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好友兰陵萧家的打赏~~)
许氏一心向道,不问俗务,况且郗璇也不是许氏亲生,与郗愔一样,都是妾生子,毕竟许氏已经四十多了,那时的女性过了三十,几乎就失去了生育能力,而郗鉴是有美妾的。
只因许氏无所出,郗璇与郗愔才算作嫡出,对自己的生母,称作姨,要受下生母的主仆之礼,所以也不怎么见面,主要是心里别扭,也挺不是个滋味。
简而言之,郗鉴不在山上,就没人管得到郗璇,这倒是方便了她,随便找个借口敷衍过去,第二天一早,便带着郗鉴的压箱底黄金五十斤,和郗迈周翼,领着数十护卫奔赴郯城。
其实她还是有点小心思的,不放心是堂而皇之后理由,关键还是想去郯城品尝美食,如果没见识过外面世界的美好倒也罢了,可是美好的世界只与自己隔着三百来里,不去开开眼界如何甘心呢?
如郗璇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正是好奇心与叛逆心最重的时候,等再过上一两年,嫁人了,生子了,就没这么自在了。
与此同时,徐龛营里,经过一夜的紧张整顿,各部草草安置下来,石虎的营寨扎于正中,边上紧挨着紫衫骑,既是石虎的门脸,也是他的宠姬。
一名名身着紫衫的健美女子奔走忙碌,成了军营中的一道靓丽风景线,引来了诸多绿油油的目光,石虎也刚刚起床,由郑樱桃服侍着洗漱。
郑樱桃优伶出身,容貌秀美,自有一种楚楚动人之态,且善于揣靡失意,恰是石虎这种男人最喜欢的类型,其实这样的女子搁在江东,最多也就是前溪歌舞姬的级别,却偏偏得到了石虎的宠爱。
说起来,郑樱桃也是石虎的真爱,出门在外几乎不离身。
原本靳月华因曾是刘聪的皇后,前朝皇后身份天然高贵,且气质貌美兼具,颇为受宠,这次因染疾,石虎怜惜,故留在襄国养病,未带在身边。
经一夜疯狂,石虎的怒火稍微泄去了些,郑樱桃察颜观色,从旁冷哼一声:“将军,那个杨彦之真不识好歹,你如此器重他,他竟敢口出狂言,妾到现在都是心气难平呢,将来待捉到此人呀,妾必为将军操刀,寸剐脔割,方能泄妾心头之恨!“
石虎眼睛一眯,现出了危险的神色,随即冷冷一笑:”你有此心,也不枉寡人宠你,不过石瞻与桃豹相继折在杨彦之手上,此子倒是有几分本事,攻破沈充还须等待时机,暂时不急,呆会儿你给寡人传话,着使者传令泰山境内乡豪,速来寡人帐中拜谒,敢有不从者,诛!“
”诺!“
郑樱桃施礼应下,在细心服侍好了石虎之后,便出门传令。
石虎麾下各部纷纷调动,遣骑分往坞堡传令。
那些坞壁堡主长年作战,也是见过世面的,不会被一两句虚言吓倒,况且沈充与徐龛胜负未分,怎么可能轻易的降了石虎,于是有直接拒绝的,有婉言推托的,也有口头愿降,却不肯来营中拜见石虎,也不出任何粮草物资,总之,没一个爽爽快快的投降,持观望态度的较多。
于是,石虎立刻挥军攻打。
石虎可不象徐龛,打起来有顾忌,他要么不动手,动手不收手,完全不考虑伤亡的问题,除非打的还剩他自己,在石虎连绵不绝的攻势下,坞堡中连续几天不眠不休,首先崩溃的是意志,意志一垮,就完蛋了,羯军如潮水般涌入,把主家灭族,佃户部曲编入军中作为先登,女子财货劫走。
其间杨彦曾以唇忘齿寒为由提议救援,却被否决了,理由有二,一是距离过远,很容易被截断归路,另一个是泰山乡豪与自己不是一条心,任其与石虎硬拼可消耗石虎的力量。
结果石虎在攻破了两座坞堡之后,泰山乡人大惧,纷纷开门,向石虎投降,献上女子财货、粮食丁口,并以嫡系子弟遣于石虎帐下听用。
在攻打坞堡的过程中,石虎军约伤亡了五千多人,但是事后的收获不计粮食财货,仅兵员就补充了万余,相当于由三万军膨胀成了三万五。
其余役夫、奴仆、佃户也有数万,必要时可以当先登驱赶上阵,实力陡然暴增。
……
半个月后,打探到前方情况的时候,钱凤长叹了口气道:“士居兄,杨彦之主张寸步不让,乍一看乃莽夫行径,但石虎的实力步步壮大,而我军被困,士气日渐消沉,刘遐、韩晃等也似是有了异心,此子所言……并非没有道理啊。“
沈充望向帐外,目中现出了难以掩饰的懊悔之色,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恰恰说明了他的处境,一个个小错误累积起来,终于酿成了如今进退维谷的困境。
甚至闲遐时他常常不乏去想,如果采用了杨彦之策,于石虎初来乍到之时挥师进击,会否此时,已经坐在奉高城中了呢?或者在石虎攻打泰山乡豪的时候有效掣肘,石虎会不会无功而返呢?
难道自己确实没有将帅之才?
人往往会盲目自信,总以为别人能行,我为什么不行,或者我的家世比他好,读过的书比他多,交游天然广阔,我就一定比他强。
沈充来时自信满满,但随着石虎的横插一扛,他也愈发的焦虑起来,目前的形势就是,既缺乏主动出战的勇气,又不敢退回兰陵,粮草日渐消耗,被拖着动不了,军心、士气都有了动荡。
尤其是天气渐渐寒冷,北风一阵紧似一阵。
沈充来兰陵是初夏时节,这还没过多久,就要入冬了。
许久,沈充叹道:“杨彦之自有其理,但我何尝没有担心啊,此子居心不纯,隐有驱狼吞虎之意,我若挥军与石虎作战,只怕最终便宜了他。”
钱凤沉默了。
沈充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事实上,他也有同样的担心,仅从杨彦拒绝了歌舞姬侍奉,就能看出杨彦绝不会屈居于沈充之下的现实,连虚与委蛇都不愿,恰恰从侧面反映出杨彦从一开始就与沈充划清界限立场的决心。
钱凤摇了摇头:“我军的境况已非常危险,久拖必失,如何走出困难,弟目前亦无绪,兄不妨将杨府君请来,听听有何见解,此时唯有一致对敌,待破去石虎之后,才能再论其余。“
”也罢!“
沈充点了点头,向外挥手:“速把杨府君请来!”
“诺!”
帐外两名前溪卒快步而去。
没过多久,杨彦来到了帐中,拱手道:“见过沈府君,钱长史。“
杨彦的精气神还是不错的,与其他人相比,他占了个马快的优势,真到事不可为之时,那只能死道友不死贫道了。
况且他的马足够多,足以带着蔡豹和候礼一起跑,也算是兑现了当初同进共退的盟约。
所以杨彦丝毫不担心,大不了回到郯城之后,挑动郯城乡豪合兵,趁沈充新败之时共击兰陵,彻底瓜分沈充的财富丁口,他相信那些老家伙们会很感兴趣的。
当然了,这只是最下下之策,若有别的选择,杨彦宁可容沈充驻扎兰陵。
这会儿沈充的目中,现出了复杂难明之色,看着杨彦,他就会想起沈劲,有种别人家孩子的感慨。
‘奈何琼枝生于别家!‘
沈充暗暗叹了口气,便笑道:“杨府君请坐。”
“不客气!”
杨彦在下首就坐,有婢女送来茶水,略微饮了一口之后,钱凤问道:“石虎不愧身经百战,哪怕按兵不动,亦迫得我军动弹不得,原以为石虎会于冬季退兵,但从目前来看,怕是希望渺茫,眼见凛冬将至,军心浮动,不知……杨府君可有妙策?”
针对石虎,杨彦曾提过三策,首先是散伙,其次是趁石虎初来乍到,立足未稳,与徐龛部还未磨合之时,发动全军决一死战,第三条便是是石虎攻打泰山乡豪,出兵救援。
这三条,无一被纳,如今局势渐渐不妙,沈充与钱凤也有了悔意。
这能怪谁呢?各怀鬼胎,优柔寡断,落到这般田地并不奇怪。
其实杨彦的分析能力与眼光不见得比沈充高明,他从不轻视古人,也不会认为古人的智商就天然低,但他的优势别人没法复制,那就是制信息权!
信息无论在古今,都有着至关重要的地位,知彼自己,百战不怠,老祖宗早已用精僻的语言把信息的重要性阐明,以石虎来说,时人对石虎多是道听途说,以讹传讹,实际上石虎不完全是莽夫,反是一名相当有耐心的猎手。
历史上石虎破徐龛和曹嶷,都是掘长壕,筑长墙把对方活活困死,粮尽后不得不降,如今石虎对沈充也采用了类似的策略,从军心来看,如不做反击,被石虎得手的可能性相当大。
杨彦正是洞悉石虎的性格,才会有针对性的提议,这在时人看来,自然是料事如神,因此沈充钱凤哪怕极不愿意,也不得不再来问计。
毕竟全军正在一步步地滑入深渊!
见着杨彦不吱声,沈充硬着头皮,叹道:“杨府君屡有妙计,可惜沈某……哎,愧不当初啊,不知杨府君对当今局面可有破解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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