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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司马冲狠狠一掌击上几案,也不顾那手掌都被震的通红,剧痛难当,他的眼里充满着怒火,他没想到,袁耽竟如此的不识相,利索的拒绝了卞从的提亲。
“卞公是否还有话要说?”
司马冲又注意到卞从的欲言又止模样,不禁哼道。
“这……”
卞从吞吞吐吐道:“陛下还是莫要打探为好。”
司马冲脸一沉道:“卞卿,枉朕与你推心置腹,难道连你也有事瞒着朕?”
“也罢!”
卞从仿佛做下了天大的决定,猛一咬牙:“主疑臣忧,主辱臣死,臣深恨自己未能在袁府血溅三尺,那袁耽小儿着实狂妄,当着臣的面辱骂陛下,口口声声伪主,还有僭君不得善终,他怎能把自家幼妹往火坑里推……”
卞从帮着袁耽把司马冲大骂了一通。
“放肆!”
司马冲又是猛的一掌击上几案,厉声咆哮!
他是被王敦扶立上位的,继的还是东海王的统胤,根本就不是宣文一脉,裴妃曾说过司马越没有当皇帝的野心,到底有没有,谁都不清楚,但司马越执政时已经反对者如云,若是真要篡位称帝,只怕会死的更快,因此就算有,也不会于人前显露。
这就是明不正,言不顺,伪主也是司马冲心里的难言之痛,更何况袁耽还骂的如此难听。
“来人,召苏逸来!”
司马冲满面杀机,厉声喝道。
“诺!”
一名宦人快步离去。
不片刻,苏逸进殿,看着双目赤红的司马冲,大吃一惊,施礼道:“臣苏逸见过陛下!”
司马冲冷声道:“朕命你即刻发宫中宿卫,将袁耽收捕,交廷尉治罪!“
”什么?“
苏逸目瞪口呆。
卞从从旁解释道:”陛下向袁耽求娶次妹女皇,但此子狂妄,无端辱骂陛下,你速去将袁耽捕来,治其大不敬之罪!“
苏逸顿时头疼!
以袁耽和杨彦的关系,再怎么杀都不为过,但陈郡袁氏是妥妥的士族,冒然搜捕袁耽,那是要捅破天啊,王敦能斩杀周伯仁和戴若思,可他苏逸又凭着哪门子去和王敦比?
他敢肯定,只要自己做出这事,就是士人公敌。
司马冲见着苏逸神色,不悦道:“怎么?连苏卿也不听朕的话了?”
苏逸硬着头皮道:“陛下,臣深受陛下大恩,怎会不忠于陛下,但臣以为,此事不可草率,想那袁耽,自幼失祜,拉扯两个妹妹长大,朝中诸多公卿对其颇为赞许,若是搜捕袁耽,只怕会惹来轩然大波……“
苏逸唇齿翻飞,列举出一条条不能抓捕袁耽的理由,可是他忽略了一点,那就是皇帝最在乎什么?
是威严!
如果连小小的袁耽都不能抓捕,威严何存?
司马冲的面色越发的难看,那一声声唠叨无比刺耳,让他的怒火越来越难以压制,终于,他忍无可忍,咆哮着伸手向大门一指:”走,你走,朕不想再看到你!“
苏逸懵了。
司马冲突然放声狂笑:“天下间,除了一个卞卿,朕还能信谁,哈哈哈哈,走,都走,卞卿你也走,都走了朕也落个清静。”
卞从把苏逸拉去一边,无奈的小声道:“苏将军切勿顶撞陛下,主上少年心性,你越不让他做,他越是反感气恨,其实陛下所求无非是袁耽次妹,抓捕袁耽只是泄一时之愤,并不会真拿袁耽如何,苏将军可先去拿人,请袁耽在廷尉住上几日,老夫再去袁家劝说,务求说得袁女皇入宫为后,届时陛下怒气渐消,自会放了袁耽,朝中不至生出过大的波澜,并成就一桩姻缘,岂不美哉?“
苏逸想想也是,离了司马冲,他在江东将无立锥之地,回江北铁定是被杨彦之斩杀的命,而投靠王敦或投靠刘曜那是下下之策,前者猛将如云,凭什么重用他一个降将,当先登还差不多,后者则是胡虏,投靠过去一辈子的名节就毁了,也会坐实苏峻勾搭胡虏的流言。
因此不到万不得己,他是不愿离开司马冲的。
更何况从卞从劝说,让他联想到这事真成的话,对于杨彦不吝于重重一击,此消彼涨之下,陈郡袁氏成了国舅,谢氏成了连襟,都是皇室的亲戚,司马冲的力量会逐渐加强,这是他乐于见到的。
“陛下,臣知错了!”
苏逸连忙跪下道:“臣不明陛下苦心,亏得侍中开导,才豁然开朗,请陛下再给臣一次机会,臣立刻去把袁耽拿来!”
“嗯~~”
司马冲的面容缓和了许多,望向卞从的目中,也现出了满意之色,他发现,最忠心自己的原来还是卞从啊。
卞从适时劝道:“陛下,苏将军忠心耿耿,之前出言顶撞,也是为朕下着想,只是不明陛下深谋远虑罢了,今已明了,还望陛下予苏将军戴罪立功。”
“起来罢,速去速回!”
司马冲挥了挥手。
”诺!“
苏逸重重拱手,转身离去。
……
”轰隆!“
‘轰隆!”
天色渐渐黑了,巨大的檑木一下下的撞击着院墙,每一撞击,那坚实的墙上都现出了一些裂痕。
又付出近千人的代价之后,第四重壕沟终于被填平,山越已经杀出了火气,人人眼里充满彻骨仇恨,来之前,谁能料到一座小小的府邸,竟然让他们付出了数千名族中勇士的代价。
不过他们不恨沈充,反而恨上了杨府君的每一个人。
山越有两大姓,一姓尤,一姓山,这时,一名叫尤芒的中年人狞笑道:“弟兄们,再加把劲,听说杨府的粮食堆积如山,钱财布帛足足塞满了十个大仓库,美人儿更是有成千数百,破了这道墙,就是咱们的啦,老子诺承,人人有份,哇哈哈哈~~“
”嗷!嗷!“
山越人挥起刀枪,兴奋的嚎叫。
沈充眉头皱了皱,提醒道:”尤头,还请约束部下,府中荀菘、荀邃及其家人女眷不得侵扰,裴妃、荀灌和那个男婴也不得杀害,其余人等财务皆可归你。“
尤芒不满道:“这不许,那不许,难道老子的几千弟兄白死了?”
沈充几乎气炸了肺,但沈氏能快速崛起,其实是借用了部分山越力量,而且山越桀骜难驯,说出这种话不足为奇,于是压下怒火,耐心道:“这些人,我有大用,丞相也有大用,暂时杀不得,杀了必惹滔天大祸,莫非你忘了你的祖先是如何败于吴人之手?
速去约束你的部下,否则捅破天,莫怪沈某未事先提醒!“
尤芒眼里一阵凶光闪烁,不过想到先辈的凄惨往日,心里还是有些忌惮,不禁闷哼一声,回头吩咐了几句。
”轰!“
”哗啦啦!“
突然之间,又是一声惊天巨响,院墙终于被撞开了,还不止撞开一处,百来丈长的尺度上,被撞开了二三十处,府里的一切都暴露在眼前。
”杀,杀!“
山越如发了狂般,大叫着往里冲,转眼间,全是黑压压的人头。
哪怕是荀崧、荀邃,面色都有绷紧。
荀灌倒是美目中含着冷芒,清叱:“放!”
“绷绷绷!”
刹那间,弓弦连响,百来架床弩射出了巨箭,间中还夹杂着密密麻麻的短矢。
“啊啊!”
顿时,惨叫连声,阵前仆倒了一地的尸体,有的巨箭一连射穿了数人,如烤串般把尸体串成了一串。
“杀,杀!”
但山越的凶性被彻底激发,都破了墙,死了那么多人,无论如何都没有退走的道理,反而冲的更猛了,毕竟弓弩射击是有间隙的,而身上披的甲,或多或少能抵挡一些,尤其是披竹甲的,更是夷然不惧。
却是跑着跑着,哎唷哎唷声连续响起,冲的最前的山越也不知踩到什么,纷纷滑倒,跌了个四脚朝天,后面的止不住收势,也跟着冲上来被同伴绊倒,短短小片刻,地面竟跌倒了近千人。
“娘的,什么玩意儿?粘乎乎,滑腻腻那么难受?”
刚有人骂骂咧咧,就见数枝火把扔了过来。
“轰!”
广场上一声爆响,熊熊烈焰冲天而起。吞吐出丈许高的火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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