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已经说的很直白，但还有句更直白的，他没有说。兴悦已经走到了头，他做了那么多年的生意，多少也有些经验，对于兴悦的未来，他并不看好。
一家企业的成功，离不开天时、地和、人力。昱晗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太不会抓牢人心，愣是把一棵招财金树给弄丢了。要他说，就凭明馥夏那丫头的贡献，给她点股份也未尝不可，把人拴在自己这条船上，才能一起走得更久，挣到更多的钱。
可昱晗呢，好处没见给多少，跟人家谈着恋爱，这边又相了个未婚妻。相就相吧，明馥夏那时候就是个戏子，不娶她是对的。可不娶归不娶，你总应该断得干净点，然后给人家点补偿吧？
结果补偿半点没有，还硬是把人家逼得走投无路，最后不得已，直接来了个退圈走人，本来事情到这也就没什么了，左不过良心上过不去些。可谁能想到明馥夏是施家几十年前走丢的小女儿？这家伙，但凡有点血性的，哪个能看见自己亲闺女被人这么欺负？要他说，昱晗这一跟头，摔得不亏。
所以说，不管是什么时候，都别把事做得太绝。
苏昱晗继续劝道：“您也知道，辰跃之前对这个圈子丝毫没有半点涉足，恕我直言，他们未必懂该如何运作。”
“昱晗，这话骗骗外人还行，在李叔这儿，咱们都心知肚明。”李叔道，“辰跃虽然可能在运作方面有所欠缺，但只要肯砸钱，总能招揽到能干有经验的人才。”
“而且我再给你透个底，虽然暂时还没有接手兴悦，但辰跃已经提前签了不少艺人，而且其中不乏一些一线。你也知道，艺人就是经纪公司的商品，商品的价值有时甚至高于公司，即使没有兴悦，人家再注册一家娱乐公司，也不过就是分分钟的事。之所以铁了心跟你夺权，一是因为你之前欺负了人家的女儿，施家这是为了让你长长教训。”
“二嘛，也是因为兴悦还有那么点利用价值。你别怪叔说话难听，倒不如趁着这时候，赶紧把兴悦脱手出去。否则再这么放在你手里，早晚会成个累赘。”
苏昱晗：“……”
他说的这些话，自己当然知道。
但就是不甘心。
苏昱晗甚至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究竟在不甘心什么，也十分清楚这种不甘心是一种错误，但他就是忍不住。
用追星来比喻，这个叫沉没成本。
想象一下，你粉上了一个艺人。一开始获取只是因为影视剧或者综艺节目带来的隐约的好感。但在一些信息轰炸下，你逐渐的越发了解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于是你开始为他花钱，买他的周边，买他的代言，甚至花钱买机票，不远万里，只为看他一眼。
一开始只是一点小钱，几块，十几块，几十块。逐渐日积月累，越来越多。他的存在也并非只是一个简简单单的艺人。他可能还是你被生活压迫得已经喘不过来气时，只要看一眼，就能立刻活力满满的存在。是你沉闷无趣的生活中，唯一的一丝亮光。是绝望无助时，无尽的力量和希望。
很多人不能了解，为什么艺人已经塌房，为什么所有证据确凿，为什么官方都已经通报的情况下，粉丝依然执迷不悟的哭着喊着到处哭诉“相信哥哥”，原因就在于此。
粉丝也不是傻，甚至某些粉丝远比吃瓜群众想象中更加了解艺人。
但没有办法，大量的时间和精力已经投入进去了，现在告诉她们，你们的努力就是一场笑话，你们视为信仰的存在其实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
这谁能接受？
因为不能接受，所以只能自欺欺人。被嘲笑谩骂也无所谓，信仰可以肮脏，但绝不能坍塌。
兴悦对于苏昱晗来说，也是如此。
即使已经穷途末路，即使前方一片黑暗，即使心中比谁都更清楚，这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但他还是在到处奔波，为了兴悦不择手段。
他绝不会放弃。
在长久的沉默后，苏昱晗坦诚道：“但是李叔。”
“辰跃最近可能要好一段时间顾不了兴悦这边了。”
李叔挑眉，商人身处商场，对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耳闻，他拿起酒杯摩挲了一会儿，然后问道：“听说辰跃今天股价跌了些……你的手笔？”
苏昱晗笑了笑：“这只是一个开始。”
消息刚开始扩散，所以股价只是微微的下跌。等到明天，事情会发酵得愈加严重。
苏昱晗意有所指：“我想施董最近有一段时间要忙，毕竟不止公司的事让人头疼，家里的事，也一样让人头疼。”
“……”李叔没有说话。
“我不求您帮我多大的忙，但请您不要这么急着站队，不妨先静观其变一会儿。请您相信我，我未必会输。”
“……”
许久之后，中年男人放下酒杯，终于松口。
“如你所说，我会暂时保持中立。”
苏昱晗喜意上涌：“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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