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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郎,粮食的问题先放一边,我再想想办法,我们继续罢!”
目前明国的人口也就五百万,其中梁州、秦州与凉州是指望不上的,从益州运粮消耗太大,真正的粮食来源只能是青兖徐豫及荆北一带。
按杨彦预定的计划,只要打通了粮道,足以支撑起这场战争,可是关中大量难民的投奔让他始料不及,百万难民嗷嗷待哺,这是多么恐怖的概念?
仅靠那细小的武关道输送,真是苦不堪言,尽管杨彦曾和李雄吹嘘过,哪怕绝收年把两年都能撑下去,可是原地消化存粮和运输调度是不一样的,路途的损耗是一笔天文数字,听说坐镇洛阳统筹调度的崔访白头发都多了几根,实在是担子太重。
杨彦暗暗叹了口气,招呼荀灌蹲了下来。
除了有训练任务以及戊守各营的军士,杨彦正领着其余人等逐分逐寸的清理着建章宫遗迹残留的油污灰烬。
诺大的废墟上,数不尽的人蹲在地上,手持一把小铲子铲地,姚湘也揪着个石头缝抠着黑乎乎的燃烧残渣,身边的一个竹筐,已经堆满了小半筐。
或许是太深的缘故,只剩一点点就是弄不出来,渐渐地,姚湘大小姐脾气上来了。
“不弄了!”
突然,姚湘把铲子一扔,一屁股坐了下来。
“姚家姊姊,怎么了?”
自愿参加义务劳动的李卉儿拾起铲子,忍不住问道。
或许是经历类似的原因,也可以与年龄相仿有关或出身有关,李卉儿反而与姚湘和蒲玉走的更近一些。
别看李卉儿乖巧,一副羞怯怯的样子,可她是巴氐出身,也是氐人的一支,而氐人来自于羌人,这三个女孩子实际上在春秋战国的时候是一家。
“哼!”
姚湘瞥了眼杨彦,哼道:“以前使过那么多火弹,也没见大王铲地皮,依阿姊看,大王是见不得人闲着,非得没事找事做!”
李卉儿不明白姚湘对杨彦哪来那么大的怨念,听了这话赶紧劝道:“姚家姊姊,小声点,大王再是宽厚平和,怎么说也是大王,被听了总是不好。”
如这类活动,任皇后也是参加的,其实她很不理解,这些地上、树上、水面、包括石头缝里没烧干净的黑油不就是难看一点吗?犯的着费那么大劲一点点的抠?
只是对任皇后来说,做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与杨彦身边的女卫和妻妾们在一起,可以暂时摆脱李雄,李雄就象无所不在的影子,时不时瞥来偷窥的目光,让她如芒刺在背,渡日如年。
而且来了,还可以时常的看见杨彦。
她不求与杨彦有发展,真要有机会发生什么,她还过不了自己心里的道德底限呢,但是远远看着,她能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满足,仿佛生活变得美好起来。
有些人不需要接触,也不需要拥有,默默的眺望着他,也是一种幸福。
因此在最初,任皇后被李卉儿劝来之后,就如上了瘾般,天天都要来清理油污。
荀灌拿胳膊肘子捅了捅杨彦,示意姚湘正在发牢骚。
她倒是没什么恶意,就是觉得姚湘这种性格很对自己的口味,她倒要看看杨彦怎么处理。
杨彦笑呵呵的走了过去,问道:“姚湘,哪来那么大的怨气?你当我吃饱饭撑着没事做是不是?”
姚湘撇嘴道:”妾哪敢对大王有怨气,只是不明白而己,咱们羌家女子不懂礼数,若是冒犯了大王,还请大王见谅。“
蒲玉连忙扯了扯姚湘,便大着胆子问道:“大王,请恕妾多嘴问上一句,您是不是觉得黑乎乎的油渍不好看?妾也很是不解。”
杨彦摆摆手道:“都随意点,我家那没么大的规矩,不错,满地油污确实难看,但更重要的是,火弹有毒,可使这片土地寸草不生,如油污渗到水里,鱼虾会死绝,即便侥幸存活下来,肉质也会有股怪味不能食用,要是鸟儿喝了这水,鸟儿也活不了。”
姚湘反驳道:“大王,若说有毒的话,您以前使用火弹也未见得清除油污!”
杨彦淡淡一笑:“油污清除起来耗时费力,要视具体情况而定,荒僻之处,过上百八十年自然而然会分解掉,无须大费周折。
可建章宫不同,上林苑紧依着长安,水网密布、土地肥沃、景色秀美,能被前汉作为皇家园林使用,自有它的独到之处,难道你愿意这么大片土地白白荒废?即使不种粮食,将来把残垣断壁清理干净,种植奇花异草、于水边建造亭台楼阁供人游览休憩,不也是美事一件?姚娘子以为然否?”
“这……”
姚湘无言以对,其实她已经认同杨彦的说法,只是生来脾气便是如此,嘴上不服软,于是目光四处乱瞄,似乎在寻找着还有哪些疏漏。
杨彦也不催促,双手抱臂微微笑。
观察了好一会儿,姚湘颓然认输,现出了讪讪之色,李卉儿扑哧一笑,问道:“大王,那边柳将军她们干为何要往河里抛洒稻壳麦杆啊?”
柳兰子远远笑道:“卉儿,你过来看就知道了,稻壳和麦杆呀,可以吸附水里的油污,挺有效的呢。”
”噢!那我们一起去,嘻嘻,洒稻壳比铲地要有趣多了。“
李卉儿到底是天真活泼的性子,顿时来了劲,拨腿奔了过去,众女纷纷跟上,杨彦却拉住了姚湘那嫩白的手腕,连连示意:“姚娘子,你的活没干完,怎能跑呢?那,把洞里的黑油掏出来再去!”
“大王您快放手!”
姚湘浑身一缩,可是她哪能挣脱杨彦,再一看那石头缝,油污怎么也清不干净啊!这不是难为人吗?顿时委屈的眼泪水都流了出来。
荀灌看不下去了,拨开杨彦的手,不满道:“别难为人了,一点点油污又有什么,石头缝里也不会长草,你要是对湘儿妹妹动了心,那我劝你先忍着,回了洛阳再说,这是你自己订的规矩,没人逼你,湘儿快去吧。”
“嗯~~”
姚湘含着泪猛一点头,撒腿而去。
荀灌又责怪道:“你呀,粮草那么大的问题都还没头绪呢,你倒好,还有心调戏姚湘,人姚湘就这性子,你要是不喜欢,趁早和姚弋仲讲清楚,别过了门被你冷落,耽搁了人家的终生幸福。”
任皇后诧异的看向荀灌,她不理解,荀灌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可是更让她想不到的是,杨彦竟讪讪一笑:“这不是苦中作乐么?你放心,我没那么小气,也不想做孤家寡人,如果将来夫妻离心,父子成仇,那我这大王还不如不当,当初就该凭本事,在江东置一份产业,凭我的才能,上下钻营,靠着你家与鲍氏,混个士族的出身不成问题,但我既然走上了争霸之路,对未来还是有些把握的,我不是汉武帝,也不是魏文帝。
当然,自古以来,宫中不乏争斗,好好的女子,进宫久了,也会变成蛇歇心肠,归根结底是两个原因,首先,帝王不知自律,荒淫好色,虽然我能克制自己,但别的皇帝未必,将来我会立祖制加以限制。
其次,太子之争,关乎到极大的利益,你争我夺,宫中杀机四伏,甚至稍有不慎,国家还会就此衰败下来,晋室八王之乱在本质上等同于太子之争,关于这点,我已经有了初步的想法。”
荀灌心头生出了一丝感动,杨彦口中的汉武帝,指的是诛太子刘据,逼死卫子夫,魏文帝则是指曹丕逼死甄宓,不提功绩,仅仅是作为女性的立场,其实是非常反感的,现杨彦能意识到,自是让她心头大慰。
片刻之后,荀灌好奇的问道:“即便强如秦皇汉武,在太子之事上亦是一团糟,真有解决争斗的法子?”
任皇后倒吸了口凉气,这种话是荀灌能问的么?
杨彦关于太子的立场,传出去一丁点,就是轩然大波啊,而且荀灌因其家世,很容易被扣上一顶居心叵测的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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