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书言急忙追问道:“那她去哪里了?”
五月想了想说道:“我是闲人一个,可四月姐姐是负责照顾少庄主读书习字、吹箫弄音的。平常这个时辰她该是再为少庄主研墨,今天应该也不会例外吧!”
孙书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多谢姑娘。”
说话间,四月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五月欢喜的跑出去迎接她:“四月姐姐,你来啦!那个人已经醒了!”
四月温柔的说道:“有劳妹妹了,我有话要和那位公子说,你去找俊武玩吧!”
待到四月走进房间时,孙书言率先问道:“是你吗?”
四月的思绪瞬间被拉回到十年前。
那个时候她还是一个孩童,她还有一个温暖的家,家里有疼她的父亲母亲,家门前有一弯溪水,小四月每日清晨都会蹲在溪边望着水中的倒影梳妆打扮。
某一天,小四月照常去溪边梳洗,碰巧遇到了一个小男孩,两个人似乎很聊的来。虽然只有短短半日的欢乐时光,但四月清楚的记得,那小男孩说,长大了要娶她过门。
临别时,小男孩还亲自把一根红绳系到小四月手腕上。
如今十年过去了,四月的手腕上还系着当年那根红绳,只是这红绳的颜色已经变得晦暗无光。
四月低头看着手腕的红绳半喜半忧的开口道:“……十年了,书言还记得四月,我真是开心。”
孙书言欢喜的走到四月面前手:“四月,能再次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我后来回去找过你,但是没有找到。”
四月抬起头满目阴郁的看着孙书言:“你走后不到一年,我父母亲就都过世了,就在我以为我要流落街头饿死的时候,是钟离山庄收养了我,这一晃就是十年。”
孙书言诚恳的看着四月:“是我不好,我应该早点回去找你……你、你还记得十年前的约定吗?”
眼前人虽是故人,但到底两个人之间隔了十年。何况十年前的孙书言和四月只是两个孩子。
十年后的今天,一切还会和以前一样吗?
孙书言的眼神里满是真挚,看来这十年岁月的流逝,并未减淡他对四月的感情。
四月的眼眶慢慢湿润了,由此可见,她和孙书言的心是一样的,否则,她也不会将一根普通的红手绳戴了十年。
唯一发生变化的就是四月的身份。
四月擦了擦眼泪:“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我们重逢的场景,我甚至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孙书言紧紧握住四月的手:“跟我走吧!”
四月却迟迟不肯回答,孙书言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我知道我有些唐突,不过没关系,反正我们已经重逢了,我再也不会弄丢你了。”
四月感激的看着孙书言:“我并非不愿意跟你走,只是我需要时间。”
孙书言点点头:“我明白,时间有的是,我等你。”
就这样,四月禀明了钟离凡杰后就将孙书言安排在客房养伤。
四月向来乖巧懂事,她要收留一个朋友,钟离凡杰自然不会去多问这些。
恰逢这段期间,钟离佑忙于顾怀彦之事,也没有时间去理会四月的私事。
一晃半个月过去了。
与储若水在一起,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就算不舍,他也不得不归去。
“少庄主,你的字写的可真好看啊!”
钟离佑只顾着练字,全然没有意识到身边所站之人会是五月,察觉声音有异抬头看去时,他不由得大吃一惊。
但随即他便笑着拿笔杆敲了敲五月的头:“平常这个时候你不是应该陪在娘身边或者跑去找俊武玩吗?今天倒是好生新鲜,我们的五月居然有空来给我研墨。”
五月揉了揉头发一脸幽怨的模样。
“夫人一早就乘着马车去云家堡找云夫人讨教养花的手艺去了。俊武哥哥和庄主外出办事去了,没个三五天的也是回不来的。恰巧四月姐姐今日有事走不开,就只好由我这个大闲人代劳啦!”
钟离佑看了看五月研出的墨,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随即放下手里的笔拿起桌上的一盘点心递给五月:“好,真是辛苦我们五月了。不过我很好奇四月到底有什么事,以往哪怕是病了,只要她不倒下,就一定会陪在我身边为我磨墨看我练字画画的。”
五月一边往嘴里塞点心一边埋怨道:“这次她倒是没病,她是去照顾病人了。谁让她天生有一副悲天悯人的好心肠呢!我看不如直接让四月姐姐在庄门口开一座善堂算了。”
钟离佑道:“是啊,四月向来是好心肠的。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带着你们四个去离忧堂打猎,常常是我和尚文俊武在前面狩猎,你就被四月拉着在后面救治。”
回忆起小时候的事,钟离佑和五月不约而同的笑出声来。
收住笑容后,钟离佑理了理衣襟正色道:“我对那位病人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值得四月这般照顾她,连我都给忽略了。”
五月放下点心紧紧跟在钟离佑身后:“是一位俊俏的公子呢!就住在咱们庄里的客房。”
钟离佑停下脚步问道:“是一位公子?你确定?”
五月使劲的点着头:“岂止见过,我们还一起聊过天呢!”
听罢五月的话,钟离佑对这个人倒是越发的好奇了,他最是了解四月的,知道她素来稳重,即便是治病救人,也决计不会把陌生男子留在庄里的。除非——那是她认识并且熟悉的人。
想着,钟离佑拉着五月加快了脚步向客房的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钟离佑的脚才踏进门槛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只是,他万万想不到这人竟然会是孙书言。
见钟离佑到来,孙书言不慌不忙的从床上起身向钟离佑行了一礼:“书言见过少庄主。”
四月见钟离佑皱着眉头欲要开口解释便被钟离佑以手势拦住。
钟离佑扶住孙书言的双手顺势替他切了一脉:“孙少爷的伤势已无大碍,真是可喜可贺。想来也离不开我家四月精心的照顾。”
孙书言尴尬的笑笑:“自然是,我晕倒在贵府门前多亏了四月姑娘心慈人善将我捡回来救治。我本来是想着病好以后亲自去拜谒庄主和少庄主的,只是我这身子一直拖沓的总有些难受,没想到少庄主今日竟然亲自过来了,真是叫书言好生过意不去。”
钟离佑微微一笑:“没事就好,今日家父恰巧外出办事去了,所以还望孙少爷回家以后代替家父和我向孙掌门问个好。”
钟离佑就是钟离佑,哪怕是面对自己不待见的人,说话也永远都是既能表达自己的意思,又能给别人保全了面子。孙书言也是个聪明人,他当然听得出来,钟离佑这番话明着是关心他的身体,暗里却是提醒他伤好了就赶快离开。话尾一句又足足表达了钟离佑对孙泰的尊重及敬意,甚至还将钟离凡杰对孙泰的友好也一并捎上了。
许久,孙书言才点点头。
“少庄主尽管放心,我一定带到。感谢四月姑娘连日来对我的照顾,在下先告辞了。既然钟离庄主不在,那我便改日再来登门道谢!告辞!”
钟离佑微笑着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孙书言从四月身边经过时,四月呆呆的站在原地眼神里尽是不舍,孙书言同样依依不舍得看着她,但最终还是迈着脚步离开了。
钟离佑无意识的向他们看了一眼,心里隐约感到了什么,但有五月在场,他也不好多问些什么。
直至傍晚时分吃过晚饭后,月亮爬上了树梢,四月才轻轻的叩响了钟离佑书房的门。
“少庄主,四月求见。”
此时钟离佑正在书桌上练字,他见砚台中余墨已不多便唤了四月进门。
“来得正好,进来为我研墨吧!”
四月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般低着头走到钟离佑身边,垂直的站在桌前,舀了一勺清水滴进砚面里,又熟练的将墨汁推入砚池。
紧接着便伸手拿过墨将食指抵在墨的顶端,又将拇指和中指夹在墨的两侧,轻轻的磨了下去,只有按的时候稍微用的力气大一些。
过了许久,四月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少庄主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钟离佑似乎想到什么是的点了点头:“问!当然要问!为什么你磨出来的墨与五月磨出来的墨区别如此之大呢?只怕她再给我研几天,我这纸全都要废了。”
四月这才放松一些笑道:“五月性子素来急促,她哪里做得来这等细活呢?这研墨看似简单,其实也不简单。磨墨要慢,用力要匀,太快了打滑,便磨不下来。也多亏少庄主向来用的是极好的墨,所以我为少庄主研墨时总是细润无声。但无论如何,研墨时都要重按轻转,先慢后快,且不可太用力,用力过猛便无法磨出光泽。”
说罢,四月便不再说些什么。她自幼便陪在钟离佑身边为他研墨,她知道钟离佑在习字作画时一向是极为安静少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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