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先王陛下,也就是我的母亲素知西王一向心高气傲,怕我们姐妹俩日后同根相煎,故在把王位传于我时,将国玺一分为二,本王和西王各执一半,凡有重大决策,均需本王和西王协商一致,共同盖上国玺方可颁布施行。
“没想到先王一片苦心却还是未能消弥西王的野心,终至走到今天这一步……”歌利亚女王微微摇了摇头叹道,“现在的问题就出在西王的那一半国玺上,我们搜遍了西王府和各个可能的地方还是没能找到,西王也是死不松口,不知二位可有什么办法可以取回国玺?”
“这……”凯米尔和霍克这才明白日前说到通关牒文时女王为何踌躇沉吟了,两人对视了一下,“陛下,要不我们先去与西王殿下谈谈,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也好。”歌利亚女王思索了一下,挥手叫道,“来人,带二位侯爵去见西王殿下!”
守卫刚打开牢房的门,西王一看到他们二人便破口大骂起来,“你们这两个背信弃义之徒,居然还有脸来见我?”
凯米尔和霍克举目一看,西王不仅双手双脚都被镣铐锁在墙上,双脚仅能及地,腰间甚至脖子上都套着箍环锁扣,仅仅一天功夫已是披头散发面无人色,不禁也有点恻然。
“殿下,你身居西王之位,已是位极至尊,却犹不知足,竟然不惜勾结不死之王,欲对自己的亲姐姐同室操戈,如果让你的阴谋得逞,延续了数千年的舒兰王国将名存实亡,你也不过只是一个被人操控的傀儡而已,难道说这倒是件很有排面的事?”霍克走到她面前慢慢地说,“你还是省点力气,先想想自己该怎么捱过接下去的这些日子吧!”
“怕什么,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
“死倒未必可怕,可怕的是死无葬身之地。”
西王收声看着他们,声音嘶哑地,“我不怕!”
“您不可能不怕,因为您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凯米尔也上前几步说,“这头一条呢,听说您发明了不少酷刑,而且喜欢亲眼看着犯人受刑。
“我想,当初你发明这些酷刑的时候,大概不会想到有一天竟然会乾坤倒转落到自己的头上,您觉得您到底能捱多久?”
西王眼中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不,不要……”
“最后您会被戴上口塞拉到广场上,以叛国罪受到审判,然后‘咔嚓’……”凯米尔做了个铡刀落下的手势,“您就将身首异处,您的脑袋会被挂在城门上以儆效尤,而您的尸首会被扔到乱葬岗,任凭野狗鹰鹫啃咬啄食。
“即便如此,死无全尸的殿下您也将无颜见先王于地下,您的灵魂将游离于三界之外,迟早成为那些亡灵法师控制的对象,即使死了,你的灵魂也将永世不得安宁……
“更可怕的是,您的所作所为都将被公之于众,那个精明强干万众景仰的西王殿下,一夜之间变成千夫所指万人唾弃的叛国者和骄奢淫逸之辈,国玺可以找个理由重铸,而您却将遗臭万年!”
西王不吭声了。
“当然,你也还有第二种选择。”霍克也慢慢地在她面前踱着,“如果你能协助我们找回国玺,我们一定会向女王陛下建议,先于近日发布诏书,说你劳累过度身染重病,闭门杜客需要静养,你在这里也可以免受刑罚之苦,过一阵子再发一道诏书说你因病不治不幸身亡。
“你在这里不会遭受任何痛苦,而且将会有一个体体面面的葬礼,风风光光地安葬于王室的陵墓之中,而且在史官的笔下,你仍将是那个精明强干、玉洁冰清,令人景仰,为国尽忠、鞠躬尽瘁的西王殿下。”
“这个能保全所有人体面的办法,我们相信女王陛下肯定会很乐意采纳的。我们今天非为女王陛下,而是看在您曾经说过我们是朋友的份上。您应该知道我凯米尔一向视朋友为无价之宝,所以特向女王求情,为殿下您而来。”凯米尔慢慢地说,“因此,一切都将取决于殿下您的选择,如果您想好了,随时可以让守卫来找我们。
“霍克,我们走!”
“等等!”
他们还没走到牢房门口,西王便有气无力地说,“我……我告诉你们国玺在哪儿……”
西王的私人庄园座落于风景秀丽的朵拉湖畔,背山靠湖,周围数十里内的居民都已经被迁走,显得十分幽静,然而经过昨晚的一夜激战,整个庄园都已经化为了一片废墟,虽然尸体杂物都已经被清理过了,但地上的斑斑血迹依然十分刺眼,一处处残垣断壁仍在冒着缕缕青烟,连那几棵原本十分漂亮的红樱树都变得枝枯叶焦,一种繁华散尽,落红成尘的凄凉感扑面而来。
一夜之隔便恍若隔世,不能不令人感慨这世事无常。
众人都下了马,霍克打量着四周的废墟说,“藤参谋,昨晚这里的战斗很激烈啊!”
“是啊,原来我们以为只有西王的卫队,所以只安排了禁卫军埋伏。”藤惠子说,“可是战斗打响之后才发现西王竟然还招募了一批江湖高手,不死之王也早就在这里埋伏了四十多名精英卫队,战斗一度打得非常被动,不过增援的主力部队赶到之后,城里的卫队也从暗道里出来形成了三面夹击之势,很快就控制了局势。”
“战场上的态势还真是瞬息万变。”凯米尔把马拴到旁边残存的柱子上,“霍克,你这招果然厉害,西王的精神一下子就垮了,这招数是从哪学来的?”
“这世界上不怕死的人很多,可真不怕遗臭万年的却很少,越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更是如此,这是他们的软肋。”霍克看着他说,“还有你那段关于灵魂的话,更是击中了她的命门,你是从哪知道这些的?”
“我从一本名叫《灵魂初探》的书上看来的,也听哈文说起过。”
藤惠子看着他们俩说,“你们给女王陛下提出了一个很了不起的建议,这样一来我们面临的很多敏感而又棘手的问题全都迎刃而解了。”
“我们这算不算是在制造历史的谎言?”凯米尔若有所思地说。
“所谓历史,就是在一小杯的酒中掺入一大桶的水,而所谓正史甚至可能连那一小杯酒都没有,只是卖的喝的人都把它称之为酒而已,相形之下,乡间野史有时反而更可信些。”
“所以,我们要寻找的真相,很可能也充满了谎言,你要有思想准备。”
霍克点了点头,没吭声。
藤惠子笑道,“你们俩就饶了我吧,听你们掉文弄酸的,牙根都酸得不行了!”
“藤参谋,我们这些私底下的谈话你可不能泄漏出去哦,”霍克看着她说,“要不然大家都会非常尴尬的,弄不好掉脑袋都有可能。”
“这你尽管放心,咱们现在就是一根绳子上拴着的蚱蜢,你们要下油锅的话我也跑不了。”藤惠子点点头,“不过你们要寻找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真相?”
凯米尔指了指霍克,“我们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些解不开的谜,只是他身上的谜更多一些。”
霍克心里猛地一颤,昨晚他几乎一夜都没阖眼。
刚开始的时候,他拼命想弄清自己到底是谁,然而当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是谁时,这发现却又令他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有更多的疑问涌上了心头,他想得越多心里就越发的乱。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害怕什么,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这令他很困惑,而这困惑却无以对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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