院,他记得?这里全是?名贵花草,有部分是?他母亲在世时栽种的,很多年了,现在这院子里却是?大众的植物,还在生长?期。

    据说是?老友砸出?来的狼藉,被刚才走的人救活。

    而他只有空白的记忆。

    补上了,也只是?口头?描述的文字,没?有画面。

    戚以潦的面容落了层恹倦感,他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吩咐戚大去给那孩子收拾生活物品。

    结果他自己过?去了。

    卧室在一楼,有个单独的小院。

    戚以潦走进去,入眼是?双人床,精致床头?灯,没?有书桌书架之类,他全无印象地往里走,拐弯,看?见一个宽敞明亮的衣帽间,里面挂着四?季的服饰。全是?他那几个专用设计团队的风格。

    “戚爷,我们要给白少拿一些夏季的衣物。”戚大恭恭敬敬地打了招呼进来。

    戚以潦看?衣帽间的一件件t恤被拿下来,空出?位置,内心无端生出?一股戾气,浮到了眉眼间:“这卧室的所有是?他自己的要求,还是??”

    “一部分是?戚爷要我们给白少准备的。”戚大立即应答,“另一部分是?,”

    他顶着巨大的压迫感,健硕的身板冒冷汗,“是?戚爷亲手安置的。”

    四?周寂静。

    戚以潦的记忆领域徒然掀起?风暴,把?他苏醒到现在梳理归纳出?的那部分全部打翻,记忆更乱了。

    身边人帮他补的四?年记忆,对?他而言,相当于是?猪八戒吃人参果,不是?一点点吃进去品尝咀嚼吞咽,而是?一口一整个,什么味道都觉不出?来。

    猪八戒是?主动?吃的人参果,他是?被塞,记忆缺口堵住了,也仅仅是?堵住,字面上的意思,单薄而生硬,没?有色彩,一片灰白,想象不出?来画面。

    戚以潦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无法相信,有生之年能为?一个人做到这样的程度。

    为?了那个年轻人,他解开母亲为?他戴上的绅士枷锁,跟结交多年的老友打架,对?立,和对?方的儿子结盟,拉其?下位,亲自报复,也对?另一个老友下手……

    如今局势的变化太大。

    除了戚家,其?他大家族都大换血,重新洗牌。

    那场改变的根源,就是?这间卧室的主人。

    戚以潦坐在小院的躺椅上面,耳边有风声,草木扫动?声,天地拥着他,隐约少了什么。

    应该有个人在他旁边诵经。

    戚以潦的灰色衬衣下空荡荡的,他把?母亲的遗物送人了。

    送出?去的,还有自己所有的财产,无数的特权,以及一份……他嚼起?来分外生涩的情感。

    戚以潦啼笑皆非,这一样样荒谬的事情,都是?事实。

    母亲教他克制,自我约束,希望他活得?心平气和,对?世界投以旁观者的姿态,永远不要为?任何人和事失控。

    可他坚持了多年,却在去年破戒,身体垮了,还立了遗嘱,为?比他小一轮多的孩子安排后路。

    戚以潦合眼,脑中涌现出?那点烟火,那双眼尾柔柔的,眼神却格外坚韧灿亮的眼睛,一团酸而复杂的情绪挤在他胸腔里,他略显焦躁地松了松衬衣领口,肩背靠进躺椅,不知不觉睡去。

    “寒冬的一天,你穿着灰毛衣铲雪,小灵从外面回来,他穿着长?羽绒服,头?上戴着毛线帽,手上有手套,脖子上的围巾围了好几圈,他从轮椅上起?来,鞋子踩在没?结冰的地面上,他向你走了几步,你放下铁锹,朝他走十几步,走到他面前,把?快要摔倒的他抱住,抱了起?来。你抱着他往屋里走,他把?脑袋埋在你的肩头?,阿枕拎着轮椅跟上你们。”

    “小灵在前院种花种子,他坐着轮椅,播种的动?作不顺畅,傍晚你提前下班回来,蹲在他的轮椅前,把?皮鞋旁的一粒花种捡起?来,放进他的手中。你单膝跪地,仰望过?去,天边有一大片火烧的云朵。”

    ……

    戚以潦蓦然睁眼,抓住即将触到他鼻梁的那只手。

    女孩发出?受惊的轻喘。

    戚以潦刚醒,头?脑昏沉,思维反射慢,对?于迅速把?人钳制住这一事,他自己都很意外。指腹间的触感滑腻得?不像人类该有的肤质,他暗灰色的眼眸微微眯了起?来,不知在想什么。

    稀里哗啦声从天而降。

    下雨了。

    小灵吓得?往躺椅前凑,很软很小的身子缩了进去。

    风雨把?一缕清甜的香气推向戚以潦,他衬衣领口下凸起?的喉头?上下一滚,手上稍作用力。

    小灵被带得?跪趴到他脚边,瑟瑟发抖,惶恐不已,却还是?献祭一般露出?纤细后颈。

    戚以潦低头?,面无表情地俯视着。

    潜意识里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这是?他的战利品,医疗所,是?能让他全身放松,感到舒服安宁的存在。

    假的。

    她能让你不难受。

    假的。

    她能让你减轻痛苦。

    ……

    那声音一直在响,找不到关闭的方法,令他暴躁,头?皮都要灼烧。

    戚以潦的目光掠过?脚边人的头?发,眉毛,睫毛,她全身雪白的样子,让他想到了另一个人,他的母亲。

    也是?双性体质,基因变异,可她是?被迫做了女孩,她没?有选择的机会。

    “阿潦,你过?来,看?看?你父亲的死状,看?清楚,记住。”

    “你要做人,别做畜牲,别步你父亲的后尘。”

    雨水把?戚以潦俊雅的五官淋湿,他扣住掌中的细嫩手腕,帝王一般慢慢凑近,乌黑眼睫半垂下来,滴落着水珠的鼻翼轻动?。

    鼻端若有似无地拂过?一股药味。

    瞬间浓郁起?来。

    挥之不去,像是?他的鼻尖正在抵住一块皮肤,饥渴而猛烈地深嗅,肺腑里全是?那个味道。

    清甜黏上来时,戚以潦一把?推开,力道粗暴,有失风度,他仓促地起?身,高大的身形晃动?着看?向旁边,仿佛是?想对?谁解释什么,那种想法却又转瞬即逝。

    咚——

    咚咚——

    心脏剧烈跳动?,节奏极不规律。

    戚以潦感受着濒死的心悸感,面色青白交加,唇紧抿微颤,他破天荒地丢掉一身修养,低低骂了一声。

    “妈的。”

    章枕过?来时,雨幕已经把?整个古堡都罩了进去。

    五楼,戚以潦卧室旁的书房里翻文件,手上还有没?擦干的水迹。他听到下人的汇报,神情恼火地走出?书房,质问坐在客厅的章枕,“不是?通过?电话了吗,你还出?院干什么?”

    章枕有些恍惚。三哥终于度过?难关,捡回一条命,却失忆,被预谋已久的戚院长?钻空子误导,白白伤心气愤,柳姨自杀……全是?这一天发生的事。

    “问你话呢。”戚以潦拍章枕的背部。

    章枕吐口气:“三哥,柳姨和戚院长?合谋的事,你处理了吗?”

    戚以潦的眸色一沉:“人已死,尸体火化了。”他还没?和他那个亲姐对?峙,对?方会来向他炫耀。

    章枕捂了捂脸,胡乱搓几下,白白跟柳姨,这两人一个是?他失而复得?的弟弟,一个是?对?他颇为?慈爱,相处了很多年的长?辈。

    柳姨不喜欢白白,她跟戚院长?合作,是?希望三哥能跟小灵结婚,活下去,也能为?戚家延续香火。

    这是?她身为?老忠仆的心愿,目的达成就自我了断,去地府见戚家列祖列宗。

    站在章枕的角度,柳姨所做伤了三哥,也伤了茭白,伤了他。

    “三哥,白白从来都不会拿着你的纵容无法无天,为?难柳姨,给她使?绊子,甚至挑拨你们的关系。”章枕表情肃穆,“你要是?不信,可以问兰墨府的每个人。监控也可以作证。”

    戚以潦往旁边的沙发上一坐:“所有都没?了,在修复。”

    章枕:“……”

    “你把?白白赶走了。”他说。

    戚以潦靠在沙发背上闭目养神,没?纠正他的用词。

    “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白白沟通?”章枕逼问,他不是?下属的口吻,是?茭白家属的身份。

    “公?司四?年的账目和发展,以及商界的局势,我都需要熟悉。”戚以潦的嗓音平淡,“等几天。”那孩子在,他没?办法静心。

    章枕来一句:“你就不怕他跟人跑了?”

    戚以潦笑得?不以为?意:“几天就能跟人跑?”

    “说不准,反正挺多人喜欢他的。”章枕轻描淡写,“去了大学,对?他有好感的人会更多。”

    戚以潦不笑了。

    气氛怪得?很。章枕刷起?手机,关于三哥失忆的事,暂时还没?消息泄露出?去。

    “把?他的电话给我。”边上忽地响起?声音,听不出?情绪。

    章枕给了,他聊了会就要走。

    “三哥,别碰那个小灵。”章枕撑拐走到客厅门口,回头?说,“你碰了,你和白白就完了。”

    戚以潦的目光落在手机屏上,他在换屏保,怎么换都不满意,于是?不耐地从口中蹦出?两字:“多事。”

    “我多事?”章枕窜火,难得?地幼稚顶撞,“白白是?我弟,要不是?他喜欢你,我还不想让他当我三嫂呢!”

    戚以潦偏了偏英俊的面庞:“我和他,睡了吗?”

    章枕没?听清:“什么?”

    戚以潦重复上一个问题,并做了修改:“我干过?你弟……”

    章枕的拐杖大逆不道地飞了过?去。

    换做几个月前,戚以潦能轻松抓住,或者躲开,现在的他不行,肢体的灵敏度不协调,脑速也不稳,他的鼻梁挨了一下。

    剧痛袭来,差点骨折。

    章枕紧张地单腿蹦过?去:“三哥,你没?事吧?”

    戚以潦捂着鼻梁,疼得?不想开口。

    “完了,白白最喜欢你的鼻子了,”章枕一边给医生打电话,一边嘀咕,“千万不能坏啊。”

    戚以潦的面部漆黑。

    “三哥,我这腿伤养得?慢,暂时都不能给你办事,你把?戚淮叫回来吧。”章枕挂了电话说,“你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没?出?过?差错。”

    “我得?回我那了,白白在呢,我怕他想不开。”章枕胡思乱想,忧心忡忡。

    戚以潦一只手拢在受伤的鼻梁上面,一只手摆了一下:“赶紧走。”

    章枕盯着三哥看?了半天,三哥的时间跟他们不一样,是?四?年前的,不到三十岁。

    他这时很明显地感觉到,四?年前的三哥比四?年后要年轻。

    心态上。

    现在仔细想想,三哥从里到外都疲的状态,是?三年前开始有的,好像没?有预兆。

    章枕至今都不明白三哥遭遇了什么。

    雨势变小,章枕回到他在朗栎的公?寓,进门前还在做表情管理,想着怎么开导他弟,哪知他开门进去,入耳的是?嘻嘻哈哈的喜剧声。他穿过?玄关那的鞋柜左拐,一眼就看?见他弟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

    章枕:“……”

    “你怎么在这?”茭白齿间叼着一颗瓜子抬头?。

    “我不放心你,回来看?看?。”章枕拄拐过?去,眼角扫扫茶几上的一堆零食,不禁松口气,能吃就好。

    茭白咔嚓磕开瓜子:“我又不是?小孩子,有什么不放心的。”

    章枕一个劲地瞅他,斟酌着说:“白白,三哥现在等于是?重活一世,上一世的一切他还没?完全接收,要等一等。”

    茭白的脸上是?电视屏的光,衬得?他既生动?又压抑。

    “我问了戚大,三哥的洁癖没?变,他不会……”章枕话没?说完,嘴里就被塞了一块旺旺雪饼,他边吃边说,“你别嫌我啰嗦。我是?怕你伤心,失望。”然后放弃。

    茭白把?袋子里剩下的雪饼捞出?来,咔嗞啃起?来,他不是?古早恋爱脑,不会为?此天崩地裂,要死要活,歇斯底里痛不欲生。

    爱情原先不在他的人生规划里,后来它来了,他考察了它的力度,觉得?还蛮硬的,那就迎上去吧。于是?他迎了上去。

    对?茭白来说,他的生命是?否灿烂,活着有无意义,不是?只能通过?爱情来判断,不存在的。

    他就是?气,气这世界背景。

    来这儿后,他洗了个热水澡,吃饱喝足,听雨看?电影,心情好多了。

    去年在拍卖场,精灵出?场,戚以潦露出?异常,那时候茭白就嗅到了狗血,早有预料。

    一年多过?去,他快忘了,它还是?来了。

    不对?,是?终于来了。

    茭白的理智一回来,就庆幸这瓢狗血是?在他完成任务前泼下来的,而不是?完成任务后,因为?他一旦完成任务,他在戚以潦那就是?个……太惨了,戚以潦惨,他也惨,还有章枕,都惨,打住打住,到那时候再想办法,自己选的他妈玻璃渣路,跪着走。

    现在就考虑眼下的。

    之前在科研院,他想知道他的自信,加上戚以潦的坚持,能不能从天命带来的狗血里存活下来。试试吧,都试试,对?他,对?戚以潦都是?。

    就当是?一场考验,一个历练吧。

    茭白看?账号列表,戚以潦头?像上的白花消失了。

    活着是?基础。

    戚以潦已经活了,就看?他这边了。

    茭白给章枕剥橘子,他得?找个时间想办法联系上沈而铵,那小子怎么还不进组,能不能利索点。还有郁岭跟戚以潦,都快点儿啊。

    接近凌晨的时候,科研院的车开进兰墨府。

    戚院长?去了后院,没?烧完的纸钱到处乱飞,有几块飞到她头?上,身上,被她一一拨掉,她的平跟皮鞋踩着茂密草植,往火光那走去。

    她那正在烧纸的弟弟处在初生期,但婴儿会慢慢长?大,他是?很快。

    有多快呢,生长?阶段只有七十二小时。

    他是?下午两点多醒的,现在是?夜里十一点半多,已经过?了九个小时,他离生长?期的结束越近,就越稳定,这个时间比一小时前稳定,一小时前比两小时前稳定……各个方面都是?。

    等到他的生长?期结束,她费心的引导就没?用了。

    他还是?会做一个专情种。

    戚家的男人,要么无情,要么滥情,专情是?什么东西?搞笑。

    不是?不知道自己寿命不长?,却为?了所谓的爱情,糟蹋身体,压缩寿命,命都不要,简直可悲。

    引导的过?程明明很顺利,他竟然到现在都还没?碰小灵,那个茭白对?他下的蛊在抵抗。

    蛊究竟钉在了哪个位置,这么难覆盖。

    本?能,和真我,谁赢。

    那些她熟悉的戚家男人,都是?“本?能”赢了,现任家主继承了戚家的优良基因和遗传病,理应做出?相同?的选择才是?。

    “阿潦。”戚院长?走过?去。

    戚以潦坐在地上,把?一捆纸钱全抖进去,火蛇卷着灰烬往他盖着纱布的鼻梁上缠,他退开些,“剩下的你烧。”

    戚院长?松垮的眼皮一抽,她僵硬地烧了几张纸,突然抬头?瞪着墓碑上的照片。

    那照片泛黄模糊,上面的人却是?烧成灰都忘不掉。

    她的父亲。

    一个披着贵族皮的垃圾。

    “二姐,父亲在等你。”戚以潦的话声夹在风里,语调温柔得?让人毛骨悚然,像地狱上来的鬼差。

    戚院长?干咽了一口唾沫,她把?眼镜摘下来丢一边,在科研室沾上药水味的双手插进短而浓密的头?发里:“算计你是?我不对?,我也是?为?了你好。”

    “整个戚家就你和他一样幸运,你们都遇到了老天爷赐予的解药,”她把?嚼烂了的台词倒出?来,“我们兄弟姐妹那么多,如果不是?你为?了上位,制造诱因让他们发病,他们都还活着,戚家不会这么冷清。”

    戚以潦摩挲虎口的薄茧,为?了上位?他不过?是?夺走别人手里的刀自卫。

    “有了小灵,你的子嗣也会很多,”戚院长?指了指被火光照亮的墓碑,诚恳道,“说不定你比他更走运,能儿孙满堂,成为?戚家的一个奇迹,光宗耀祖,多好。”

    戚以潦蹲下来:“你恨这坟墓里的人,何必针对?我?”

    “二姐,”他把?她的十指从头?发里捞出?来,将她凌乱的发丝理了理,手掌往下移,掐住了她的脖子,无奈地叹息,“你给我本?来就一团糟的生活添了大麻烦。”

    戚院长?的呼吸变得?困难,眼皮往上翻,突出?的眼白长?出?根根血丝。她用自身做了很多次实验,历经千辛万苦生下一个孩子,健健康康的,没?有戚家痕迹的孩子,然而她最后还是?摆脱不了基因里的扭曲因子,要不是?长?期服药让她成了半个药人,误打误撞地压住了病情,她已经埋在了这里。

    智力的分值被检测出?来后,那个名义上称作父亲的人,把?她往所谓的特殊基因人床上送,拿她做实验。

    弟弟比她小十几岁,吃的苦跟她吃的不是?一个性质。

    她恨啊。

    戚家不能走向灭亡,这个病态的家族,必须走下去。

    她无所谓了。

    活到中年,差不多了。

    戚院长?放弃挣扎,等待死亡的来临。

    脖子上的力道却一松,她本?能地大口大口喘气,不停把?氧气往肺腑里塞。

    还是?想活。

    可以活,谁会想死?

    火盆里的纸钱烧成了灰,风一吹,洋洋洒洒,落了血缘亲情殆尽的姐弟两一身。

    一座座墓碑都在看?着他们,漠视,又自嘲。

    戚以潦拿出?帕子,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科研院的工作繁重,你岁数大了,力不从心,别干了,我给你选了个地方养老。”

    戚院长?的咳嗽声卡在了刺痛的嗓子里,她这是?一辈子都别想再回西城,回到自己热爱的工作岗位上面。

    不过?,她以为?这个人会挖个坑,把?她埋了。

    “二姐,我掌管戚家后就随和了,你忘了吗?”戚以潦直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温煦道,“我就算失忆了,也还是?老样子。”

    戚院长?想起?他上位那一路,坟场增添新坟的速度,浑身发冷。

    现在的他很不稳定,太危险。

    刚才他肯定有一瞬间是?真的想掐断她的脖子。

    是?“克制”二字救下了她。她濒临窒息的时候,隐约听见他在呢喃那两个字,吐息阴沉,泛着腐烂的意味。

    尽管如此,戚院长?还是?冒死喊出?声:“为?什么不顺从本?能?”

    戚以潦脚步不停,脏帕子被他碾在脚下。

    “顺从了,你就舒服了,何必抵抗?你不是?都忘了那个茭白了吗,你的坚持没?有意义!”戚院长?的喘气声犹如残破风箱,那么大个诱饵塞到了嘴边,张个嘴就能吃到,为?什么不吃?

    你们不是?父子吗?相貌是?一个模子刻出?来,智力测试也一个分值,被戚家人认同?最为?相似的父子。

    “阿潦,你要让柳姨白死吗?”戚院长?大喊。

    回应她的是?一阵厉鬼凄叫般的风声。

    戚院长?看?了眼墓碑,她痉挛着手指抓起?火盆,用力砸了上去。

    古堡里亮如白昼,每条长?廊,每一层都是?灯火通明。

    戚以潦一路走,一路控制心神,唇齿间溢出?一声声的“克制”。

    戚大轻手轻脚过?来汇报:“戚爷,监控修复好了。”

    “所有?”戚以潦的步伐平缓。

    “只有三年半到前天的。”戚大跟在后面,“太多了,我们自作主张地先挑出?了白少的那部分。”

    见前头?的人没?反应,他才呼口气,继续往下说。

    戚以潦听闻三年半前,兰墨府的监控数量多了好几倍,密密麻麻犹如蛛网,他的眉峰轻动?,那件事他没?印象,也推不出?自己加密监控的动?机,看?来他缺失的记忆里有一块极为?隐秘,身边人都不知道,要他自己恢复。

    凌晨两点多,戚以潦从冰冷的浴缸里起?来,泡得?冷白的手臂够到浴袍披上,带子随意系在一起?,松松垮垮地走出?去,走了一小段路,他还是?习惯性地把?浴袍穿严整,套上禁欲绅士的面具。

    戚以潦拿起?遥控器,打开床前的多功能墙,一整面监控展露在他面前,他按照日期顺序点开左上角的第一个。

    那是?茭白初次进兰墨府,以沈寄的小玩意身份。

    监控的进度条在走。

    戚以潦盯着看?,唇间衔着一支香烟,他看?见满面病态的茭白进后院,被他撞见,他惊讶自己只是?以教育为?由给出?口头?警告,没?有其?他动?作。

    当他看?见茭白坐到他腿上时,眉头?轻皱了一下,似是?排斥,不适。可他的腿根隐隐发烫,像是?真的有个桃子形的小屁股压在上面。

    戚以潦的喉头?发痒,空着没?事干的湿冷手掌在半空中动?了动?,他往后坐一点,精瘦的身子靠坐在床头?,被水浸湿的浴袍下是?他绷起?来的肌肉线条。

    画面里的茭白被沈寄扇了一耳光,戚以潦的眉头?皱紧了些许,牙齿嵌进烟蒂里,一下下无意识地磨碾。

    当沈寄抽出?皮带挥向茭白时,戚以潦霍然起?身,他目睹皮带抽在茭白的手臂上面,茭白痛苦惨叫着倒在他身上。

    一撮烟灰猛一下抖落,掉在戚以潦脚背上时已经凉了,却被他拔高的体温,和皮下急速流窜的血液烫热。

    戚以潦没?坐下去,他的眉间高高耸起?,喉咙深处发出?被扯到逆鳞的粗喘。

    “老、沈……”

    戚以潦的后槽牙咬了咬,满脸阴霾地往后看?。

    后面是?茭白在兰墨府长?住的一点一滴,戚以潦发现每次都是?他自己凑上去,想方设法地跟对?方接触。

    戚以潦白天问过?身边人,他看?上茭白的原因是?什么,没?人回答得?上来。

    监控看?到这,他还是?不懂。

    戚以潦把?他放在茭白身上的目光变多前的监控来回翻了几遍,察觉出?了一个分水岭。

    似乎是?,茭白说自己中邪?

    那种迷信的说法,他竟然信了?还要探个究竟?

    看?到自己用手抠出?茭白嘴里的枣核,疯子一样半夜坐在他床边,抚摸他布满青紫的下巴……戚以潦勉强还能平静。

    直到监控里的自己偷吻他发丝,偷吻他指尖,偷吻他耳垂,偷吻他后颈咬痕……

    偷吻,偷吻,偷吻,全是?偷吻。

    戚以潦沉默着关掉灯,将尴尬的神情隐于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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