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仓促,没带拜贴。”仆人来迎,于情于理,都不该由木小九亲自答话,李小白虽然平时嘻嘻哈哈的,也没什么规矩,但在江湖上行走了这么久之后,这些约定俗成的事情他还是有所了解的。
因此,在仆人问话之后,坐在前面赶车的李小白便率先答到:“你只管去通报,就说桃花岛木岛主到访,你家主人自然知道。”
那仆人愣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小人晓得了,这就去跟我家主人通禀此事。”
李小白挥了挥手,示意那仆人只管去,然后翻身下车,带着马走向了一旁。
也不知道究竟是山庄内太大,还是那仆人干嘛去了,众人大概等了约有近两刻钟的时间之后,那仆人才终于赶了回来,而且在仆人身后,还多了一个唇红齿白、俊逸非常的男子,乍一看估摸着可能也就十五六岁年纪。
那俊逸男子刚刚走到山庄门口,才看到马车,便朗声笑着说道:“桃花岛木岛主大驾光临,玩偶山庄蓬荜生辉。先前不知岛主会来,有失远迎,还望木岛主大人有大量,不要见怪。”
“公子客气了,早听说天公子哥舒天有一女徒,号称小公子,样貌极美,明**人,却好做男装打扮,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木小九的声音从马车里传了出来,听起来有些懒散,但是却透着一股毋庸置疑的强势。
老实说,木小九这话说的,实在是有些不合礼数。就算真的知道,也看出了这出门恭迎之人是女扮男装,按理来讲,主人家不曾提及,作为客人也不应该贸然拿这种事情出来说事。可是木小九偏偏就说了,而且没有丝毫婉转迂回,直接了当,一口道破。
这也让出来迎接的小公子怔住了片刻,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弯。她早就听说过木小九的大名,也知道这是一个与世俗规矩截然相悖的“邪士”,可她的的确确是没想到,木小九竟然一开口就这么先声夺人,而且丝毫没有留下任何回转的余地。
声音懒散,语气寻常,偏偏这几句话,强势、霸道,径直将话语的主动权全部抓到了手里。
小公子心思电转,脸上的表情很快重归自然,再开口的时候,声音也变回了清脆好听的少女声线:“木岛主谬赞了,家师这会儿正在练功,小女子作为徒弟的,不好打断。不知道木岛主可愿现身相见,由小女子为各位介绍一下我们玩偶山庄?这样一会儿师父结束修炼,也可以出来直接宴请岛主。”
靠坐在马车里的木小九唇角微弯,这小公子倒是确实聪慧。看她答话,便足以管中窥豹,见其一斑。
她一开口,丝毫不提什么女扮男装之事,也没有就木小九的话继续多说,只是用一声“谬赞”一笔带过。而后说的话,看似有些不合规矩,但是却不失恭敬,解释了自己师父没有出来迎接的原因,还将罪过揽到了自己身上。这样一来,木小九也就无法借此事趁机发难了。而若是木小九直接诘问她的话,又难免有以大欺小的嫌疑。
至于接下来那为木小九等人介绍玩偶山庄的话语,看似是请求,实则却是把木小九架了起来。因为结合上前面她的那些话,如果木小九拒绝,那感觉就像是在以势压人,迫使小公子不能尽孝一般。到时候传出去,难免落得一个“咄咄逼人”的名头。
此外,小公子这番话最聪明的地方还是在于,她故意稍有失礼了之后,又没有摆出主人的架势,去从木小九的手中再把话语权抢回来。这样一来,一个尊师重道,又有些懵懂不知事的天真小姑娘的样子就立了起来。虽然话语权算是彻底被木小九给抓牢了,可是之后只要双方还在保持着表面的和气,木小九的开口就要被处处掣肘,稍有不慎,就会成为一个欺负人的恶棍。
“好个聪明过人的小公子,你可比我的三个徒弟机灵多了。”
木小九这话一出,小公子顿时在心中暗骂了起来。
仅仅这一句话,她先前那番对答就一下子成了“小机灵”、“小聪明”,话里话外暗指她不过是在耍滑头罢了。更可恶的事情是,木小九这么一番话说出来,完全就是在顾左右而言他,相当于是把她先前的那些话的话锋干脆给转移掉了。她先前一番努力,好不容易营造出了一个将木小九高高架起的局面,可木小九却直接不予理会,话锋一转,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这样一来,就相当于拖住了时间,没有按照她的安排往庄园里走,若是被木小九一直这么拖住的话,最后的结果就将会变成不但将她留在了这里,一直站着恭候着,待会儿她师父还要出来再进行一次迎接。
想了想之后,小公子微微低了低头,眼睛一转,然后突然说道:“木岛主多次夸赞小女子,实在是让小女子感到受之有愧。刚巧,小女子最近新得了三两好茶,其中二两给了师父,自己还留下了一两,若是木岛主不弃,不如随小女子进入宅院之中,小女子在茶道上多多少少也算是稍有研究……”
木小九眉头一挑,右手轻轻捻了捻不存在的灰尘,对着马车外又朗声说道:“哦?好茶啊……听起来不错,不过啊,我这人是个粗人,爱酒不爱茶,喝茶就是牛嚼牡丹,不解其意,你这好茶给我喝那可是太浪费了。既然小公子一片孝心,不若将这剩下的一两茶叶也送给逍遥侯,至于心意,我就领下了。”
小公子咬了咬牙,心中又骂了一句,这木小九根本就是在刻意刁难她了,眼看着一个话头再次被拒,小公子一时竟是干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她将木小九高高架起,本以为能够借此让木小九受到掣肘,跟着她的步子来。可是木小九顺杆一爬,待在上面摆着前辈高人的架子直接不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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