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你说什么?要我们帮你联系和招安箬黄帮那伙海盗?”
谈着毛皮贸易的话题,刘安云却突然提出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条件,范罢览自然是大感意外,有些不明白刘安云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刘安云含笑点头,说道:“不错,只要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帮我把这件事情给办成了,那我可以保证,以后淡水的毛皮生意就全是你们的了。”
说完,刘安云还很有诚意的补充了一句,说道:“不过淡水海关的贸易额,我不敢保证能给你们占多少,因为我也有我自己的合作伙伴,能把市场份额分给你们多少,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必须得仔细商量以后才能给你们答复。”
迟疑了一下,范罢览还是用刘安云听不懂的荷兰语,冲着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全权代表布拉姆叽里咕噜了一通,布拉姆稍微思考了一下给出答复,范罢览这才用汉语说道:“刘大人,布拉姆先生他觉得很奇怪,他并不是大清的官员,也和箬黄帮那群海盗从来没有任何联系,你怎么会要求他帮你这個忙?”
刘安云哈哈大笑了,笑得还无比的开心,然后才说道:“范大班,在明白人面前,你就别说什么装糊涂的话了。如果你们没有和我朝东南沿海的海盗有着暗中往来,那么那些海盗手里的洋枪、洋炮和武器弹药是那里来的?如果你们没有和那些海盗有着生意关系,那些海盗船队里的欧罗巴洋船,又是从那里来的?”
提出了这两个问题后,刘安云又不无嘲讽的说道:“尤其是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最喜欢的就是在东南亚袭扰抢劫那些天朝弃民的海船,打着做生意的旗号实际上做的是海盗的勾当,说你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没有和海盗勾勾搭搭——范大班,这话你自己信吗?”
范罢览的表情开始尴尬了,强笑道:“刘大人说笑了,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是一个爱好和平的商会组织,怎么可能和海盗暗中勾结?至于你说的什么洗劫东南亚海船,那更是子虚乌有的事。”
刘安云也不客气,马上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就当本官什么都没有说过。范大班和布拉姆先生以后在淡水只要是合法做生意,我们就依然还是朋友,但如果发现你们有什么违规行为,就别怪本官出手无情。毕竟,这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范罢览的脸上露出了犹豫神情,迟疑了一下才用荷兰语和布拉姆交谈起来,布拉姆也明显有些动摇,半晌才用荷兰语做出决定。范罢览松了口气,忙又向刘安云说道:“刘大人,布拉姆先生说了,他是可以通过各种渠道帮你联系箬黄帮,把你打算劝降的决定告诉他们。”
顿了一顿后,范罢览又说道:“但是,布拉姆先生不敢保证一定能够劝降成功,只能是答应尽量努力把事办成。还有,布拉姆先生还想知道,刘大人你将如何兑现让我们垄断淡水毛皮生意的承诺?”
刘安云笑笑,转向旁边的郑崇和吩咐道:“崇和兄,动一下笔,帮我写一道嘉奖令,内容是鉴于荷兰东印度公司帮助我们招降箬黄帮群匪成功,促使箬黄帮匪首江文武主动投案自首,做为奖励,即日起淡水的毛皮进出口生意由荷兰东印度公司独占,任何人不得再在淡水口岸展开毛皮进出口贸易。具体日期先别写,落款我来签。”
已经学习了许多海关业务的郑崇和答应,很快就按照刘安云的意思写好了一道嘉奖令,刘安云接过后毫不犹豫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又盖上淡水海关监督的大印,这才递给范罢览说道:“范大班,现在你们不用担心本官食言反悔了吧?”
没想到刘安云做事这么爽快直接,范罢览大感诧异之余,忙把这道嘉奖令的重要性告诉给布拉姆,说明只要荷兰东印度公司帮助淡水海关劝降箬黄帮得手,这张嘉奖令就可以立即生效,曾经被荷兰侵略者垄断的东北亚毛皮市场,也将马上回到荷兰东印度公司的手里。
听到这话,布拉姆当然是立即面露喜色,但因为确实没有这个把握的缘故,布拉姆并没有急着答应,只是转动着褐黄色的眼珠子仔细盘算,分析己方是否有能力达成目的。
这时,刘安云又开口了,说道:“布拉姆先生,还有范大班,你们可以放一百个心,因为现在正好是劝说箬黄帮接受官府招安的最好机会。我听到消息,我们大清朝廷为了庆祝皇上万岁登基称帝五十年,准备搞一次大赦天下,给那些土匪海盗一个洗白身份和重新做人的机会,所以你们只要把这一点明白告诉给箬黄帮,以江文武为首的箬黄帮海盗就很有可能投降我们淡水海关。”
范罢览赶紧把刘安云的话翻译成荷兰语,布拉姆听了更是欢喜,忙通过范罢览向刘安云问道:“刘大人,你的这个消息可靠吗?是从那里听来的?”
“绝对可靠,是台湾兵备道柴大纪柴大人当面告诉我的,你们如果不信,可以直接去问他。”
刘安云自信满满的回答,又赶紧补充道:“不过我打算劝说箬黄帮海盗投降的事情,你们千万不能告诉他。至于原因也很简单,柴大人现在和广州十三行走得很近,广州十三行又铁了心想要打压我们淡水海关,所以嘛,如果让他们听到了风声,他们肯定会跳出来从中作梗。范大班,这道理你应该很明白吧?”
“当然明白。”
范罢览含笑回答,然后才把刘安云的话翻译给布拉姆,布拉姆也终于下定了决心,通过范罢览对刘安云说道:“好吧,亲爱的刘大人,我答应尽全力这个忙,虽然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但我可以保证一定会用到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所有的力量。”
刘安云含笑道谢,说道:“那就拜托布拉姆先生了,不过请尽快行事,否则的话,一旦错过了朝廷大赦天下这个机会,很多事情就不是那么容易办到了。”
“快的话三天,最迟五天,一定给刘大人你一个满意的答复。”这是布拉姆通过范罢览给出的自信答复。
成功达成了这个协定后,刘安云与布拉姆、范罢览的关系自然立即亲密了许多,然后在范罢览等人的要求下,刘安云还把暂时替父亲主持商号的范光正介绍给了他们认识,帮着他们讨价还价,以尽可能低廉的价格向范家商号采购货物。
到了讨价还价的环节,刘安云自然也就插不上手了,把布拉姆和范罢览交给了范光正应对了,刘安云还又把郑崇和单独拉进了无人处,向他低声吩咐道:“崇和兄,你尽快去一趟霄里村,找王作兄弟给莪们帮一个忙。”
“帮什么忙?”郑崇和问道。
“叫他们暗中联络那些私自炼樟的樟农,让那些樟农抓紧时间出货,尽可能把没有在官府纳税登记的走私樟脑,卖给布拉姆和范罢览这些红毛鬼子,数量越多越好。”刘安云交代道。
“为什么?贤弟你为什么要帮着红毛鬼子走私樟脑?”郑崇和万分不解的问道。
刘安云笑得非常奸诈,低声说道:“因为在这个时间段,对红毛鬼子来说走私樟脑实在是太安全了,柴大纪摆明了是和广州十三行穿一条裤子,当然不会查他们的船,有柴大纪在,徐威也不敢到他们的船上仔细搜查,最后加上我们淡水海关也和他们联上了手,走私樟脑对他们来说就彻底没有任何的危险性了。”
“既不用担心安全,又贪图走私樟脑的暴利,最后还有许多樟农主动送货上门,这些红毛鬼子就是想不大量吃进都难。只要红毛鬼子这么做了,施姑娘的舅舅他们,不就有了……?”
听刘安云奸笑着阴森森的说完,郑崇和当然是拍案叫绝,对刘安云一石数鸟的歹毒心肠佩服得简直就是五体投地,忙说道:“贤弟果然高明,好,我这就去宵里村找王壮士他们帮忙。”
言罢,郑崇和转身就要离开,刘安云却又突然改了主意,忙说道:“崇和兄,等一等,还是我和你一起去吧。”
“没事,你忙海关的事,这事我办得了。”郑崇和随口答道。
刘安云摇头,说道:“我不是担心你办了这件事,是我最好得亲自去和王作他们见上一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几天肯定会有人暗中盯着我,让他们亲眼看到我去拜访王作,对我们的计划更有利。”
说干就干,雇了一辆车后,刘安云很快就领着郑崇和等人出城来到了宵里村,非常顺利的见到了王作和王睿兄弟,然后先是请他们帮忙指使樟农向荷兰海船兜售走私樟脑,然后又叫他们尽快放出一个风声……
…………
刘安云的怀疑非常正确,才刚到傍晚时分,他出城去见了王作兄弟的消息,就已经被人送到了淡水城中,禀报到了正一起在仙游楼雅间里喝酒听曲的柴大纪和伍家兄弟面前。
“王作是谁?姓刘的台巴子专门去……?”
柴大纪的不解质问,被伍家兄弟用杀鸡抹脖子一般的眼色打断,见伍家兄弟又向在旁边唱曲的歌女努嘴,柴大纪顿时明白了两个侄子的意思,便极不耐烦的向那歌女喝道:“滚出去!生得丑就算了,还一点眼色都不长,没看到本帅要商量公事?”
可怜的歌女无比委屈的走了,没了外人后,另一旁的陈新昆这才点头哈腰的说道:“回柴大帅,王作是一个在我们这里很有名气的江湖好汉,淡水的三教九流,基本上都得给他一点面子,在黑白两道都很吃得开。”
“那姓刘的台巴子去找他干什么?”柴大纪傲慢问道。
“回禀大帅,好象是去请王作帮他联系什么人,但具体什么人还没打听清楚。”
暗中监视刘安云的眼线如实回答,结果柴大纪听了不仅难得没有骂眼线无能,还顿时露出了狞笑,说道:“让淡水的地头蛇帮忙找人,不出意外的话,这个台巴子九成九是想找那个王作帮他联系箬黄帮!”
伍家兄弟和陈新昆一起附和,都认为应该如此。结果也是凑巧,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伍家兄弟的亲随突然快步进到了雅间,向伍家兄弟禀报说荷兰东印度公司在广州的首席大班范罢览来访,伍秉钧听了诧异,说道:“这个范罢览,是有什么急事?找人居然能找到这里?”
诧异归诧异,考虑到自家商号与东印度公司有着许多的贸易往来,伍家兄弟还是在征得了柴大纪的同意后,出门去把范罢览迎了进来。好在范罢览也很会做人,刚通过介绍认识了柴大纪,马上就向柴大纪点头哈腰的说道:
“久仰大帅大名,只是不知道今天有机会能够一睹大帅威颜,事前没有准备,多有失礼。不过请大帅放心,最迟明天之内,我们荷兰东印度公司的心意就一定送到大帅面前。”
见范罢览如此懂事,柴大纪当然笑得十分开心,摆手笑道:“范大班不必客气,坐吧,有什么事直说,在本帅面前不必有什么隐讳。”
本来就是来打听消息,还恰好碰上了正主,范罢览便也没有客气,客套了两句就问道:“柴大帅,草民斗胆请问一个问题,听说朝廷为了庆祝皇上登基五十年,准备大赦天下,允许一些有案底的人自首免罪,不知此事是真是假?”
“范大班,你问这个干什么?”柴大纪无比诧异的反问道。
范罢览早有准备,马上就赔笑说道:“是这样的,草民有一个亲戚也是做海上买卖的,此前不小心牵扯进了一桩走私案,被迫隐姓埋名浪迹天涯,至今无家可归,所以听到了这个消息后,草民就动了劝他乘机自首脱罪的念头,所以才来打听朝廷是否真的要大赦天下?”
“当然是真的!”
伍秉鉴赶紧开口,说道:“范大班放心,这件事绝对假不了,你只管叫你那位亲戚来找柴大帅自首就是了,柴大帅包管让他安然无恙,不再被朝廷追究。”
明白弟弟是怕走漏风声,伍秉钧当然是赶紧开口附和,柴大纪也立即明白了两个侄子的意思,便晃荡着二郎腿说道:“放心吧,这是军机处和内务府传出来的消息,绝对不会有假。叫你那个亲戚只管放心来找本帅,其他的事就不用他操心了。”
听到这话,范罢览的眼中当然是立即闪过喜色,赶紧向柴大纪行礼道:“多谢柴大帅,这下子草民确实可以放心了。”
…………
事还没完,顺便再交代一句,酒足饭饱之后,做东的陈新昆为了讨好柴大纪,本想让之前唱曲那名歌女去给柴大纪侍寝,无奈柴大纪却对那名歌女的颜值极不满意,说道:“陈东家,既然你想给本帅安排女人,那就给本帅安排一个象样点的嘛。这样的货色,本帅实在是没有多少兴趣。”
“那商民斗胆问一句,不知道大帅喜欢什么样的女人?”陈新昆小心翼翼的问道。
“比方说和刘安云那个台巴子住在一起的小姑娘,本帅就十分满意。”
喝得脸红脖子粗的柴大纪露出淫笑,陈新昆一听叫苦,说道:“大帅,你太为难商民了,象那样的天姿国色,商民这么多年在淡水总共就只见过两个,如何给你安排?”
“你说什么?淡水还有一个那样的小美人?在那里?!”柴大纪顿时来了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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