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显然,布鲁斯和其他第一次遇见伊莎贝尔的人一样,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与不解的各种问号,他也的确是这么认为的。尽管他不理解一个打扮得如此古怪,大概也不懂得什么是礼仪的女人,为什么可以成为领主的骑士侍从。但出于对领主的恭顺,哈德先生还是很快地接受了这个几乎不可以成为事实的现实。
既然接受了既定的事实,那么在称呼上就不能有丝毫的改变。布鲁斯·哈德没有理会对方的问题,只是沉稳地说:“斯夸尔,从现在开始,你可以使用首席仆役长或哈德先生这两种称呼来表示对我的敬意。尽管在阿斯克庄园里,你可以不受到我在其他事务上对你的任何指派。”
伊莎贝尔一听对方的自我介绍,马上便联想起了曾与自己打过交道的诺丁汉城堡的那位令人厌恶的管家亚瑟·菲尔德先生。她感觉这两个管家在行使自己的职责时是何其相似。如果两人的容貌及打扮再相似一些,她可以肯定地说这两人是一母所生,只是父亲是两个男人而已。
当然,出身贫寒的伊莎贝尔·沃尔顿从记事起一直到毕业于马里兰州的海军军官学校,一切都是靠自己的努力与坚持不懈换来的。她何尝享受过美国的亿万富翁、社会名流、政界高官以及华尔街精英人士的生活,自然也更没有资格去享受美国的英式管家的全天候服务了。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她现在竟然来到了英式管家的发源地。伊莎贝尔没有表示接受或拒绝,只是似笑非笑地故意说:“好吧。呃,哈德先生,你是管理这座名字叫阿斯克的庄园的管家?”
“不,我是领主,也就是奥古斯丁爵士家里的管家。”
“噢,原来你是爵士家里的管家。顺便问一下,你为什么要称呼我‘斯夸尔’呢?”
布鲁斯稍稍整理着衣领,用一种不屑的神情看着她说:“在十字军东征后建立起的骑士制度中,早已明确规定了骑士侍从的身份及称谓。所以,我只能使用‘斯夸尔’来称呼你。”
说完后,布鲁斯在打算离开时,鄙夷地看着她说:“好了,现在牵上领主的马跟我走。”
伊莎贝尔毫不在乎地撇了撇嘴:“好的,哈德先生。”拽着两匹骟马的缰绳驮着骑士队长的物品,跟在管家的身后朝着奥古斯丁一家人的住宅后面走去。
一路上,她好奇地观察着土路两旁的低矮的房子说:“哈德先生,既然十字军在东征之后就规定了骑士制度,那么‘斯夸尔’这种说法有什么具体的含义吗?”
“当然有,这个词来源于古典英语及古典法语。当年十字军在对异教徒进行的战争中,骑士们通常这样来称呼携带骑士盾牌的随从们。”
“哦,我明白了。呃,哈德先生,这个村庄是叫阿斯克庄园,是吧?”
“你说的没错,这是尊敬的公爵殿下赐予给领主的。”
“那么,住在这些房子的人是什么人呢?”
“他们是领主的佃农,为领主工作。”
在伊莎贝尔的眼中,具有实力的奥古斯丁爵士在自己的领土内犹如一位封建时代的小地主。而这位地主的顶头上司—里士满公爵亨利又是一个大地主,大贵族。至于亨利的顶头上司嘛,当然那位在遥远的伦敦的宫廷之中,与亨利同样有着一头红发的大胖子亨利八世了。
伊莎贝尔一边牵着马往前走,一边有心想和布鲁斯开个玩笑,随即不经意地问了一句:“哈德先生,我有个问题不太明白。爵士的佃农、身为管家的你,还有爵士本人又是谁的佃农呢?”
布鲁斯诧异地回过身看了她一眼说:“斯夸尔,你是什么意思?”
“噢,我只是随便问问。你知道吗,我在巴塞罗那的那座山里的修道院内待了整整十年。”
“哦,你在西班牙的一所修道院里念过书?”
“是啊,爵士没有告诉过你吗?”
“没…有。呃,刚才你想问什么?”
“我是说你们这里的所有人,包括爵士和身为管家的您在内,又是谁的佃农?”
“当然是诺丁汉城堡里的那位尊敬的公爵殿下。”
“哈哈,首席仆役长先生,你竟敢不承认尊敬的国王陛下是谁,罪当处死!”
作为奥古斯丁家庭中的一份子,无论大小事务圴由他一人打理的管家布鲁斯·哈德,早已将今年议会通过的《至尊法案》、《叛逆法》两部与自己的身家性命休戚相关的法令背得滚瓜烂熟。如此费尽心思,也是为了自己的领主奥古斯丁一家人的名誉、地位及财富着想。
布鲁斯眨了眨眼,迅速回忆起《叛逆法》中相关的法令内容。仅仅过了两分钟,他的脸色又恢复到了严谨干练,比贵族更贵族的状态之下,冷冰冰地看着伊莎贝尔说:“只有在不承认国王是教会首领者,否认国王婚姻合法的情况下,才会被视为叛逆,罪当处死。斯夸尔,你违背了骑士美德中的‘诚实’这一项,懂了吗?”
没等伊莎贝尔打算争辩两句时,便又转过身继续向马厩的方向走去。伊莎贝尔嘴巴一撇,轻声说:“拜托,只是一个玩笑而已。不管怎么样,美国联邦调查局,中情局,国土安全部的探员又不可能跑到中世纪的英格兰来抓捕反对亨利结婚的基地恐怖份子。”
当她的这番嘟嘟囔囔,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传进前面的管家耳中时,谨慎的管家不禁摇了摇头。几分钟后,布鲁斯引导着牵着两匹马的女侍从来到爵士的马厩所在地。
伊莎贝尔现在有充裕的时间来好好观察一下16世纪英格兰的马厩了。不过,无论是建造马厩的材料,还是马厩内的布局都无法与她做暑期兼职的德克萨斯州现代牧场相提并论。
但总体而言,哥特式的外观、结实的屋顶及栅栏,每匹马都有自己的单独隔间,这算是很不错了。虽然这只是奥古斯丁爵士自己的马厩,但各方面已经和诺丁汉城堡内公爵殿下的马厩相差无几。
不等管家做出进一步的吩咐,伊莎贝尔便熟练地牵着马至每个隔间外,依次给每匹马卸下马鞍、汗垫、衔铁、水勒、口衔和缰绳等马具和爵士的个人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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