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奁中心的那只小号漆奁，相比较其他的漆盒，位置更突出一些，明显看出来中间的盖子已经有了缝隙。
“中间这个奁状的小盒子，可以先行打开，看看情况后，再决定后续的开启方案。这些器物都已经非常脆弱，稍有不慎就无法挽回了。”
李凯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向北寒点点头，说道：“我也同意这个方案。”
沙莉阳也点头表示同意。
又深吸了一口气，李凯伸手扶住了中间那个直径差不多有五公分的小盒盖，缓缓地向上提起。开始有些不顺，轻轻晃动一下后，盒盖就顺滑地被抬了起来。
在和盖子移开的同时，一团淡蓝色的光芒就从小盒子里散射了出来。
“是珍珠吗？这么大一颗。”
陈思嘉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珍珠，而是夜明珠。”
语气沉静，但从微微发抖的声音中就可以听出来，此时的向北寒正在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内心的激动。
“真的是夜明珠？”
李凯也很激动地问道。
虽然李凯是考古学教授，但他擅长的领域是漆木器这一类有机文物保护与研究，对于珍珠、翡翠、玉石等，这一类的宝石类文物并不熟悉。而对夜明珠就更不了解了。
向北寒点点头，说道：“这是一颗发蓝光的夜明珠。相对于发莹绿色光的夜明珠，更为稀有、罕见，价值也更高。”
抬头一看，所有人都在用问询的眼神看着自己，向北寒干脆就把他了解的关于夜明珠的知识解读了一遍。
所谓夜明珠是地质层内的一些发光物质，经过由火山岩浆喷发，到后来的地质运动，经历了几千万年的沉积，最后集聚于矿石中而成。这些含有发光稀有元素的石头统称为萤石。
有些高品质的萤石，在经过人工打磨加工后，就是人们所说的夜明珠，常有黄绿、浅蓝、橙红等颜色。这种发光性明显的表现为昼弱夜强。
“在中国历史上，夜明珠始终被视为一种稀有的宝石，古称‘随珠’‘悬珠’‘垂棘’‘明月珠’等。在史籍中，有多颗非常有名的夜明珠记录。史前炎帝、神农氏就发现过夜明珠，如神农氏有石球之王号称‘夜矿’。春秋战国时代的‘悬黎’和‘垂棘之璧’，价值连城，可比和氏璧。秦始皇殉葬的夜明珠，司马迁在《史记》中写下了陵墓中‘以代膏烛’的句子。汉光武皇后的弟弟郭况‘悬明珠与四垂，昼视之如星，夜望之如月’以炫耀其富有。唐朝有一颗名为‘水珠’的夜明珠，当时在史书上就留下了‘售价亿万’的记载。到了宋元明时期，皇室尤喜夜明珠，其中成吉思汗夜明珠，在台湾曾被偷盗，后被破案，物归原主。元明曾派官员到斯里兰卡买到红宝石夜明珠和石榴石夜明珠。明代内阁曾有数块祖母绿夜明珠，夜色有光明如烛。”
向北寒一口气就把古往今来在历史中所提到有名有据的夜明珠悉数讲述了一遍，把房间里的人听得如痴如醉。
就连身为考古专业教授的李凯也好长时间才缓过神来。
“哎呀！小伙子！了不得呀！你这一大套关于夜明珠的历史文化传承，真是让我自愧不如啊！”
李凯如同从梦里醒来一样，赞叹地说道。
可相对于实验室里的三位专业考古人员，陈思嘉、沙莉阳和吴尊峰的表现就平静一些了。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向北寒时不时地讲述一些他们闻所未闻的历史知识和奇闻异事。
在征得李凯同意的情况下，向北寒伸手轻轻地把盒子中的那颗夜明珠取了出来。
不是很大，直径差不多有三公分的样子。入手有压手的感觉，用水冲洗干净表面上的一些污渍后，莹蓝色的光芒就更为清晰一些。
“李教授！能不能把灯光关一下？”
向北寒问道。
没用李凯发话，刘维石就快步走到门口，把实验室里的灯关掉了。实验室里没有窗户，随着灯光的熄灭，房间里啥时间就笼罩上一层蓝茫茫的光雾，仿佛所有的东西都被染成了淡蓝色。
尤其是房间里八个人的脸，都变得诡异儿幽暗，甚至让胆子略小的陈思嘉都感到害怕，直往向北寒的身边靠。
“看来这是一个夜明珠无疑了。”
李凯下了定论。
“都说夜明珠价值连城，我这会儿是终于亲眼看到了。漂亮啊！”
很少发表言论的吴尊峰，少有地说了一句赞赏的话。
“价值连城，其实也未必。”
向北寒当头就给吴尊峰叫了一盆冷水。
“嗯？这话怎么说呢？”
陈思嘉不理解地问道。
一笑，向北寒说道：“先把灯打开吧！这种有蓝色的氛围，让人感到诡异，甚至有点儿恐怖。”
其实，他是在为陈思嘉和沙莉阳着想。
看到陈思嘉和沙莉阳恢复了正常，向北寒才笑着说道：“这夜明珠被说成是价值连城，也存在一定的人为因素。相传得到了夜明珠就如同得到了传世奇珍一样，更神奇的是，去世的人只要口中含有一颗夜明珠，就可以尸身不化。其实，这也只不过是人们的一种心里暗示，是一种浮夸。”
“其实这夜明珠在南方的一些珠宝批发市场中，号称‘夜光璧’‘夜明珠’的工艺品比比皆是，高至一两万元，低至几百元每枚。我曾经在北京的鬼市上亲眼看到一颗直径超过了五公分、珠圆玉润的所谓‘夜明珠’要价才四百元上下。在那个摊子小到指甲盖大小，大到碗口直径的夜明珠有三、五十颗。我也好奇，就花几十块钱买了一颗花生大小的，找行里的高手看过，也送到检测机构做过检测，材质就是天然萤石打磨而成。说白了，就是和古代相传的夜明珠是同一种材料。”
看着众人不敢相信的表情，向北寒一笑，说道：“中国的珠宝文化既包括了真实有价值的部分，也不免有传奇与浮夸，而浮夸的部分往往被如今的商家利用，成为误导投资者、追逐利润的幌子。对于这个问题，就看夜明珠持有这如何看待了。”
“嗐！我还以为这颗夜明珠能值上千万呢，没想到也就是几百块的东西。”
陈思嘉略显失望地说道。
向北寒微微摇头，说道：“这又不对了。什么是文化的传承？就像那些古瓷器，或者是这只漆奁一样，我们现代人能不能做出这些器物呢？当然能，甚至做的更精美，但新做的东西就没有文化传承，所以他就不值钱。这颗夜明珠也是一样，如果没有它背后的文化脉络，就像思嘉说的一样，几百块。但是，我们可以证明它是在一艘宋代的古沉船上，随同一批珍贵的瓷器，一同打捞上来的，那么它本身所富含的文化价值就会突显出来，同样，它的经济价值也就高于现在萤石打磨出来的夜明珠了。”
向北寒的话又一次震撼了李凯，也让他的那两个学生，对眼前这个比自己还小的年轻人另眼相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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