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有些慌张的语琴忽然察觉到手腕处非她自己传来的颤抖。她忽然心中一亮,却又无奈一笑。语琴,在你面前的男人,是个刀子嘴却有着柔软内心的男人啊。她轻轻咬着唇,缓缓抬起头来,想从古旻川的眼里获取一些确定。果不其然,在他故以为凶狠的双眸里,她看到了于心不忍的闪烁。是啊,这才是她认识的古旻川,口是心非,却有着难得的善良。他千方百计把自己的形象恶化,无非是担心将来的路会越来越难走。他担心自己会比他奢望的久之前放弃。所以,胆小鬼古旻川,你选择提前推开我,是不是?
一想到这,语琴忽然笑了。她笑得很浅很轻,却莫名抓住了某人的视线。
“你……在笑什么!你以为我真的不敢吗!”古旻川觉得自己的权威被嘲笑了,整个人忽然间绷直了。
“唔……”语琴摇摇头,“我只是在想,少爷会把自己逼到哪一步?扯内衣?扒裤子?还是……”
“喂喂喂!偷吃妹!你是个女人啊!怎么可以毫无羞耻地说出这种话来!”古旻川显然被语琴此刻不正常的模样给吓到了,他猛然甩开语琴的手腕,连连倒退几步,紧紧环住自己的胸,好像要被欲行不轨的人是他自己。
“呵呵……”语琴笑得更大声了些,她低下头,将被扒开的衬衫往里紧了紧,稍稍挡住自己的身体,“如果我们是初次见面,我一定会大喊非礼尖叫着逃跑的。可是,和少爷相处的近三个月,让我莫名的相信着,少爷,不会做任何伤害我的事情。因为,你那么善良,只是掩藏得很好。”
“你……你……你这自以为是的自信……”古旻川伸手指着语琴,明明一脸指责,却难掩藏不住的笑意。
“来自我对少爷的信任。”语琴仰着头,双眼已经恢复灿烂。
“你啊你……”古旻川终于拿她没辙,挫败地叹了口气,今天,他才深刻体会到,败在一个女人手里又如此心甘情愿的感受。他再次靠近语琴,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她额头的伤口边缘,“疼吗?”
“疼……”语琴很老实地点点头。
“笨蛋,为什么不躲开!”古旻川自责地嚷嚷着。
“我也没想到,少爷真的忍心砸我啊!”语琴一脸委屈地嘟着嘴。
“带你去上药啦,你个笨蛋。”古旻川恨恨地拉起语琴的手腕,便是先行转身跨出步子。
“哎……花房……”语琴还有些不甘心,那么美的地方,她真的不想丢下这一地狼狈离开。
“上完药我陪你一起整理。”古旻川重重喘了口气,无可奈何地回答。
“嘻嘻……好。”语琴这才如释重负地轻笑着。
那一天,他们谁也没有提起那个伤口。古旻川不言,语琴不语。因为他们都明白,解释和缘由都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愤怒退却,敢于微笑。
…………
和古旻川整理完花房,已经过了晚饭的点。
古旻川因为巨大的情绪起伏和劳累,身体终于开始抗议,在语琴强烈的要求下,被搀扶着回去休息。
安顿好古旻川,语琴轻轻合上门,一直支撑的笑脸再次慢慢塌下去。
自作善解人意的大度,又一次错失了推倒古旻川的机会,她的心情真的很复杂。因为喜欢,更于心不忍。她怕到最后,自己无法抽离,混淆角色。可是古老爷子的话她依然清晰地记得,“这次语琴严重失职,给我跪到大门外去。时间不多了,自己好好反省反省”。她自己又岂会不清楚,距离三个月的期限,只剩下半个月不到。或许,自己真该好好清醒清醒大脑了。
心想着间,语琴已经走到了古家大宅外,夜色刚刚偏暗,大门口除了笔直身体站岗的门卫外,再无他人。
看到语琴忽然间跪下,门卫颇为惊讶,“你……干嘛跪在这?”
语琴苦涩地扯了扯嘴角,“做错事正受罚呢。不用管我。”
门卫张了张嘴,片刻后,点点头。
一个小时过去后,语琴的脸色已经开始发白。膝盖是麻木得疼,全身僵硬得能被掰成好几段。
门卫有些看不过去了,“可以了。回去吧。”
“唔……还没。”语琴摇着头,继续逞强。真的还不够!她的大脑完全没有清醒!明明一遍遍告诉自己,必须推到古旻川,否则后果严重。可是却有另一道声音强而有力地告诫自己: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门卫于心不忍,偷偷进了保安室打了个电话,向黄管家报告了这件事情。
黄管家没想到语琴真的会去执行老爷的一时气话,赶紧让黄祁磊将语琴带回来,而自己前去向老爷汇报此事。
语琴的心中还在做着激烈的思想争斗,她快被两种想法给逼疯了。无论哪一方胜利,她似乎都会承受很大的代价。她怕了……
黄祁磊出现的时候,直接二话不说弯腰将语琴打横抱起,朝里走去。
语琴下意识圈住他的脖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黄大哥,你干嘛?”
黄祁磊低下头瞪了语琴一眼,“我不希望古家爆出虐待家仆的丑闻。”
黄祁磊的脸色好像不太好,语琴下意识地闭紧嘴巴,咬了咬唇畔,不知如何是好。
许久,黄祁磊才重新开口,“旻川怎么样了?”
“少爷回房休息了,心情,应该没事了。”语琴小心翼翼地回答。
“小琴,合同的期限快到了……”黄祁磊说到这时,声音忽然低了几分。
语琴没想到,就连黄祁磊也会提醒她这件事,她眸色一沉,瞬间觉得双唇有些干涩,“我……我知道。”
“我后悔,赞成老爷执行这项任务了。”黄祁磊说着,浅浅地叹了口气。
“哎?”语琴忽然间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作为古家的私人律师,黄祁磊一想冷静自持,公正而认真。她第一次看到在黄祁磊的脸上,流出这般……愧疚的神色。
“果然,唯一不能被合约束缚的,只有人的感情。我计算核对了那么多的条款和数据,却惟独算漏了一条,你的魅力值!”黄祁磊说着,视线与语琴交汇。
黄祁磊那一夜的话,意欲不明,戛然而止,再无其他。
语琴虽然奇怪,却也没打算追问。因为她有种直觉,答案会让她堂皇。
于是,日子又翻过去了好几天。
因为古家父子的那一顿大吵,古家这几日的气压都偏低,所有人做事都小心翼翼的,唯恐撞在枪口上。
古旻川的身体一直好好坏坏,反复交替着,危及的时候,甚至一度心脏停止,吓坏了所有人,可是,古老爷子却再也没来看望过。而后,古旻川的眸子,再也没有了温度。
语琴能看到,在他们父子俩之间,有一条无形的绳索被拉得绷直,谁也不愿放手,谁也不想承认自己的在乎。
语琴已经清楚得感觉到被时间追赶的紧迫感。可是,她依然下不了决心。她离开古家,甚至是巷州的时间,开始正式进入倒计时!
端着午餐来到古旻川的房间口,语琴轻轻敲了敲门,“少爷,我进来了。”片刻后,推门而入。
床铺微乱,但是无人。语琴放下手中的托盘,环视了一圈,这才看到阳台外有个瘦高的身影支撑在栏杆上。
语琴小心翼翼地靠近,顺着古旻川的视线望去。视线的落点是古家的高尔夫球场,今天古家来了客人,好像是生意场上的一些老总,此刻正在那惬意地享受着高尔夫时间。语琴知道,古老爷子也在里面,她抬头望着古旻川绷紧的侧脸,心中的酸楚开始沸腾冒泡。
“少……”语琴刚想开口,却被古旻川打断。
古旻川收回视线,朝语琴微微扯起嘴角,“你来啦。该吃饭了……”说着转身先行进了屋子里。
语琴留在原地半晌,才整理好心情,跨步进了房间。此时的古旻川正舀起一勺汤凑近嘴里,可是还未到嘴边,他忽然涌上一股恶意,勺子一丢,溅起汤水无数,他飞快地起身朝浴室冲去。
古旻川的身体状况,越来越糟糕了。现在只是闻到食物的味道,都会开始呕吐。语琴已经尝试变换了各种口味,各种菜系,清一色的清淡无比,可是古旻川还是入不了口。眼眶发酸,语琴赶紧抬手用力揉了揉眼眶,不许自己露出难过的表情。
古旻川在浴室呆了半个小时,才传来马桶的冲水声。他拉开浴室门,就见语琴毕恭毕敬地站在门边。
“不好意思啊,又要浪费你的心意了。”古旻川一脸抱歉,他知道,语琴为了他的三餐,花了多少心思。
语琴摇摇头,笑得无比坚定,“虽然挑嘴的少爷很难伺候,不过我会努力做出让少爷赞不绝口的食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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