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番折腾,病患总算陆陆续续吐出一堆黄褐色的汁液,如妇人所说只喝下了“金银花露”。
男人悠悠转醒,看到医馆老大爷的脸顿时热泪盈眶,止不住剧烈地咳嗽好几次,令人担忧。
“行了,给我躺着,别浪费我们把你救回来的劲!”
老大爷皱着眉头安抚。
病患点点头,视线移到被押送在医馆旁跪下的妇人,脸色霎时一变,充满强烈的反抗与恨意。
“咳咳咳、咳咳!”
“哎呀,都说让你情绪别那么激动,给我躺着!”
老大爷不耐烦说完,一把将病人再度按下,干脆将屏风搬到两者之间做个遮挡。
这一看,再傻的人皆能明白真相——医馆老大爷确实是被诬陷的,而妇人是事件真凶。
妇人作恶证据确凿,剩下一切交给官府处理。
送走官府老爷,小药童手里捏着浸完冷水的帕子、摁在左眼上消肿,笑成一朵可爱的向阳花:“姐姐今天有空来啊。”
他瘪着嘴:“我等你好久,在爷爷面前夸过你很多次。”
“姐姐这段时间家里有事情忙啦。”
许如意捏捏小家伙的脸。
不得不说,幼崽的脸又软又嫩,香香滑滑的,像软软的糯米团子,让人有点撒不开手。
“你就是我家孙儿说的很厉害的医师?”
老爷子坐在药库前头的木椅上,端起一杯温茶,撇去表面的浮沫,淡定喝下一口润润嗓子,神色间没有刚才那么强劲的排斥感。
“是。我今天来、一是想要抓一点补气血的药,二是想来探探在医馆是否能接点零工、赚一些钱。”
老爷子道:“按照往常来讲,想在医馆做事必须熟读药理,并实际操作个七、八年,方能勉强有成为医师的机会,你如此年轻…”
他没多说,却明明白白暗示许如意年纪太小,担当不住医师的重要职位。
闻言,许如意失笑:“以我对药里的熟识,您可以完全放心。如果您不信任我的医术,可以暂且试用一个月,这并不会为您带来多大麻烦。而且,我能帮忙解决一些矛盾和有关王家的问题。”
老大爷撇去茶沫的手一顿,佯装无事引开话题:“你说说,我的错是什么?你若是答不出个具体来,别想要医馆这份零工!”
他吹胡子瞪眼,气的够呛。
行医数十年,头一次遭受如此侮辱!简直是可恶!
这小丫头,到底懂不懂礼节?!
其实这件事许如意早有托辞,不然不敢堂而皇之说出那番话,不过老爷子仅仅在乎这个问题的答案,令人着实哭笑不得。
“我说的有错,不是在医术的方面,是指其他的方面。”
许如意意有所指,随即慢慢例举:“我知道您医者人善。以救赎生命为己任,拯救每一个人,尽力治好每一个病,可在人情世故上终究稍逊一筹。您看,今日您的不愿多说,浪费了多少早日澄清的机会。”
“那是因为我没干过这件事,没什么好解释的!”
老爷子脾气硬,嘴上别扭着不承认,心底悄悄听进了这话,声音软下一分、叹着气。
“你这小丫头是懂些事,不过没用。解决掉这一批,会有数不清的人一个个来捣乱,王家太有钱,我们没办法。我老了,没有更多的精力和新办法把医馆发扬光大,只求留着一方土地好让后人继承衣钵。”
“这个可以交给我呀。”
许如意坦然接上话。
“你有其他的想法?”
老爷子完全不信。
这么小的丫头片子能懂一点寻常药理便不错了。
“我一直想要一间药铺子来做药膳和药酒,苦于没有药材,更没有钱支持。倘若我们推广药膳药酒,一定能抢占王家没有得到的市场!”
许如意脸上闪耀着光,眼睛里迸发出光彩和灵气。
“药酒我知道,可药膳是宫廷做法,你…?”
老大爷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时间悄悄流逝,许如意表面耐心地等待着最后的宣判,实则手指掐紧了腿,期待自己能稳稳选中。
“在之前,你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老爷子道:“你与京中有关联?”
他神情严肃,完全不想沾染上那趟浑水。
“没有!”
许如意急忙否认。
她眨眨眼:“我亲生父母早在我年幼的时死在逃亡路上,留下的记忆并不多。养父母从小待我不好。家里有点关系的,只有桃花村的屠夫,算我的丈夫。大爷啊,这身世清清白白没得话说!”
老爷子脸色阴晴不定,待到许如意报完家门,稍微松口。
“给你五天时间回去处理杂事。五天后先做一个月,平常帮我捡药、跟诊,价钱照旧。如果干的好能升上去,干不好就滚蛋!至于药膳…得空了,你做一顿给我尝尝再决定是否推广。”
“好!”
许如意当即痛快答应,欢天喜地赶着牛车打到回府。
她的未来开启了第一步。
今日是家中正式搭炕的时间,等许如意回家,裴安和裴二正在院子里搅和着一团黄沙。
“嫂子回来啦!”
裴二高高兴兴打了声招呼。
裴安从灶头上端出一盆子酱饼:“你先吃,我们没有开始。”
“等等。”
许如意肚子不饿,看向地上松松散散的黄沙,满目不解:“你们用这黄沙是?”
“搭炕呀。嫂子你不会没见识过吧?”
裴二郎爽朗一笑。
“怎么可能!我是在想为什么要用沙子。”
这问住了裴二,他也不清楚:“一直是这样。”
裴安瞧出许如意有话未说,干脆放下工具:“有不妥的地方?”
许如意解释:“你们用沙来搭炕,不担心会塌方?而且沙吸热快、散热快,不保温是其一,再者,就算要来搭,这点沙子不太够。”
许如意将利弊分析得一清二楚。
裴二郎一拍头:“要不要我再去后山那儿铲一点?”
他试探着问,感觉嫂子懂得挺多的,总能被她提醒到。
“哪用得到那么麻烦。”
许如意指着地上的泥土:“用着泥混着草,要更牢固、更保温。”
“有这说法?!”
裴二郎大为震撼。
在这里,各家各户是用的全是沙子,缺点确实如许如意所说,用不了太久就塌方。
再加上山林里的沙土那么点,各家各户长期去挖,久而久之不剩多少,需要在外采、买花一大笔钱。
“真的,我记忆里是这么搭的。”
许如意坚持自己的说法。
“那试试?反正沙不够。”
裴家两兄弟一商定合伙换了计策,这下速度比之前缺沙的时候快上不少,再加连日的好天气基本完工,当夜请了唐晨一并来吃一顿朋友间的席。
柴火在炕道理猛烈燃烧,对着窗户飘出浑浊的尘屑与烟灰。
一张炕热乎乎的,刚躺上去已经有与周公相会的睡意。
唐晨舒舒服服撑了个懒腰,不舍地坐直身子:“裴哥,你家的新炕未免太舒服,我家的该换换了…”
“我们用了如意提供的方法。”
不知不觉间,裴安对许如意的称呼亲昵不少。
“嫂子懂这个。”
唐晨瞳孔一缩。
等吃完晚饭,他彻底赖到炕上不想走了,根本赶不动。
“裴哥,你帮我过去换个炕吧,你家里真的舒服,我要是陪我阿娘种完田回来,保管粘床睡,哪里会被冷风吹醒?!”
唐晨生怕人不同意,求救的眼神转向许如意:“嫂子,你帮帮我,我愿意给钱的!十文?二十文?我有点闲钱,你让裴哥和裴二帮我搭一个呗,材料费我愿意出。”
有这种好事!
许如意心中一喜,天降横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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