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大老爷在书案边坐下来,纪二老爷才开口,就将清远生过的,书信中不好跟纪大老爷说的事情从头到尾,捡着重要的都说了一遍。┅ E小┠┇说┄ ┡┅ w-w`w`.`1`x`i-a`o-s`h-u-o-.-c`o-m
等纪二老爷将话说完,纪大老爷脸色已经数变,不仅脸上冷汗淋淋,在椅子上也坐不住,站起来不住地踱步。
纪大老爷如此失态,纪二老爷并不以为异常,相反,他还深有同感。如此要命的事情,就是他一开始知道,也是坐立难安,更不要说纪大老爷了。纪二老爷一直都知道,纪大老爷是想要在仕途上有一番作为的。
若这件事情处理不好,别说什么仕途,就是身家性命也都难保。
“二弟,靖安亲王上书,这大宋齐家的后人,不是已经确认了是谢子谦那反贼收养的儿子?”
“大哥说的不错。”纪二老爷点头,“不过此事,尚需万岁爷以及满朝文武认可。大哥,不用我说,你也能想的明白。谢怀瑾是齐家后人,或可得朝廷善待。可若是纪家被认定为齐家后人,纪家以后怕是要灭门绝户啊!”
纪大老爷确实明白这个道理,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着急害怕的缘故。
“二弟,难道、难道这件事情还有什么变化不成?二弟为何在信中从没有提起过……,是了,是我拙了,这种事,怎好在信中提及,就是你我今日说话……”
说到这里,纪大老爷不由自主地看向纪晓棠。
这样的事情,纪二老爷不让身为长孙的纪晓慕参与,却如此信重纪晓棠。不说别的,纪晓棠终归是个女孩儿,以后是别人家的人。
“大伯,这正是我爹爹要跟大伯商量的。”纪晓棠在纪大老爷面前第一次开口,“怀瑾为齐家后人,且齐家后人应该被善待这件事,还需大伯在朝中尽力。”
这样做。不是为了谢怀瑾,而是为了纪家自己。
这是纪晓棠告诉纪大老爷的,当然,她也有她自己的打算。那就是为谢怀瑾争取更加平稳和优越的生活。
“兴灭继绝,各朝各代都有善待先朝后裔的事例,且都作为皇帝仁慈的表征,被颂扬不止。”纪二老爷就说道。
这件事,纪大老爷是无需多做考虑的。
“我自当尽力。”纪大老爷就点头。然后又苦笑,“只是,我如今不过是区区一介四品的侍郎,只怕力量微薄,能做的并不多。”
“大哥总可做一推力。杨阁老那里,大哥也能想些办法。”纪二老爷就道。
“看来,只能求助于老师了。”纪大老爷就道。
“大哥求助于阁老,什么能说,什么不好说,大哥心中该有个计较。我并不是信不过阁老。还是那句话。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大哥能理解我所说的吧?”
纪大老爷此时就明白了纪二老爷之所以不让他叫纪晓慕过来的缘故。略做沉吟,纪大老爷就点了头。
“你我身家性命的大事,我还晓得轻重。”
“还请大伯设一誓言。”纪晓棠就道。
“哦……”纪大老爷眉头几不可见地皱了皱,目光从纪晓棠身上就落到了纪二老爷身上。
“大哥,论起身家性命,大哥比我还贵重许多。还请大哥莫怪。”纪二老爷就道。
两次三番,纪大老爷已经完全明白纪晓棠在纪二老爷一房中的地位了。他不以为然,且暗暗不喜,但是纪二老爷坚持。而且说的也确实是正理。
纪大老爷就点了头,当着纪二老爷和纪晓棠的面了誓。
知道这件事最难的已经由纪二老爷处理好了,接下来他所要做的就是在朝中推波助澜,这显然就容易了许多。纪大老爷想清楚这些。虽然依旧心中惴惴,终究是慢慢镇定了下来,重新入座坐好。
“二弟,朝中传言,都说你是安亲王的亲信。二弟此次进京,王爷对二弟可有什么安排?”这才是纪大老爷打算要与纪二老爷谈论的问题。
“朝中传言并不可信。王爷是因为怀疑纪家,才肯下顾。如今你我兄弟都在京中,岂不是更好掌控了!”纪二老爷就道。
“唔……”
“另外,咱们纪家捐钱捐粮,也确实有些寸功。王爷知道我因为守制回乡,如今期满,也想让我给朝廷效力。”
听纪二老爷这样说,纪大老爷就在椅子上微微动了动。
“这样的话,我也正要跟二弟说。二弟满腹经纶,还在为兄之上,老于乡野就太委屈了。”
“大哥过奖了,若论学问,以及经济之道,我万万不敢跟大哥相比。并且,我于仕途并无多少期许。此次进京,实在是不得已。”
“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说不得已的话。二弟,既然王爷有意,你这次是否要留京做官?”
“恐怕是如此了。”纪二老爷点头。
“唔……”纪大老爷沉吟,他也想到了这一点儿,但是没听纪二老爷说之前,总还存了一些希望。如今纪二老爷这样说了,那就是肯定要留在京城做官。
纪二老爷留京,纪老太太一定会跟着留下。
“二弟属意于什么衙门,告诉大哥,大哥往老师跟前说说,总是多一份助力。”纪大老爷想了想,就问嗯纪二老爷。
“不管是哪里吧。”纪二老爷就道。这件事情上,他实在是没什么想法。
“若是可以,大伯可在翰林院想想法子。”纪晓棠就道,“翰林院若不成,就是礼部和国子监,吏部那里没有空缺,户部万万去不得。”
“晓棠!”纪二老爷就阻止纪晓棠,意思不喜纪晓棠说这些。
纪大老爷倒是笑了。
“晓棠倒是清楚的很。”纪晓棠对各个衙门如今的态势这样清楚,那必然都是纪二老爷的话。在纪大老爷看来,这是纪二老爷不好意思跟他说想去哪里,故意借着纪晓棠的口说出来。
“我会尽力去想法子,二弟只听我的好消息吧。”翰林院和国子监都是清贵的地方,且较少涉及朝堂争斗,就是礼部也是个平稳、清闲的地方,在当前的局势下,纪二老爷去这几个地方。是最为安稳的。
至于吏部,可不是泛泛就能进的去的。而户部,如今就是最吃力不讨的地方了。
还有一个就是他所在的工部,纪晓棠没有提。因为朝廷不可能让他们兄弟同时在工部为官。
纪大老爷暗暗点头,他这个兄弟历来拎得清。
说过了纪二老爷到京城之后的打算,纪大老爷又问了许多关于清远的事,主要就提到了江庆善。
“如何能想到,那厮竟然就是反贼领破军!若不是七杀那厮在押解途中死了。到了大理寺因此咬咱们兄弟一口,咱们就撕摞不清楚!”
在这些事情上,纪大老爷还是感激纪二老爷的。
“江庆善……”纪二老爷就想将自己的疑惑说出来,他怀疑江庆善并不是破军,但是他刚开口,就看见纪晓棠微微抿了抿唇。纪二老爷立刻就住了口。
“江庆善怎么了?”纪大老爷问。
“咱们家养了一个白眼狼,谢子谦反贼围攻纪家那夜,就是这厮带人进的府。”
“这就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了。不过,我是素来知道江家人不是善类,可惜当时父亲在世时。对他们维护的很。”纪大老爷说了这一句,见纪二老爷没有接茬,毕竟是关于纪老太爷的,纪大老爷也就乖觉地住口不说。
“他曾打过咱们纪家福地的主意,二弟,可让他坏了我纪家的风水?”纪大老爷这么问的时候,就在椅子上微微欠起身来,显然对这件事非常在意。
“大哥放心,咱们现的早,并没让他得逞。”纪二老爷忙道。“说到这件事,还多亏了晓棠。不是晓棠有心,那厮勾结咱们家下人,暗地里行事。只怕我都被蒙在了鼓里。”
纪二老爷又细说了一遍纪晓棠是如何现江庆善不妥的。
纪大老爷再次看纪晓棠的目光就多了几丝暖意。
之后,纪大老爷又问了许多关于福地修缮,以及清远家中祭祖等事,听到说如今各处干旱,只有纪家福地还郁郁葱葱,纪大老爷的神色就有些得意。
“咱们先祖的好眼光……”纪大老爷握着手。又问纪二老爷,“二弟,我让你找人详细绘的福地舆图,你可带来了?”
知道纪二老爷要进京,纪大老爷特意写信,并在信中反复叮咛了此事。纪二老爷对纪大老爷的要求颇不以为然,以为当今的情势,有太多需要关注的事情,纪大老爷却只关注福地。
虽然如此,纪二老爷还是让人绘制了福地的舆图,并且被纪晓棠嘱咐着,就带在身上随时准备交给纪大老爷。
纪大老爷见纪二老爷拿出舆图来,忙就欢喜地接过去,当即就在灯下看了起来,一边看,一边点头。
“……藏风聚水……,唔……龙兴之地……”纪大老爷的声音戛然而止。
好在纪晓棠和纪二老爷都没听清他的喃喃自语,只是对于他这样痴迷的样子都暗自有些无语。
“二弟辛苦了。”纪大老爷将舆图小心地收入衣袖中,“我最近对易经、风水之学颇有了些心得,正要找一处风水之地对照研究研究,对研究研究。……若非实在脱不开身,我就该亲自往清远走一遭……”
纪大老爷高兴之下,这句话就有些说漏了嘴。不为接纪老太太而回清远,也不为祭祖而回清远,却是为了探查纪家福地的地形风水而回清远!
时辰已经不早,最重要的事情也都已经说了,纪大老爷就提出,其余事情可以明天在说,纪二老爷远路而来,该先休息了。
纪二老爷就带着纪晓棠站起身。
“唔……二弟……”纪大老爷似乎突然又想起什么是,就叫住了纪二老爷。
纪二老爷站住,纪大老爷却又不说话了,目光游移到纪晓棠身上。
纪晓棠立刻会意,这是纪大老爷有什么话不好当着她的面说。想想方才所说的事,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什么事情是如此要紧,却又要背着她的?
这样想着,纪晓棠还是屈膝福了一福,就先告辞出来了。
纪大老爷安排人送走纪晓棠,这才又对纪二老爷开口。
“二弟,老太太这次进京还带了什么人来?”纪大老爷有些急切,还有些讪讪地。“那时进门,老太太身后站着一个人,怎么似琴……琴娘的模样?”
……
纪晓棠离开后书房,并没有回妍华堂,而是往景华堂来。
长生已经跟着奶娘睡了,纪二太太的屋子里还亮着灯。她没睡,就在等着纪二老爷和纪晓棠。见纪晓棠先回来了,纪二太太就让人端了一碗燕窝粥上来。
“还有你爹爹的,你先吃。”纪二太太看着纪晓棠吃粥,又问纪晓棠,“怎么你先回来了?”
“大伯似乎有什么话要私下里问爹爹。”纪晓棠就告诉纪二太太,“爹爹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谈的怎么样?”纪二太太随即又问。
纪晓棠略顿了顿,才点头。
纪二太太看纪晓棠的神情,就没再问。
等纪晓棠吃了粥,纪二老爷也回来了。
纪二老爷说他不饿,什么都不肯吃。
“大老爷又跟你说了些什么?”纪二太太就问。
“没什么。”纪二老爷瞧了一眼纪晓棠。
纪二太太就不问了,纪晓棠却微微一笑。
“爹爹不肯说,我却能猜到。大伯是不是问了姚氏?”
纪二老爷面上闪过一丝尴尬,不用他开口,纪晓棠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纪老太太带了姚氏等人进府,但是匆忙之间,并没有专门的引荐。
又或者,纪老太太这是特意为之。
然而这都并不妨碍纪大老爷在人群中瞧见了姚氏。
“爹爹的忧虑,正是我的忧虑。”纪晓棠索性与纪二老爷说开,“大伯对纪家身家性命的事情自然是关注的,可是……”
可是纪大老爷对纪家福地风水的态度,以及他对姚氏的关注,在身家性命大事的前提下,就显得很不合适。
这样的态度,又岂止是不合适呢。
这样的纪大老爷,不能够让人完全信任,也无法放心地将大事交托给他。
“除了问过姚氏之后,大哥还嘱托我,让我们多为他在老太太跟前周旋周旋。”纪二老爷就对纪二太太道。他之所以脸色不佳,这也是原因之一。
纪大老爷向他诉苦,说自幼就不受纪老太太喜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讨得纪老太太的欢心,话里话外的意思都让纪二老爷所不喜。
当然,纪大老爷也说了他自己的婚事,又说到纪大太太肯定是被纪老太太所厌弃的,因此想让纪二老爷转托纪二太太以及“侄女们”,让她们在纪老太太跟前多帮帮纪大太太。
“除此之外,大伯还说了什么?”
“并没什么了。”纪二老爷就道。
“大伯没说他官职的事?”
“这个倒是没有提。”
“这两年朝廷各部官员屡屡被贬,大伯就算无功却也无过,可还是官居四品,并没有寸进。”本来那次贪墨赈灾银子的事情爆出来,纪大老爷是可以接近往前进一步的,当时纪大老爷的信中也隐约透露了这样的意思。
可是后来,就没有后来了。
纪二老爷还曾经写信闻讯过,纪大老爷只含糊略过,也没有细说。
“晓棠,你的意思……”
“大伯的仕途遇到了瓶颈,便是杨阁老也再罩不住,只能保大伯目前的官位。”这个瓶颈是什么,已经不言而喻。“所以,大伯要在祖母身上下功夫,急需咱们协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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