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长达三分钟的尴尬沉默。
施妤不是有意要冷场，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姜新知的话。瓜是她要吃的，结果人家讲了她又装哑巴，这样确实不大好。
虽然没正眼看姜新知，但这小孩明显是有些不开心了。
六月蝉鸣，现在正是一天当中不那么热的时候，带着温度的风吹过两人，就在姜新知以为施妤不会再开口说话的时候，她突然道。
“我以前跟你差不多大的时候，曾经有个挺火的女明星，叫什么我忘了，长什么模样也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她跟我闺蜜的男朋友牵扯不清，然后我那会儿年少轻狂，就想了个办法教训了她一顿。”
没等姜新知开口询问，施妤就自然而然的道：“她当时代言了个时装品牌，走千金大小姐风，客户定位就是我们这些闲的发慌的富二代。然后我在圈子里，又稍微的有这么点人缘和话语权。”
她这话肯定是谦虚了，能在一群富二代里有话语权的，只会是更有钱有权的富二代。
“然后我就带着一堆人，嗯，抵制这个品牌那年的春季限定，给了人家一个零销售额当开门彩。”
“那姑娘的经纪人还挺有手段，很快就托人求到了我这里来，中间绕了几层关系我不知道，不过肯定不容易。其实那事办完我就后悔了，男的嘛，你也知道。哦当然，我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刚才那句话的语境里也不包含你，我是指某些男的。”
施妤严谨地更改了一下措辞，同时不忘安抚姜新知。
“某些男的，就喜欢看女孩子为他扯头花，最后反目成仇，他们把这当成吹嘘的资本，恨不得死了都刻在坟头上让子孙后代知道有小姑娘为他大打出手的那种。我特看不惯这个，所以我前脚刚为难过那个小演员，后脚就后悔了。”
“经纪人带着那小演员过来的时候，我稍微矜持了一下，就很快的放那女孩离开了，后续为表歉意，还托人给她递了几个挺不错的饼。但不知道为什么，谣言这东西，越传越夸张，最后变成了我把那小姑娘打了一顿，什么逼她下跪、扇巴掌、人出去的时候脸都是肿的……天地良心，我从来不打女孩子的，这些都是赤/裸裸的污蔑！”
“……所以你给我讲这个故事的目的在于？”
“没有任何目的。”施妤干脆道，“只是出于平等，既然你说了一件关于你的事，那我也就说一件关于我的事。”
同时也能让冷场的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姜新知“唔”了声，掏出手机，“方便告诉我一下你的联系方式吗？”
施妤很快报出一串号码，然后稀奇地看向他的手机，某品牌新上市的plus，市场价一万多。
人果然是会变的，姜新知那对不舍得给孩子多花一分钱的扣门爹妈居然也开始大方起来了。
“用零花钱买的？”
“不是，自己打工赚的。”
……
啧。
收回刚才那句话，这世界上什么都会变，姜新知的抠门爹妈不会变。
“你不是读寄宿学校吗，还能出去打工？”
“直接在学校里赚钱就行了。”姜新知把号码输入电话薄，一板一眼地打下备注，“一门考试500元，多攒攒，很快就能挣个小几万。”
他语调波澜不惊，轻飘飘的扔出来个重磅炸弹，施妤被他雷得有点头晕眼花。
“……枪手代考？这是违法的，根据我国刑法规定，代替他人或让他人代替自己参加考试的，处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我知道。”姜新知把手机收了回去，“我只负责把卷子往下挪一点，能不能抄到是他们的本事。顺便一提，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规定，组织作弊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为他人实施前款犯罪提供作弊器材或者其他帮助的也依照此规定处罚。代替他人或让他人代替自己参加考试的，处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这段话，我背的很熟。”
他一点都无所谓，就差把能耐我何四个字写在脸上。
“……”施妤一时有些惊叹。
这孩子，几年不见，居然都开始游走在法律边缘了。
施妤表情复杂地看了姜新知一会儿，然后道：“有姜侪这么一个混不吝的父亲做榜样，确实会让人误入歧路，你以后一定要离你爸远点儿。”
姜新知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但一句话没替姜侪解释，反而只是顺从的点点头。
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无师自通地学会了扎破幼儿园小朋友的自行车胎，冷眼看着他歪歪扭扭地从车上摔下来，看着他掉进泳池里，再因为不会游泳淹个半死。
所有明面上受过的欺负，他都会在背地里如数奉还。
那些总是一口一个骂他是见不得光的小畜生的人，或早或晚，但通通都得到了应有的报复。
他其实想说——
不用任何人来教，在他阴暗晦涩的人生中，这只不过是与生俱来的基本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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