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找的客栈确实很符合千墨的要求,为千墨准备的房间是整个客栈最好的厢房之一,打开窗户,前方就是一处僻静小院。有一处小潭,一片竹林,一个风雨亭,还有由鹅软石铺成的多色小路,站在窗前,分外惬意。
经过这么久的相处,洛桑绮已经十分知晓千墨的脾性,知道他很多时候不愿闹腾,喜欢一个人静静呆着,便叫小胖专门找了这么一处地方。当然,价钱自然也是这儿很高的。
然而这点钱对于西亚山城的郡主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千墨也没有跟洛桑绮客气,毕竟是西亚山城有求于自己,很多时候自己表现得越是客气,反而会让人觉得疏远。适当接受一些西亚山城的善意,也能让他们心安一些。
不过唯一有一点让小胖他们感到不满的是在吃食上面,他可算是跑遍了周边的大型客栈饭店,却没有发现一家是有肉食的。无论是什么菜品,皆是素食。
这让小胖有些欲哭无泪,本以为出了死人谷终于能好好大吃大喝一顿,竟不想来到了这么一个和尚城,这以后的日子了怎么过啊。一路上,千墨等人都没怎么说话,因为都已经被小胖哀嚎声给覆盖了。
简单用过晚膳之后,众人便各自回到房间,千墨则一人缓缓走在街道上。
不得不说,西域的天空真的还美。星垂山野,散落天辰。天地高远,广阔无垠,站在山巅起手触碰,似能触及繁星一般。
如今正值寒冬时节,西域本应该是冰天雪地才对,可是伽蓝山地界却根本没有冬天一般。即便到了这个时间段,也不感觉到寒冷,以至于千墨一身黑衫便也觉得十分舒适。
千墨走在清净的街道上,沉寂的回想着这三年的经历。至南域开始,走过了北域,寒月之地,东海,再回南域的姬思离山脉,最终踏遍西域,来到这伽蓝山地界。除了中原以外,整个大陆千墨已经算是走了个遍。
而这些经历,也让千墨本就沉稳的性子更是培养出了一种本能的机警。无论身处何处,千墨都会注意四周是否拥有潜在的危机。任何有敌意的目光或是杀戮之气,都逃不过千墨的眼睛。
此时走在这街道上,周边的一个个人,千墨都不曾感受到来自他们身上的,哪怕一点点的敌意。
在这里,只要是故友相见,都会双手合十,躬身示意。听周边人的言谈,千墨会有一种如浴春风的感受,极度舒适;看周边人的举止,不急不缓,落落大方,更显书生气意之风范。
即便此时是夜晚,千墨也没有感受到一点的恶意,不像是西域其他地方那般,各个光鲜亮丽的事物之下,都暗藏着不为人知的阴暗角落。
见识过这么多地方,领略了各地的风土人情,千墨还从未见过哪个地方能如伽蓝山治下这般幸福安康,海宴清平。
而这份你宁静,也在隐隐触动着千墨。
身在此处,千墨似乎能明白当年步煌明为何会被道灵放逐于西域,许一个有名无实的神将。
一个本就是为战场而生的人,当他真正生活在这样一个天下太平,百姓安康的时代,才会发现自己的存在是有多么多余。
一个习惯于战火和杀戮的男子,长居于这种环境,无异于是一种囚禁。甚至,是要比囚禁更加痛苦的折磨。
而一旦世间没有战争之后,这样的人,往往就是那个制造战争的利器。
大陆一统之后,道灵将步煌明放逐于西域,一来是这样一个相对混乱的环境,稍微可以满足步煌明内心对于杀戮与鲜血的渴望。
再者,让步煌明重回故里,也是希望他能对时间太平有所领悟,找到自己心中的那份寄托与生命的价值。
然而事与愿违,步煌明究其一生也没能脱离他手中之刀刃。最后的他,仍然选择离开西域,进入姬思离山脉,任其血雾侵蚀,以此满足内心对于战争的渴望。
此时,千墨走在路上。
身在此处,他才终于意识的,似乎当下的自己,正在朝步煌明一步步靠近。
纵观千墨这一生,自爷爷离世之后,千墨又何尝不是奔走于杀戮之间。
先是杀城主,战整个入云城;回归北域,依旧是一场又一场的大小战役,在寒月之地时尚且让心神宁静,东海之行却又让心中杀戮之火蔓延,并在姬思离山脉彻底达到顶点。
一路杀入冥海,败步煌明,封人族使者蓝染,他手中沾染之血,似乎于步煌明所走之路,别无一二。
当千墨真正站在这伽蓝山时,千墨的内心,竟也下意识的有些躲避。
怀着这份烦躁的心,千墨走在着清凉的夜色中,似图让这冰凉之气缓和心中的躁。
不知不觉,千墨一路往小镇边缘走去,来到了一个小湖边,千墨又碰见了一颗巨大榕树。
榕树下,坐着一个身着粗布僧衣的老者,长须鬓白,面向千墨,眯着眼睛,嘴角含笑,俨然是一个慈祥长者的模样。
千墨路过榕树,打算转身离开之时,老者悠然的声音响起,“公子是因何事感到烦闷啊,老衲活了甲子岁月,自觉得对于生活还算有些道行,公子若不嫌弃,可以交谈一二。”
千墨转过头,再次扫了这位老僧一眼,却依旧没有看出什么异常。“只是一个平平凡凡的普通人吧。”千墨想了想,对老僧恭敬一揖,随后在他面前坐下。
千墨开口说道,“晚辈闲来无事,只是在趁着夜色宜人四处逛逛,并非前辈所说的因事困扰,不过还是多谢前辈关怀。”
老者笑了笑,说道,“倒不是老衲瞎说,公子既是欣赏月色,自始至终却都是低着头,眼神迷茫,气息颓然,想来,应是有烦心事吧。”
千墨张了张嘴,笑道,“前辈察言观色之本领果然独到,如此光线,也能把晚辈一言一行观察如此细致。”
老者哈哈一笑,没有否认,继续说道,“公子应该是前不久才来这伽蓝山地界吧。”
千墨点了点头,静静的看着老者。
老者扶着长须,说道,“既然来了这伽蓝山,自然是命中与它有缘。逃不了的东西,就应该尝试去接受,错过了最好的时机,在回头时,可就难咯。”
千墨深深的看着老者,这一刻,千墨觉得此人有点反常,径直说道,“还请前辈指点一二。”
老者笑了笑,说道,“指点倒也谈不上,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是关于我的一个故人。”
千墨轻轻一揖,“前辈请。”
老者笑呵呵道,“他呀,自幼气运超然,修为在弱冠之后便成为天人,可谓是傲视天下英才。我这位故人啊,自出生时便注定要做一番大事业的。总算啊,他也不负众望,一生追求大道和无上佛理,以光复门楣为己任。”
“事实证明,他也确实做到了。当时他所带领的教会,已然纵身一跃成为整个大陆之翘楚。”
“就这样本该是风光无限的一生,最终,却死于自己心结。”
千墨沉声道,“心结?”
老者目向远方,回忆着过往,眼神满是惆怅。“这个心结,来源于因为他所收的徒弟。”
“当年这个被我这位故人寄予厚望的弟子,走了一条与他师父所指的,完全相反之路。”
“要说他的徒弟啊,本性难料。对于这位徒弟的反叛,所有人都不怪我这位故人,可偏偏就是他自己,过不了这道坎。认为徒弟变成这般,皆是因为自己。”
“随着徒儿愈发强大,所做之事愈发恶劣,他的道心也因此愈发不稳,最终境界大跌,染上一身疾病,最后几年已是虚弱之身,日日夜夜服药度日,最终病死于那清冷山中。”
“也不愧是师徒。他的好徒儿啊,走上这条道路,又何尝不是为了证明给自己的师傅看。”
“最后,两个倔强偏执之人,结果都是一样的,无疾而终。好在我那故人临死之前,他徒弟回来见了他最后一面,也算是化去了心中一些执念。”
“但是他这徒儿啊,就没这么好运咯。”
话说道这份上,千墨已然明白他所说的故事是关于谁。
判出山门,走上一条逆反与门中的极端道路,最后师徒破裂,师父饮恨而终,而徒儿,最后也散去了灭门之意。这说的,不就是人族神将,步煌明。
只是千墨有些疑惑,当时步煌明只是被自己击败重伤,即便是最后威压落下,步煌明的金刚不坏身依旧保住了自己一条性命,完全有卷土重来的可能,可是眼前的这位老人,为何如此确定,步煌明之后的下场,会与他师父一般,甚至更加凄凉。
千墨说道,“这个判出山门的徒弟,前辈是打算如何处置的?”
老者眯着眼睛,说道,“事以促成,杀戮与纷争已经造就,无法挽回。我曾经何尝不想将他捉拿回山门,按门中规矩镇压。时也命也,兴许是我伽蓝山,就有此劫。这场恩怨化解不了,直至他们师徒二人皆身陨,也化解不了。”
千墨沉吟许久,没有再说话。
若真如这位老者所言,在千墨飞越冥海之后,姬思离山脉内,又发生了一些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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