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生死攸关
《倚天屠龙》即将开拍,名导大制作,也是汪司年第一部以男主身份登上的大银幕作品。这几天,殷海莉替他推掉所有通告,命令他潜心在家研读原著与剧本。
这边汪司年百无聊赖看不进书,那头涂诚倒忙。两人同一屋檐朝夕相对,却是照面也不多话。涂诚从张大春那儿拿了点案子的相关资料,认真研究之后就想去宋筱筱的住处看看。
汪司年一听便扔下手中剧本,雀跃而起,冲着涂诚就一鞠躬:“我要跟您一起去。”
涂诚感到奇怪,这几天相处汪司年一改先前的嚣张态度,对他既客气又恭顺,说话必带三分笑,一口一个“您”。
只是这敬语听来实在别扭,涂诚冷眼看着汪司年:“好好说话。”
“你们队长都说了,你得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我,”汪司年恢复正常语气,收起脸上那点甜腻死人的笑容,眉毛一挑,就显露出了一肚子坏水的样子,“难道你不想听听,宋筱筱到底怀着谁的孩子么?”
拗不过,只能带着一起出门,涂诚开着汪司年的红色保时捷,汪司年坐副驾驶。
大明星仅此一辆私家车,平时也开得少,出入要不经纪公司专车接送,要不就蹭尹白的车。
车上,汪司年不愿在老汪面前说宋筱筱的是非,倒肯对涂诚吐实,他说,她这阵子情绪不太稳定,好像想借腹中子向一个男人逼婚,至于对方是谁,宋筱筱不肯透露,跟她关系亲密的异性朋友不少,他也就没细问。
“关系亲密?”涂诚问。
“就是那种不怎么庄重的亲密关系,成年人都懂。”
涂诚扭头瞥了汪司年一眼,看上去确实明白了,他的眼神里清楚写着:贵圈真乱。
汪司年不服气:“别这么看我,圈里也有洁身自好的……”
涂诚对汪司年那点风流韵事略有耳闻,想说,那肯定不包括你。但话到嘴边还是改了口,继续追问案情道:“关于那个男人的身份,宋筱筱一点没向你透露?”
汪司年想了想说:“应该非富即贵吧,宋筱筱说她准备先做无创DNA,让对方放心,然后还有再算日子剖腹产,她说对方家里笃信风水,不拼不行。”
“港人多信风水,”寥寥几句话还是传递了不少有用信息,涂诚有意想把思路往卢启文身上引,“你认识的人里有没有来自香港或曾长期在香港工作的?”
汪司年斩钉截铁地摇头:“没有。”
一时半会还摸不清楚他俩的真实关系,涂诚没打算操之过急,专注开车,不再说话。
宋筱筱住酒店式公寓,这两天,公寓内两部电梯都在维修,高层用户苦不堪言。
偏偏宋筱筱还住二十层。人到公寓楼下,汪司年抬头仰望青天,只觉眼前高楼跟银色光柱似的,都快杵进云霄了。前几日运动过度还浑身酸疼,他一点不想爬楼梯,结巴道:“爬……爬上去?”
涂诚倒也不强人所难,大步就走:“你没义务跟着来,楼下等着吧。”
没想到刚走出几步,身后的大明星就跟上来了,嘴里虽然嘀嘀咕咕不满意,倒是不服输的脾气。
公寓的电梯与走廊都装有监控,宋筱筱自己还在家门口安装了探头,这种情况下,凶手绝不可能悄无声息地来了又去。
既然不是从大门进来的,那就只能翻窗了。二十层的高楼,从底部爬上来仅存理论可能,毕竟凶手不会是蜘蛛侠。
但不管怎么说,凶手身手必然矫健,没准儿还练过武。
房间里死过人,门口贴着封条,地上画着白线。天阴欲雨风又大,公寓瞧着阴沉沉的,气氛莫名骇人。
涂诚独自查看屋里的窗户,客厅厨房卫生间,窗户所在的位置都不适合攀爬,唯独储物间旁有一扇可以上下开启的窄窗,外墙布置着燃气管道与空调槽,墙体凹凹凸凸的,可以落脚。
而且,窗是半开着的。
窗户是磨砂玻璃,勉强可容一人通过,但窗户的锁比较特殊,开启关闭都颇费力气。磨砂玻璃完好无损,很显然,这扇窗是屋内人打开的。
涂诚正思考着,身后一双手忽地摸上了他的腰,摸得他情不自禁一个激灵,腰背肌肉都跟着僵硬了。
回头,果然是汪司年。
“查到什么没有?”一个人呆着害怕,疑神疑鬼地看什么都蹊跷。他抱着涂诚的腰、贴着涂诚的耳朵,一本正经地说,“这里阴气很重,你们警队应该请高人来施个法。”
人民公仆不信这些神叨叨的东西,涂诚嫌弃这人白痴,深吸一口气,努力隐忍不发:“凶手很可能是从这里爬上来的。”
“这窗平时都关着啊,我老来了。”重回案发现场,倒真能拾掇起一些遗漏的细节,汪司年说,“对了,我想起来了,那天宋筱筱老看时间,跟我对戏时出去过一次,回来之后就特别高兴,还拿来了她私藏的红酒。问她是不是她男朋友答应娶她了,她也只是笑笑说让我等着看新闻。”
宋筱筱腹中孩子是谁的,或许就是这件凶案的破案关键。
为免打草惊蛇,市局只说请卢启文前来协助调查,特意在问话时给他递了杯茶,以此取得了他的唾液样本信息。
但检验结果令人遗憾:宋筱筱的孩子并不是卢启文的。
涂诚微微蹙眉,伸手将整扇窗户完全打开,向外眺望。这儿是人流高密度密集的商业中心,不远处就有另一栋气派富丽的摩天楼,正是卢启文的产业。两栋大楼两两相望,几乎可以看清对面楼里人的一举一动。
接着涂诚就把身体探出去,果然发现,因空调槽凸出的墙面上有个鞋印。
他问汪司年:“宋筱筱隔壁是不是不住人?”
汪司年点头:“这个地段的房租不便宜,公寓却有些年代了,所以性价比和入住率都不太高,很多房子都空着。”
涂诚很快有了结论。爬二十层难如登天,爬一层就容易多了。凶手一早就潜伏在了宋筱筱家隔壁的空房间里,他从这扇窄窗爬入屋子行凶,成功避开了门口的监控。而如果不是凑巧被汪司年撞见,他完全可以原路返回,神不知鬼不觉。
但是,他怎么确定屋内的宋筱筱会在他行凶之前把窗户打开呢?
目光平行移动至对面那幢大楼上,涂诚若有所思。
不管怎么说,案子有了重大突破。他不是这个案子的负责人,也没有居功的意思,直接发了消息给老汪。
不想跟局里那些不对付的同事碰面,涂诚事了拂衣去,发完消息就走人,跟汪司年又走楼梯来到楼底。监控内容七天就会被覆盖,这种公寓楼的安保通常严进宽出,凶手以帽子口罩遮脸从楼里出去的画面被拍到了,但他不可能以这样的可疑形象进来。涂诚询问保安是否还记得七天前有可疑的陌生人进入公寓,说话间,汪司年一个人走出大楼,忽地就被一样东西吸引了目光。
花坛的泥里插着一张照片,他没出道的生活照,非常私密,网上是决计搜不到的。
谁会有他早年的照片,还把它放在这里?汪司年被好奇心挠了痒,走过去,从花坛里拾起这张照片仔细地看——
彼时的他还是“海豚音小王子”,KTV里的麦霸,任光线多幽暗,氛围多嘈杂,一握上话筒他就是攫夺所有人视线的天然发光体。
汪司年握着照片,胸腔里的东西鼓噪如雷,他感慨万千。
涂诚仍在跟保安交谈,冷不防听见一个牵着孙儿的大妈惊恐大喊:“楼上那玻璃要掉了呀!”
涂诚心呼不妙,赶紧回头,看见汪司年懵懵然、慢悠悠地仰头看天,一副不知危险迫近的蠢样子。他当机立断,飞身扑了出去,抱着对方在地上打了个滚。
几乎与此同时,十九层楼的一扇玻璃窗就掉了下来,在距他们不到一米的地方砸得粉碎。倘使方才涂诚反应稍慢一秒,这位大明星就会被当场砸成肉饼子。也亏得涂诚此刻以身体为肉盾死死将人护在身下,他才在这场玻璃雨中毫发无伤。
大楼的物业被群众喊声吵来了,懒得爬十九层楼梯上去检查情况,一口咬定,这窗户就是被大风刮下来的。
方才就不遗一处地仔细检查过,涂诚冷下脸来:“这里都是平开的上悬窗,你告诉我,怎么被风吹下来。”
事情不会那么凑巧,物业也不负责,汪司年死里逃生,惊魂甫定,不顾自己滚地一遭的狼狈,注意力却全落在了涂诚的手腕上。他瞪着眼睛,看他一晌,突然开口:“你怎么不戴我送你的表。”
“戴着行动不方便。”涂诚随口应付着,忽听见一阵警笛声,他将目光循声投向远方,眉头当即一紧。他看见一个男人朝他走了过来。
市局刑侦支队三大队队长肖文武,是当仁不让的警界明星。他参加过一档热播的明星真人秀,参与指导过一部公|an题材的电视剧,自己还在剧中客串了一个戏份颇重的刑警。肖文武今年刚满三十岁,比涂诚长不了几岁,但他擅逢迎,又会来事儿,所以这个年纪就当上了大队长,每天与人斗其乐无穷,就是不务正业。
汪司年注视着肖文武与他带来的两名公|an,辨认完三张面孔,就想起他们都是那天背后大骂涂诚的人,于是又忍不住多看了领头的肖文武一眼。肖文武乍看形象不错,然而他身体偏瘦,肤色偏白,头发还用发蜡精心打理过,看着就有了几分油头粉面的意思,远不如涂诚干练帅气。
涂诚方才联系老汪,肖文武生怕被抢了功劳,非要亲自带队。然而人到现场,正经事情一点不干,却一见涂诚就冷嘲热讽:“听说你又惹事儿了,差点连累保你的张局都挨了批?”
只知省里派人来了,却不知是为更大的案子而来,他冲涂诚轻蔑地啧了两声,怪腔怪调地说下去:“怎么回事,连个看家护院的工作都干不好,就知道龇牙斗狠?”
看家护院的那是狗。两人显然是有过节的。
简单说来四个字,瑜亮之争。
涂诚刚调来市局的时候,正赶上全市公|an实战技能大比武。而以往代表市局出战的都是肖文武。
肖文武打小就练跆拳道,但只重表演不重实战,仗着自己腿攻花哨,屡屡被选中上节目,也就真拿自己当明星了。
涂诚与他恰恰相反,招式拳拳到肉,利落又凶猛。
所以比武的时候肖文武一败涂地,花架子功夫在涂诚的凌厉攻势下不堪一击,也在一众吹捧他的同事面前丢了大脸。
后来涂诚因为“历史遗留问题”被剥夺比赛资格,还是肖文武上,再后来肖文武娶了市里某领导的小姨子,局里一些会看风向的就立马跟着站了队。
懒得跟这人一般见识,涂诚向另一名公|an交待案发现场的新发现,对方却跟着肖文武一起阴阳怪气:“谁都没发现的线索就被诚哥发现了,这可不又立功了么?得多亏你咸猪手骚扰女演员,才让你哥顶了你在蓝狐的位置,才让咱们市局有了你这么一号破案能人。”
涂诚眉头一紧,腮上肌肉古怪地动了动,但没出声。汪司年看出来,这个男人在竭力忍耐,即使这种忍耐会催生痛苦。
“报告!”瞬间脑海里迸发一个念头,汪司年忽地跟个乖巧学生似的举起手,冲肖文武很是人畜无害地笑了笑,“肖队长,我刚刚想起一个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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