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的是,再惊讶也没用,唯今之计是,想办法和黎漱重修旧好,要她说,以她娘的资质,就算给黎漱给作妾,人家大概都还要嫌弃,更何况她娘都嫁过人生过孩子了,能给黎漱那样一个人作妾,云彩蝶觉得要真能成,她娘就该偷笑了,就别再枉想着要嫁黎漱当妻子正室了!
至于自己?想到那天护在黎浅浅身边的男子,云彩蝶就觉心口砰砰跳,小脸不由自主的泛红,少女情怀总是诗,忍不住就幻想被凤公子捧在手心里,呵疼的人是自己啊!
想着想着就双眼放光,傻笑了起来,笑声一溢出,她立刻警醒,小心的打量了四下,见侍候的人,包括她带过来的丫鬟全都低着头,没发现她刚刚的异样,暗松口气后,便不在外祖母这里多耽搁,带着人回房去。
回到房里坐下,打发走所有侍候的人之后,她才小声骂出声,“真是太意了!”
她怎么就忘了,自己已经不在云家,亲娘和离,带着她离开云家,亲娘回娘家,是回家,自己却是寄人篱下。
原以为离了云家,暂居白家不过是一时的,等她的生父把她认回去,她就是堂堂正正的黎家大小姐,瑞瑶教大教主的闺女儿,继任教主的人应该是自己才对,等她成了教主,她要叫锦衣坊的人为自己设计衣款,是自己独有的,别人不能彷制,还有天宝坊,她要叫他们为自己设计新款。
也是只有自己才能拥有,嗯,等她们赶出来后,她就要在有间客栈里大宴宾客!
她是黎漱的嫡亲女儿,瑞瑶教上下都该听她的才是。
只是美梦由来容易醒,她的美梦没做多久,就被她以为的生父给生生敲醒了!
黎漱根本和她娘没有任何关系,若说有,也不过是她娘死活想赖上他,想要嫁给他,不惜给自己泼脏水,把女儿硬是栽赃给他,说是他的女儿。
她娘真是傻。
根据她这些天的打探,她可以确定一件事,那就是她娘当年想巴上黎漱,把黎漱吓得不轻连夜出逃,他到底有没有旧疾复发引发不育,她不知,但可以确定的是,黎漱肯定恨死她娘了!
想想,人家好好的在大夫的屋子里疗伤,却被冒失女子闯入,擅闯惊扰了病人,不赔礼道歉,反想诬赖人家对她非礼,到底是谁非礼谁啊!
这也就算了,黎漱要养伤,没那功夫跟她斤斤计较,结果呢?人家不和她计较,她却超想跟他计较的,然后好赖上去啊!
逼得人家伤还没养好,就得匆匆离去,人家走都走了,她娘还拉外祖母一块儿追上去,最后害人伤上加伤,说不得那被害得不能生育的话是真的呢!
她派出去打听的丫鬟说,府里那些下人对外祖父的医术很是推崇,但那天回来之后,外祖父就说了,他那时曾和老郎中一起为黎漱治疗过,他的伤确实很严重,要不是因为他的伤太过严重,老郎中根本不会请外祖父出手,谁让她娘之前闹过那么一场呢?
老郎中怕她娘会利用外祖父,为黎漱诊疗一事继续闹腾,听说外祖父参与治疗时,她娘是被拘在曾外祖家里,不过就是这样,她娘还是逮着了机会,跑去老郎中家,这才把黎漱逼得待不下去,只能离开村子。
云彩蝶心说,由此可见她娘年轻的时候,还真是被黎漱给迷晕了头啊!否则一个姑娘家怎么敢……
云彩蝶虽是自小就被母亲带歪了,但云家的闺阁教育还是对她有所影响的。
而且白石楠在对女儿讲述这些过往时,总是会不由自主的掩下对自己不利的事情,如初见面时,是她擅闯人家休养的屋子,还恶人先告状的说是黎漱非礼她,以及一而再再而三的缠着黎漱不肯罢休。
这些事情,云彩蝶从前根本闻所未闻啊!现在一听她都要替她娘羞红脸了。
伸出右手在脸前搧了搧,带起的微风非但没有驱散满面的羞臊,反倒让她感觉更加燥热,最后她索性起身,走到桌前倒了一大杯茶,一口气喝干。
自己不是黎漱的女儿,自然和瑞瑶教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那些幻想就只能是幻想,轻叹了一声后,她忽地想到了护着黎浅浅的凤公子,倘若,凤公子能对自己像对黎浅浅那样的好,那,她,也死也无憾了!
只是,她有那样子的娘,又才跟黎漱师徒撕破脸,自己还有什么办法,能接近他呢?
云彩蝶陷了沉思当中,而累极睡着的白太太母女两个,总算是在天黑前醒了过来。
母女两个睁开眼,看到的是一片漆黑,心里大骇,一时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幸而外头听到她们的动静,丫鬟们已持灯鱼贯而入。
等到屋里点起了灯,她们两看清楚身处的环境后才松了口气。
“现在是几时了?”
“酉正三刻了。”领头的嬷嬷,是白太太的陪房,也是她的心腹之一。“太太要先洗漱还是先摆饭?”
白太太觉得全身酸软,眼皮子沉重,脸上皮肤绷得死紧,感觉要裂开了,便道,“先洗漱。”
白石楠也说要先洗漱,可是这屋子只有一间浴间,白太太是长辈,又是这屋子的主人,自然该由她先,然而白石楠向来任性惯了,要什么就要拿到手,她既开了口,就算是她亲娘,她也不让。
白太太只得让女儿先去洗漱,得知婆母醒了,便赶过来侍候的白大嫂妯娌两个,听到这话都忍不住暗暗皱眉,可小姑子虽与她们是平辈,但相处几日后,她们就发现白石楠这自尊自大的性子,经过这么多年,非但没变好,反而有变本加厉的趋势。
由此便知,她嫁去云家之后,这日子有多好过!可惜她不懂得珍惜。
小姑子不孝,是婆母纵容的,她们虽为兄嫂,也只能规劝,奈何有婆母护着,她们说再多也只是无用之功,两人对看一眼,同时决定不插手不多嘴,倘若相公看到了,觉得不妥,那就让他们自己出头去。
她们两才不做这讨人嫌的事情呢!
两人相偕入内,屋里白石楠去洗漱更衣,白太太坐在炕上以手抚脸,“明明今儿没什么风,怎么脸绷得这么紧?”
白太太自己都不知道为何如此,白大嫂她们又怎么会知道,只笑着安抚她,“太太不是才开始用咱们药铺里出的茉莉花膏吗?相公说,那是老爷子新给的方子,用得久了就有奇效。”
“我还等用久呢!现在就不舒服了。”白太太说着就耍脾气来,白大嫂两个应付婆婆是得心应手,最是轻松自在,很快就把白太太安抚好。
等白石楠出来,白太太进去洗漱,她们两则领着丫鬟把饭菜摆上来,白石楠一坐下拿起碗筷就吃起来了,白二嫂看傻了,张了嘴就想说什么,不过白大嫂眼疾手快,拦住了她,还把一个汤碗塞到她手里,白二嫂诧异的看头,她忙示意她盛汤给白石楠。
反正这没规矩没家教的又不是她们的女儿、孙女,理她呢!再说了,白石楠如今是和离回娘家的人,要是让人知道她这么没规没矩的,想再嫁?谁家敢要啊!
可别告诉她们,她还肖想着要嫁黎漱!不对,她确实是还肖想着嫁黎漱没错啊!
她要真是死了这条心,也就不会整天怨气冲天,而是赶紧找下家了。
就是因为没死心,偏又无计可施,这才怨气冲天的不是?
对白石楠的作为,两个嫂嫂心里是鄙夷不已,可冷静下来一想,不对!白石楠如今可是住在家里,她要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那自家可就撇不清关系了!之前她给黎漱泼脏水,她们还能说,她是被云家人逼得走投无路,只想尽快从云家脱身,才不逼得已这么做的,那现在呢?
要是她脑子又抽了,再犯下相同的事来,那难道能说是被白家所逼,逼得走投无路,所以做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不成?白家可是白石楠的娘家啊!娘家父母兄长都在,都是血缘至亲不会做出逼她走投无路的事情来,那么就只有嫂子们了!
白大嫂两人忽地想明白了这一点,再度对视一眼,这一眼里两人暗暗做了决定,定要尽快把白石楠从白家弄出去,管她离开后是要去庙里还是道观,总之,不能再让她留在白家,否则她要是再做出点事情来,到时候毁的不只是她自己的名声,只怕她们妯娌的名声也要被拖累。
白石楠还不知道,两个嫂嫂已经决定,要尽快把她从白家赶出去,兀自吃得很香,她吃得很快,所以她已经吃饱了,白太太都还没出来。
“这两道菜做得不错,我明儿还要再吃,还有,我女儿每餐都得有条鲜鱼,炖汤或煎煮都成,总之每一餐都得有鱼,还有,炖那鱼汤得炖得鱼肉都化了,然后把碴给滤掉,她只喝汤。”
只听白石楠边点菜边抱怨,“这几天没鱼吃,她饭都吃得不香了,你们两个这做舅母的,难道都没发现吗?”
霹雳啪啦唠叨个没完,白二嫂听得好想揍她,白大嫂拦得辛苦,等白太太出来,白大嫂高兴的都要哭出来了。
“这是在说什么呢?”白太太与两个儿媳妇相处时间长了,自然一眼就看出两媳妇似有不快,看向女儿,她一脸毫无所觉,似对周遭人的情绪变化完全无感,或许更正确的说法是不在乎。
白石楠不只不在乎别人的情绪,对母亲的情绪波动也是毫无所悉,这让白太太伤心欲绝。
她生有四子二女,长女很早就出嫁了,她嫁得虽好,可是大女婿一外任,她就得跟着去侍候,否则要是让那些狐媚子钻了空子,岂不要糟?儿子嘛小小年纪一开蒙就被丈夫带在身边教着,他们是男孩子,略大一些就不肯和亲娘亲近了。
还是女儿好,她将满腔母爱全倾注在小女儿身上,小女儿也确实如她所想,是个贴心小棉袄,她不疼她,疼谁呢?白太太对白石楠那真是要星星就给星星,要月亮就给月亮,从不违逆她的所求。
唯一一件没顺着她的,便是给她寻婆家,那个时候,白太太是挑挑拣拣,选来选去女儿愣是没一个中意的,眼看着女儿一天天大了,从还没及笄就开始选夫,这都挑到及笄两年了,还没选定人。
白大夫急了,毕竟想跟他家结亲的人很多,对此羡慕嫉妒恨的人就更多了,白大夫一出门总免不了被人问东问西。
几乎成了每天日常,日常询问题,“白大夫您女儿今儿订亲了没?”
“白大夫您女婿选中哪家啦!”
“白大夫您闺女儿何时出嫁啊?别忘了给我们发张帖子,到时候,我们兄弟定去喝杯喜酒沾沾喜气啊!”
以上,问话内容也还好,当着医术了得的白大夫本人的面,就算有人不快,也没人敢当面挑衅的。
只是,类似这种的话,“白大夫,听说您闺女儿都及笄两年了是吧?啊,瞧我这记性,这是我闺女儿婆家送的红蛋,我家闺女一及笄就出阁了,这不入门喜,一进门就抱丁,可把她婆婆喜坏了,这是他家送的红蛋,白大夫您多拿几个,多沾点喜气,不定您家闺女儿这婚事就顺当了。”让白大夫听完之后,那可是真心酸啊!
因为白大夫的催促,白太太便给小女儿订了自家兄长的儿子,她嫂嫂还不乐意呢!她家儿子的能耐,她这做娘的自己最清楚。
她儿子,可是有可能中举做官的呢!这等好女婿怎能便宜了小姑子的女儿,自然得内销给娘家的侄女儿嘛!
没想到姑嫂这一争,小姑子胜出,可不等白太太得意,白石楠就搞出一出荒唐的非礼戏码来,白太太想到前尘往事,不禁暗叹,白石楠对此毫不关心,吃完了本要人收拾的,结果看到母亲坐下,侍候的丫鬟立刻为母亲端了一碗饭过来,她这才想起来,母亲好像还没吃饭。
不过她并不在意,坐在原地看着母亲吃饭,等母亲吃完饭,让人收了桌子送上香茗来,她才道,“明日派人给父亲和那个小杂种送些衣服和吃食过去吧!”
“给你父亲送东西去还成,给那个小杂种送东西?未免太便宜他了!”白太太冷哼一声,白大嫂二人低头不语,只盼着能赶紧走人。
白石楠瞪她,“要是早知黎府的人会为他出头,我就不会欺负他了。”
“就算为他出头又怎样?”白太太颇为不屑,白石楠再看她一眼,总算是让白太太应承下来。
等到隔天,母女两个总算从云彩蝶那儿,知道蓝忘和黎浅浅、与蓝棠之间的关系之后,母女两个再度气得跳脚,这回不是生气黎家把蓝忘接走了,而是气恨自己没能早点知道蓝忘与黎浅浅她们的关系匪浅。
明明她们就有个能和黎漱搭上线,与黎漱他们重修旧好的大好机会,没想到,竟然生生的毁在自己的手中。
这下子,母女两个是又气又恼又悔又恨,如此复杂而剧烈的情绪变幻,终于把她们母女给压垮了!母女两个竟是高烧不退,吓得白一龙和白二虎连夜跑去黎府找父亲救命,没想到父亲只给了他们一人一颗药丸子。
“回去让她们两服下,别让她们吐出来,尤其是你们妹妹,那丫头最会作怪。”
兄弟两只能把药拿回去,白太太服了之后,烧是退了,也不再说胡话,倒是白石楠,烧退是退了,但还是持续低烧,胡话说了一箩筐,别说侍候的丫鬟听了臊红了脸,就是白家兄弟夫妻四人,听了也觉脸红。
“妹妹如此胡言乱语,我怕底下的人听了传出去,不如先把妹妹挪出去静养,等她好些再接回来吧?”
白大嫂建议道,这个建议立刻就得到其他三人的认同。
他们在白家附近找了处小宅子,白大嫂原是说租下来就好,不想白一龙却拍板定案,买下吧!
白大嫂和白二嫂对看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惊讶和不解,她们是想把白石楠弄出白家,可白一龙这做法是送出去后,就没打算再接回来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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