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霾密布，昏暗无光，就连太阳的影子都看不到。
盘蛇谷一侧的山坡上，一个不起眼的土堆蠕动了几下，一个人类猛地从土里爬了起来。沙土从他身上簌簌落下，扬起一片尘烟。
被土盖的跟兵马俑似的迪亚戈用力甩了甩头，抖落着脑袋上的尘土，他只觉得嗓子里一阵发痒，忍不住狠狠的咳嗽了几声，然后吐出了一团浓痰。痰里带着一股诅咒之地的沙尘特有的赭红色，隐约可见点点沙粒混杂其中。
“真特么的见鬼！”他忍不住发出一句咒骂，然后一边掏着耳朵里的砂土，一般俯瞰着整个战场。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几天来打退的第几次恶魔们的进攻了。眼前的整个盘蛇谷，从谷底到两侧的山坡早已改变了模样，原本坚硬的岩石早已经被轰的粉碎，土地松软的就像被农夫们翻耕了好几遍，看上去又松又软，中间点缀着被鲜血浸透后重新黏聚起来的砂土结块。
阵地前方，原本密密麻麻的大腿粗细的尖锐鹿砦此刻已经变得稀稀拉拉，地上遍布着魔法轰炸之后留下的深坑、折断的木桩、残破的尸体、碎裂的武器，还有几部坏掉的弩车。不用军官的命令，幸存下来的士兵们自发的收敛着战友们的尸体，牧师们则忙着救治伤员，至于恶魔们的尸体，他们已经懒得上去采集战利品了，只是胡乱的把它们堆砌在一起，然后丢上去一根火把点燃了事。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一股子混合着硫磺的血肉燃烧发出的焦臭味儿。
看着眼前的焦土，迪亚戈忍不住长长的吁了口气。总算又撑下来了，但他不知道月溪旅还能撑多久，几天的战斗下来，月溪旅减员几近四成，有的连队甚至被全部打光，只剩下一面军旗。如果不是盘蛇谷狭窄的地形易守难攻，他们的伤亡还要大上更多。
“嘿，伯爵大人，要我说，你的军团是我见过的最英勇的人类军队，都快比得上坚如磐石的矮人巡山人了！”一个粗豪的声音在迪亚戈身后不远处响起，带着浓浓的矮人口音。
迪亚戈回过头去，看到那个布莱恩•铜须支援过来的矮人迫击炮组正在用湿墩布清理炮膛，给打的红热的炮管降温。
“得了吧，伙计，你才见过几支人类军队打仗？”另一个矮人炮手撇着嘴，嘲讽道。
“嘿，我可是参加过第二次兽人战争的，不过那时候我还不是个迫击炮手，只是巡山人部队的火枪手！”最先说话的那个矮人不满的嚷嚷了起来。
“这么说，你见过五英雄咯？”
“那是自然，我见过图拉杨和卡德加，哦，当然，还有我们的矮人英雄库德兰•蛮锤……”
“库德兰曾经到访过铁炉堡，城里的每个矮人都认识他！”
“……”
听着两个矮人吵个不停，迪亚戈莫名的放松了下来。他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往西边眺望着。那边是污染者高地，布莱恩的矮人军团驻扎在那里，昨天夜里，那个地方乒乒乓乓打了一夜，魔法与火炮发出的光芒把整个天空都映的一片通红，直到临近早晨的时候，恶魔们才退了下去。
说实话，迪亚戈并不担心矮人军团会出问题，因为那里的高山地形最适合矮人火枪手和青铜迫击炮居高临下发挥威力了。他担心的是驻扎在更西边的风暴祭坛一带的第二军团，虽然布莱恩•铜须往那边支援了五辆小型蒸汽坦克，但第二军团大多数是新兵，而且前段时间的三岔路口之战中伤亡颇重，也不知道撑不撑的下来。一直到现在，他都没有收到关于第二军团的任何消息，但从另一方面想，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不是么？
他掏出水壶，狠狠的灌了一大口，感觉原本跟着了火似的喉咙里一下子好受了许多。
“伙计，来两口！”他晃了晃水壶，然后塞紧壶塞儿朝两个矮人丢了过去。他注意到他们之前已经把自己的水全用来给火炮降温了，嗯，就连尿都贡献了出来。
“太感谢了，伙计，”矮人接住水壶，狠狠的来了两口，然后朝着迪亚戈咧嘴笑了起来，“虽然我更喜欢麦酒，但在这个鬼地方，有水喝就已经不错了，不能再要求更多了。”
迪亚戈也笑了起来，就在这时，他看到月溪旅的军团长哈里•伯加德正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哈里，情况怎么样？伙计们情绪还好吧？”他迎上去，低声问道。
“伙计们还顶得住，但斥候刚才报告说，南面的荒原上出现了很多恶魔，正气势汹汹地朝着我们这边压过来！”同样灰头土脸的伯加德忧心忡忡的说道。
“有多少人？”迪亚戈皱了皱眉头。
“大概有两个军团，但是斥候们发现在这些恶魔后面似乎还有更多恶魔正在集结！”伯加德脸色严峻，“他们确信，正在集结的恶魔队伍与正在赶来的部队差不多规模，可能更大。”
“见鬼，恶魔这是下定决心把我们这里当做突破口了！我们就那么长的像软柿子么？”迪亚戈狠狠的挥了挥手，咒骂道，“看来之前几次我们打的他们还不够痛！”
“我们这次怕是守不住了！”伯加德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并非出于胆怯，而是出于对形势的正确判断。
“肯定守不住，如果只来两个恶魔军团，我们还能凭借地利勉强守住，但是如果是四个军团的话，我们没有任何取胜的希望。”迪亚戈实事求是的说道，“向守望堡发信号吧，让韦恩斯派人过来帮忙！”
“好的，大人！”伯加德简洁的说道，但他刚一转身，就又被迪亚戈叫住了。
“让伙计们在峡谷中段埋上火药桶，如果援军迟迟不来，我们就把峡谷彻底炸塌，”迪亚戈一边思索，一边说道，“让辎重连在峡谷的北边出口处构筑第二道防御工事，如果这边守不住的话，我们就退到那里去。”
“如果那里也守不住呢？”
“那就一起死吧！艾泽拉斯虽大，但我们已经无路可退，一旦让恶魔冲出诅咒之地，他们就能席卷整个东部王国，把所过之处都变成诅咒之地这样的死地，艾泽拉斯已经承受不起这样的灾难了。”迪亚戈面色凝重的说道，他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的军团长，“贵族，并不仅仅代表着权利，还有着必须承担的义务，现在，是我们英勇赴死的时候了！不过，相信我，伯加德，我们肯定会得到一块好墓碑的，如果运气足够好的话，我们还可能像五英雄一样被放在英雄谷供后人瞻仰！”
“我知道，领主大人，”伯加德肃容正色道，就像他在受封发誓时一样，“如果可以的话，请允许我死在您的前面！”
说完，他毅然转身，往山坡下大步走去。
几分钟后，一道浓浓的烟柱腾空而起，直上云霄。紧接着，一道又一道烟柱从北方升起，宛如接力一般延伸往守望堡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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