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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王舒又是呵的一笑:”明国朝堂,序位多满,哪有我等容身之地,既便有,也不过是浊吏辅职,儿孙辈可为之,你我怎能屈居于人下?“
”这……“
王彬神色一滞,想想确实如此,这倒不是说明国朝堂空不出位子了,而是你去当官,人家凭什么给你?
打天下的时候你没出力,现在你跑过去当官,没这道理啊。
如今江东士族的处境,又回到了几十年前吴国灭亡的老路,北方新贵占据了朝堂,南方大族处于被征服的地位,既不被信任,也受人歧视。
当初最负盛名的陆机陆云兄弟北上当官,成了政治斗争的牺牲品,寒了南方士人的心,纷纷辞官,闭门守户,直到江山半倾,才有所振作。
王导也道:”庾、羊、蔡、卞、谢、钟等族无一北上,岂非无因,况我等于北方的田地庄园皆毁于战乱,原址亦被明国征去重新分配,多半讨要不来,回去了也是无根之浮萍啊。”
王彬忧心忡忡道:“那该如何是好?难道我家就此沉沦于江东?”
王导叹了口气:“桓谢两家的子侄辈与明王交好,将来必有所用,而我家……哎~~不过我家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可让子侄辈先去洛阳,购田置业,住下来再说,道回于洛阳供职,我可修书一封,请道回予以照料。
另……处仲虽还据武昌,但已无进取之心,不过据地观望罢了,我再修书于他,请他向明王上表,献江湘之地请降,明王必善待,凭此可为我王家再起之机。”
“嗯?”
王彬和王舒眼前一亮,让王敦去向杨彦投降,确实是个好主意,王敦有兵有地盘,以杨彦定下的规矩,不会亏待的,虽然不大可能得到实职,可这也是一个打入洛阳的契机。
别看王家这三人嘴硬的很,实际上他们也想投奔明国,只是没有门路罢了,毕竟世家之所以为世家,必须与朝庭紧密结合,手握大权,才能保得家门不坠,历史上凡是失势者,财富被逐渐蚕食还算是不错的结果,更有直接抄家灭族,从青史中除名。
琅琊王氏那么大的家业,也怕啊,尤其是杨彦玩出了市易行那么一手,掠夺江东财富难以计数,让人不寒而栗,以武力对抗那是不可能的,唯一的出路,便是与之融为一体。
“好,茂弘兄立刻修书,弟稍后便去安排子侄去往洛阳。”
王舒点了点头。
……
第二天,李越如期被斩首,弃市三日,受民众围观唾骂,因李雄之死牵涉到阴私宅事,闹大了并不好,所以细节并未向外披露,只模糊宣布了李越暴起轼父的罪名。
不过刘曜很快就打听到了内情,面色隐现挣扎之色。
“夫郎可是有烦心事?”
小刘后不由问道。
“哎~~”
刘曜叹了口气:“李仲俊与我份属同类,却死于家门不幸,为夫心有戚戚。”
小刘后知道刘曜还有后话,倒没接腔,只是以一双妙目望着。
果然,刘曜又道:“李仲俊死于阴私宅事,为夫考虑到,不久之后,我将去北邙山为晋室五主守陵,虽得明王恩准,每月可回洛阳居住十日,可久不在家,就怕我家重蹈李仲俊的覆辙,故为夫打算,除三妻四妾,余者全部遣散,你意下如何?”
“啊!”
小刘后掩嘴惊呼,现出了惊喜之色,有哪个女子,会嫌丈夫身边的女人少呢?更何况府里养着上百姬妾,每日里的吃喝用度也不是个小数目,遣散出去,能省一大笔钱。
看着爱妻的欢喜模样,刘曜微微笑着。
要说李雄诸子不成器,他的几个子嗣也未必好上多少,李雄的死吓着了他,而且每个月守二十天的陵,杨彦绝不会允许他把妻妾带过去,这就等于他常年出差在外,家里一群女子久不得甘霖,早晚要出事,倒不如先把这隐患消弥掉。
要说不可惜,那是不可能的,不过作了这个决定之后,刘曜只觉心头一松,好象整个人的心胸都开阔了许多。
小刘后从旁笑道:“既然郎君有此决定,那不妨效仿李班,把家中多余姬妾献与明王,随得明王怎么安置。”
“嗯?”
刘曜一想,也对啊。
交给杨彦处理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是,可以见到杨彦,说不定交谈两句,对自己的印象就变了,毕竟如有一丝可能,刘曜都不愿去给晋室五主守陵。
“也罢,为夫立刻安排。”
刘曜点了点头,匆匆而去。
他的姬妾数量不如李雄,约有一百多名,当刘曜宣布将把其中的绝大多数遣散之后,诸女倒也没哭哭泣泣,主要是刘曜的境况实在太差了,跟着他没前途,不如趁着自己还年轻,另攀高枝呢。
安排好之后,刘曜去求见杨彦,说了此事,杨彦愕然!
但刘曜自愿遣散姬妾,也是好事,于是继续交给柳兰子处理。
李雄之死在洛阳,并没翻起太大的浪花,甚至上门吊唁的除原蜀中的那几个大族,再无他人,朝臣只要清楚,不是杨彦下的毒手就行了。
很快的,七天丧期过去,李雄葬于北邙山中,李卉儿与任皇后也于次日搬去了任家为李雄服丧,任皇后本是有些犹豫的,但李卉儿还未成年,需要人照料,作为名义上的母亲,回任家合乎情理,而且她也不愿呆在李家,毕竟李雄死了,她在李家等同于陌生人,浑身都不自在。
反正服丧也没规定在哪儿服,只要服了就行。
时光匆匆,明军在紧张的备战,各种物资、粮草也陆陆续续的运往关中,到三月中旬,诸葛颐回来了,一脸的风尘仆仆,原本白净的脸庞,变得又黑又红,不说十足的草原人,至少有了五六分的样子。
杨彦于太极东殿接见诸葛颐。
“此行幸不辱命,臣与惟氏歃血为盟,得其承诺至迟于夏秋之交出八万精骑入并州,另带回了拓跋什翼健,暂时安置在馆驿当中……”
诸葛颐向杨彦汇报了经过,并奉上由拓跋纥那呈献的降表,以及贡品清单。
“嗯~~”
杨彦略微一看,便点点头道:“诸葛公辛苦了,能诱得拓跋部八万精骑入并州,若此战功成,诸葛公居功甚伟。”
“不敢,不敢!”
诸葛颐连声谦让:“若非大王以赫赫军威镇服胡虏,臣此行哪得如此顺畅,真要论功,臣也只是跑跑腿,动动嘴皮子之功罢了。”
杨彦呵呵笑着摆了摆手:“诸葛公莫要谦虚,前尚书左仆李公因家中变故辞官,此职空缺,诸葛公可替之,孤放你回家休养数日,待得敕命下达,便往尚书台赴任罢。”
“哦?”
诸葛颐大喜,连忙施礼:”臣多谢大王!”
尚书左仆射虽是尚书台的辅官,秩仅六百石,头顶上还有个尚书令,但尚书令往往把握机要,主要的事情还是由左右仆射来做,正如荀崧也担任过尚书左仆射。
从表面上看,诸葛颐由秩千石的谒者仆射降为秩六百石的尚书左仆射,是降职了,可这个降职,他愿意,尚书左右仆是典型的位卑职尊,凡列此职者多参与机要,也意味着进入了明国的权力核心,没人会因为他的品秩低而轻视他。
“诸葛公不必多礼。”
杨彦再次摆了摆手。
任诸葛颐为尚书左仆,他也是经过了深思熟虑,首先是往尚书台掺沙子,目前尚书台掌握在崔访手里,作为最早跟随杨彦的士人,又有崔玲作为倚仗,如果不出大的差错,基本上在这个位置是干一辈子了,虽杨彦对崔访本人没有成见,还欣赏其人的老成持重,但一个人在一个职务上干一辈子,哪怕他自己没有心思,下面人也会帮他经营出一个水泼不进的铁桶江山,必须要掺沙子。
其次是诸葛颐本身没有太大的才能,有的时候,下属不是说越有才越好,才大者往往难制,且才华横溢者多自负,一旦推行的政策出了差池,后果会更加严重,如历史上著名的几次变法,都是因执政者不体察下情,仅凭个人喜好强制推行,终以失败告终。
实际上杨彦作为现代人,有着超越时代的见识与知识,要说天才横溢,谁能比得上他?因此对于他来说,愿意勤恳干事的人,要比才华卓著者更加好用。
毕竟时人是在摸索道路,而他已经有了现成道路,在大的方向上不存在问题,他更加看重的是执行能力,而不是决策能力。
相对而言,中下才能者往往干事更加勤恳,不过杨彦也不是一昧的排斥大才,总之,各层次的人才各有各的用处,关键是看执政者怎么用。
最后是做给江东士人看,让他们看看清楚,自己连诸葛颐这种人都能重用,表现出虚位纳贤的姿态,事实上,明庭包括三分九卿在内,很多官职一直空缺,就是留给江东士人的。
杨彦并不排斥江东士人,你排斥他,他会自动抱团取暖,形成一个排外的小圈子,顾陆朱张是怎么来的?不就是晋灭吴之后,吴国士人受歧视的地域性产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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