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明馥夏面无表情的挂断了电话。
姜新知也很识趣的保持了沉默。
车辆行驶在寂寥无人的路上，昏黄的路灯照亮了前行的方向。车内安静了大约半分钟，明馥夏的手机再次响起。
“……”
“你不接吗？”
“……”明馥夏按下通话键。
郁容珩略带疑惑的声音传来，“怎么突然把电话挂了？”
他说话时应该是换了个动作，随着身体的起伏，水花声四溅，湿气仿佛透过话筒喷洒在明馥夏的脸上，熏得她脸庞泛红。
倒不是说不能洗澡，现在都快到凌晨12点了，泡个澡实在是很正常的事，但是某些正常的事放在特定的语境和特定的人面前，确实会让人忍不住脸红心跳。
明馥夏脑子一时短路，“不想打扰你，你好好洗澡，加油，洗得干净点。”
话落恨不得拍自己一巴掌，什么叫洗得干净点？这话听起来更奇怪了啊喂！
“好的。”郁容珩轻笑了下，然后正经了些，“载你的同学是我们学校什么系的，叫什么？”
“金融系，今年大一。”不等明馥夏开口，姜新知率先道，“学长你好，我叫姜新知。”
是个男生的声音，郁容珩本来正在把玩手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江河的江？”
“姜子牙的姜。”姜新知，“温故而知新，最后两个字倒过来，就是我的名字。”
郁容珩一边哦了声，说我好像认识你，改天请你吃饭。一边从通讯录里划拉出来一个人，几句话交代下去，让他去打听学校里有没有这么个人。
他找的是学校里出了名的包打听，似乎每个学校都会有这么几个人，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来的消息，总之非常的灵通，人缘好，上至辅导员，下至打扫卫生的保洁阿姨，全都混的开。
包打听很快发过来一段很长的文字，姜新知这人虽然不合群，也没多少朋友，但开学第一天开奔驰小跑，考试屡屡第一。虽然刘海遮了大半的脸，但人长得高，皮肤白到发光，穿的衣服也好看，低调与高调混揉，是个极其矛盾的复杂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郁容珩快速地浏览完一大段文字，确认过确实有这么个人后，稍微放松了些，他从浴缸里跨出来，手机开着免提，被扔在一边的木头架子上。
套上浴袍，随便拿毛巾擦了擦正在滴水的头发，郁容珩道：“正好我这会儿有些饿了，你们走到哪了？”
明馥夏上下两瓣嘴唇都快扯成平行线，不明白他大晚上的是闹哪出。做什么工作的一般都不缺什么，明馥夏在高级餐厅后厨帮工，为了保证食品的新鲜度，餐厅每天都会将没使用完的食材弃置，所以明馥夏经常有机会打包一些干净的食材和已经经过加工的食物。
平心而论，她现在真的不饿。
姜新知不喜欢跟陌生人打交道，更何况他今天已经在别人身上浪费太多的时间。
“我们快到学校南门了，不过我不饿，你可以带着你朋友一起去吃。”
郁容珩住的公寓离学校近，步行也就八分钟左右，他快速地换了身衣服，开着车，率先一步到了南校门。没等几分钟，姜新知开着车姗姗来迟。
他压根没下车，只隔着车窗跟倚在车门上的郁容珩互看了一眼，或者跟他挥挥手，算作打了招呼。姜新知微微点了下头，默不作声的回了礼。
明馥夏掏出五十块钱，放到了座椅上，“谢谢你载我，这是车油钱。”
刚刚还在计较七块钱打车费的人，这会儿居然伸手就给了五十，姜新知失笑，倾过身，一把拽住了明馥夏的手腕，将钱塞回了她的手心。
“不用这么客气。”他道，“一点小事，更何况我们本来就顺路。”
语毕，顺手从她肩头拿下一根头发。
明馥夏还想再让，他又道：“你朋友还在等着你，快去吧。”
经他这么一提醒，明馥夏转过头，不远处，郁容珩正眯着眼，定定地望向两人。
“……”
车门被关上，姜新知开着车离开的时候，隐约听见郁容珩正在问：“打工刚回来？”
“嗯……”
“饿了没？”
“不饿。”
“行，那你想吃什么？”
“……我说不饿。”
……
姜新知忍不住又笑了下。
**
大二的某天，施妤突然打来了一通电话，说自己可能要找到女儿了。
她几番辗转，终于找到了抱捡走孩子的那户人家，然后在他们的帮助下，找到了孩子住过的孤儿院，正在查找孩子的信息。
可姜新知十分清楚，她这次依旧只会是徒劳。
因为他早就用自己的头发和明馥夏做了半同胞关系鉴定，证明了明馥夏确实是他同父异母的妹妹。
但他依然不打算施妤这件事。
他不希望施妤过得不幸，可又不希望她过得太幸福。人一旦被正面情感塞满，身边有了陪伴的亲人，对那些负面的存在的感知就会开始变得迟钝。
姜新知自认他就是那个负面存在。他跟施妤不是并非母子，不是亲人，如果非要理个头绪出来，他只是让她女儿被丢弃的客观原因之一。
他现在之所以能够跟施妤保持联系，不过就是凭借着每年假期去孤儿院做义工的缘故，答应施妤会帮她留意丢失的孩子。
可孩子一旦找回，他也就没有了跟施妤联系的理由。
姜新知不希望那样，所以他一边极力地帮助施妤寻找孩子，一边极力地隐藏明馥夏的存在。面上带着笑，背地里又做着插刀的事情。
正如他这前半生，总是充满了矛盾又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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