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是赵国先帝的十七子,算是先帝的遗腹子,他爹在世的时候,他还没出生,他娘吴贤妃生他的时候,正好是他爹出殡那天。
巧不巧呢?实在太巧了!巧得不少人私下议论纷纷,说他,是先帝转世来着,这话一传出来,哪还得了?
新帝还没登基,这位子眼看就要到手了,偏生来个弟弟,降生在他出殡这天,这摆明了是来抢他位置的吗?
这吴贤妃也太过份了吧!怎么算的这么刚刚好,在他父皇出殡这天生孩子,要是个女儿,好生养大,日后还能为赵国效力,远嫁和亲帮赵国拉拢盟友!
可是这生的是儿子……这绝对是有阴谋,肯定的,绝对的,准没错。
就在新帝头疼不已时,生孩子生到脱力的吴贤妃,好不容易从昏睡中醒来,说她生孩子时,看到了先帝,先帝不放心小儿子,特来看望她们母子,并说,把她们母子和国家交托给新帝,他很放心,让她别太伤心,也别担心儿子,好好养大儿子。
还说有新帝在,儿子此生肯定荣华富贵不会少,就让他当个富贵闲人吧!在梦中御口亲封小儿子为荣国公。
这也是为什么荣国公明明是先帝幼子,却不封亲王,而封国公的由来了!
不得不说这吴贤妃确实是有大智慧的人,她这话一出,不止稳定了政局,还帮自己和儿子续命,而且新帝不止得保她们母子平安富贵,还得给她们母子撑腰。
但新帝乐意啊!吴贤妃这这话一传出来,众朝臣们顿时放下心中大石,先帝都说了,国家和吴贤妃母子交托给新帝,他很放心,这表示什么?这表示先帝虽心疼吴贤妃母子,可他更在意这帝位,帝位交到新帝手上,是经过他所认可的。
当下国朝中四方蠢蠢欲动的那些人安静了,在这个当口,有先帝这话,他们还怎么反啊?不如暂时鸣金收兵,等候时机再做打算。
不过这一等,就等到荣国公长大出宫开府,并把贤太妃接出宫奉养,那些人都没等到机会造反。
因为吴贤妃代先帝转述的话,让赵国皇帝坐稳江山,因此他对这个小弟自然是呵护备至,也因为如此荣国公在赵国可说是横行无阻的存在。
当然,有贤太妃那样聪明的母亲在,荣国公不会被养废,人情世故他还是懂的。
黎漱他们之所以来吃火锅,是应威远侯之邀,威远侯和黎漱是旧友,与荣国公是发小,威远侯没少跟荣国公提起黎漱这位旧友,他可说对黎漱那是神交已久,对此人是既期待,又怕受伤害。
因为他一出现,威远侯满心满眼都是这位旧友啦!浑忘了他这个发小。
而且自打他们回京后,威远侯是屡邀不至,上门总吃闭门羹,这可把从小没受过如此冷待的荣国公给气炸了。
荣国公夫人见丈夫因为威远侯的事,好些天没歇好,便帮忙出主意,既邀不出来,上门又不见人,那总得有个突破口嘛!派人去侯府打探消息,总算打听到,那位黎老爷似乎对吃很上心。
所以这才有今日的火锅宴。
然而聪慧的荣国公夫人也没想到的是,黎漱对吃确实很上心,就是太上心了,才对甫在国都盛行的火锅宴诸多挑剔,甚至挑剔到连吃都没吃一口。
真是扎心了啊!
荣国公气得脸直接黑了,威远侯从中调解半天仍无收获,索性放弃了开吃,美食当前,你们爱闹别扭的直管去,大爷不奉陪。
还是凤老庄主哀叹一声道,“本以为都是一样的菜式,怎么会有不好吃的理,没想到还真是……”
“嗯?”威远侯抬头他,无声询问着什么意思?
凤老庄主这才道,“我这老弟弟呢!前些年带着他家徒弟和我家侄儿,一道去北晋住了一阵子,托女皇之福,在北晋吃过不少美食佳肴。”
哟?看不出来,这混迹江湖的落拓侠客,还曾在北晋住过?
荣国公虽没说出口,不过那脸色、动作都表明了自己的鄙夷之意。
黎漱淡淡的看他一眼没说话,然而光这一眼,就足够让荣国公背脊一凉,娘喂!这黎老爷是什么来头?怎么光看自己一眼,他就觉得乌云罩顶自己要倒大楣了呢?
不由自主的,荣国公悄悄的往威远侯身边挪了下椅子。
黎漱见状也没说什么,只是在散席时,心不在焉的道,“今日多谢荣国公邀宴,不知诸位明日可有空,容黎某还席?”
呃?这……人家远来是客,才请人家一顿饭,就立马吃人家还席?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威远侯还在考虑呢!荣国公已然大声应好。
“不知黎老爷在哪儿还席?本国公定带着全家共襄盛举。”
这是打算去吃垮人家吗?
全家耶!荣国公与国公夫人就有两子一女,这还只是嫡出的,庶出的,那可就多了,十根手指头都数不完,没办法,贤太妃就喜欢儿孙绕膝的热闹劲儿。
自儿子出生后,宫里虽没人给她们母子下绊子,但她怕了皇帝那些心有算计的嫔妃们,她们来都是怀有目的而来,儿子小的时候,是带着皇子皇女过来凑趣儿,她儿子和皇帝是同辈儿,这些皇子皇女们都得叫她儿子一声叔叔。
这个小叔叔得宠,倘若与他交好,日后争大位时,有他相助,岂不是如虎添翼?
宫妃们算盘打得霹啪响,却不知贤太妃只想儿子平安长大,不要被牵连进储位之争。
于是荣国公长大出宫开府之前,贤太妃直接就闭门谢客,不止皇后来不见,就是太后派人来,她也不见。
也是因为这样,方才让赵国皇帝彻底放心,她们母子就只依附他,连太后的帐都不卖!如此还不能对他们放心,这世上还有谁值得他信?
荣国公因此更加得宠。
贤太妃直到出宫之后,都一直保持这种态度,不和宫妃往来,出宫后也不与宫妃母家来往。
威远侯与荣国公交好,也是被人设计落难,无意间被荣国公的护卫长所救,护卫长身受重伤,怕自己护不住这位显贵,便悄悄把人带进宫,贤太妃知道后,立刻禀报皇帝,不敢有所隐瞒,因为在宫里,任何事都瞒不过皇帝的耳目,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坦白。
不过儿子成家之后,在自己家里头,对自家孙辈,贤太妃就不必再像以前那样小心防备,于是就让儿子媳妇尽量生,媳妇生了两个儿子之后,不想生了,就把家中妾室的避子汤给停了,荣国公的嫡女是最小的女儿,是意外之喜。
对这个女儿,不止荣国公夫妻疼宠,就是贤太妃也疼惜有加。
听荣国公这么一说,威远侯和一干陪客们都有些提心吊胆,唯恐把黎老爷给惹毛了。
不想,黎老爷只看荣国公一眼,道,“来就来,我做东不怕客来。”
“那,黎老爷打算在哪儿还席?”威远侯旁边的一个将军大着胆子问。
“福满园酒楼。”
这话一出,大家嘶了一声惊呼,不约而同的看向黎漱,这人不会在说笑吧?今天决定明天还席,还想上福满园去?这人不会是个傻的吧?
荣国公冷哼一声,“我看黎老爷是在开我们的玩笑吧?这福满园酒楼的席位都已经订到翻年过去了,你今儿才说明儿要上福满园去吃饭,这不是开我们玩笑是啥?”
“哦?是吗?那荣国公大可不来,老夫不介意少你一家子客人。”
哼哼,荣国公嗤笑道,“你以为你这么说,老夫就不去了!哼!老子偏要去,而且我还要把一家子全带上,去看你当街出丑。”
说完,荣国公便拂袖而去,威远侯拉着黎漱追问,“你真要去福满园设宴?可是我听说他们家的订单,是真的都预约到明年六月份了!你……”
“没事,没事儿。”黎漱安抚他,谨一这时靠过来,“老爷,我回来了,一切都安排好了,他们说定全力以赴,不让您没面子。”
“嗯。”
咦?威远侯听到他的声音,讶异的扭头看他,听他说回来了,不由好奇他什么时候出去的,安排好了,什么安排好了?
“放心,已经都安排好了。”
“不是,你要真不换地方,我去问问看,明儿有谁家在福满园订了席面,请他们先让出来。”威远侯其实不是很明白荣国公在生什么气,不过他看得出来,这位好友在生气,只是他安抚不了,只能摇头叹气。
黎漱看他一眼笑了,“你不懂荣国公在生什么气?”
“是啊!”虽说荣国公设宴请黎漱他们吃饭,吃火锅很好,没毛病,但架不住黎漱和凤老庄主两挑嘴,这是人家的习性,就是爱挑嘴,人家就是觉得不好吃,你总不能强迫人家吃吧?
这样子就生气,实在很没道理嘛!
黎漱和凤老庄主对看一眼,他们才不会替荣国公向威远侯解释,一个大老爷儿们,这么小气巴拉的,实在是可笑!
“没事儿,荣国公大概就是闲的发慌,所以才会找我们的麻烦,过一阵子就没事了。”
过阵子他们找事让他去做,想必荣国公就没那闲功夫来找他们麻烦了!
“那,我去找人打听打听,看……”
“不用了,谨一已经和福满园的掌柜说好了,没事儿,你放心吧!”
开什么玩笑,大东家亲临,想要设宴款待宾客,福满园酒楼的掌柜敢不全力以赴求表现?敢给大东家拆台,嫌命太长活腻味了吗?
于是这天晚上,福满园酒楼打烊后,仍然灯火通明直到天亮。
掌柜的接过大厨子送上来的菜单后,不敢自专立刻亲自前往威远侯府求见黎漱。
威远侯接到门上通传时,还有点云里雾里的,这是怎么回事?他这会儿还没把黎漱与瑞瑶教大教主联想在一块儿,其实他早知黎漱身份的,只不过没将这两件事想到一块儿。
要不然他也不会担心了一个晚上,翻来覆去的像烙煎饼似的,把威远侯夫人吵得一夜无眠。
等到大家在福满园酒楼外会合后,荣国公一家子才姗姗来迟。
没办法,因为是全家出动,连贤太妃都来了,人多嘛!侍候的下人更多,侍卫全员出动,这家子声势浩大,所经之处都造成轰动。
待得知荣国公一家如此劳师动众,就是为赴威远侯一江湖老友之约,国都的老百姓都好奇不已。
再一打听才晓得,威远侯这江湖老友着实是不上道,前一天赴荣国公邀宴时,竟然嫌弃人家的菜色不好吃,动都没动筷子呢!
荣国公哪受过这样的气!就是那家新开的火锅店东家也不高兴了,什么东西!不过是狗运好,得了威远侯的青眼,就拿乔了?嫌他家火锅不好吃!哼哼,知道他今天在福满园设宴,火锅店东家也托了关系来蹭饭,就是想看看,这黎老爷请不请得成!
另一方面呢!实在是福满园生意太好,他就算有钱想订桌席面,都要排到明年去,能有机会跟过去蹭饭,还不用自己花钱,这样的好事怎容放过,是吧?
所以火锅店东家就这样,带着自家冒充小厮的掌柜跟着来福满园了。
来到福满园酒楼外头,大家先是客气的互相见了礼,然后就等着进场了。
要知道福满园酒楼生意太好了,想进去吃饭,大厅里头呢,只要有空位,客人又愿意,就可以拼桌,反正结账的时候,各结各的。
但订宴席或包厢的,就得等专人引路入场。
这专人引路不会经过大厅,而是经由专人设计的小径,一路拂花穿柳来到酒楼后园,此处有专供客人订席请客的大小厅堂,还有各级包厢。
这些都是后来慢慢发展而成,并非黎浅浅在一开始时就规划好的,而是有点规模之后,掌柜的将每日客流量回报上去,黎韶熙接到通知后,才开始以前世莫氏集团的饭店来做规划。
这个呢!不属于黎浅浅的专业,却是她大哥的强项,因此,赵国国都福满园酒楼的现况,别说黎漱了,就是黎浅浅她也搞不清楚。
然而在知道要来福满园请客后,谨一先来打头阵,看过里头的设施之后,回去跟黎漱说了一遍。
因此黎漱对福满园酒楼已有个大致的印象了,所以他和威远侯跟着引路人,走向园子的天字宴会厅时,那叫一个神态自若,似对周遭的一切都已习以为常。
威远侯见引路人对黎漱异常恭敬,心里忽然窜过一个念头,只是他失笑摇头,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可笑。
“想什么呢?”
“我刚在想,那引路人对你可真是特别恭敬,他们这些人,就是面对我们,也都不曾如此恭敬过,彷佛你是他们的主子似的。”
“嗯,是吗?”黎漱看到那引路人的背忽然挺得特别直,便道,“倘若我是他们的主子啊!肯定对他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
话声方落,他就看到对方那背更加笔直了,言行举止更加恭顺有礼,他轻笑了下,对引路人说,“你很好,回头给记嘉奖一次。”转头交代谨一,谨一轻声应诺。
“多谢大教主。”引路人高兴称谢,不过声音不大,仅黎漱和他身边的威远侯及谨一听到。
“嗯。”
威远侯已经傻住了,他这个时候才想起来,黎,瑞瑶教的教主不就姓黎吗?他们家大教主不也姓黎吗?黎漱,不正是他们家大教主吗?
他个呆子啊!怎么这时才将之想到一块儿,唉呀!他们家大教主要宴请宾客,掌柜的能不想办法给安排妥当吗?
他后知后觉的想,完了,他现在才想起来,算是把荣国公给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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