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本以为可以逃出生天了,可是下山没多久,就遇到了伪军的巡逻队。
“站住!干什么的!”
我俩撒腿就跑,后面七八个伪军鸣着枪追着。
“分头跑吧,不然谁都跑不了!”三秃子冲我喊着。
“到县城大戏台子那汇合。”这是在我俩每次下山必去的地方,说完。我沿着山道往东,三秃子往北分头逃命。没想到这一别,再相见就七年后了。
伪军对山上的地形不是很熟悉,他们一般都是小团伙行动,轻易不敢分兵行动,分头跑至少可以保住一个人。可是这次我们想错。伪军也迅速分兵,并且很快喊来了支援。估计伪军把我俩当成了山上准备携款潜逃的头目了。
山道往东路越走越曲折,追我的那几个伪军渐渐被我拉开距离了,我正得意呢。
“大哥,追不上了。”
“活的抓不着,死了也行啊。”
身后突然一串枪响,坏了,这帮人要下死手了。我正想着,突然肩膀像被重锤击中,身体连带着向前扑出去好几米远,整个上半身跟着麻木了,眼前跟着一黑,我感觉自己轻飘飘,随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我有了知觉,慢慢睁开眼,头上是一块老大青石,左边有一道亮光,右边又是个石壁,这像是个山洞。身下铺着秸秆,感觉很舒服。
“呦呵,你醒啦。”一个粗犷的男声在一个角落里响起。我惊恐的看着一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走了过来。“别怕,我不吃人,哈哈哈。”汉子说。“许老爹,那娃醒了,你过来看下。”汉子对外面喊着。
“不错不错,看来那药是管用。”一个老人走了进来。我想坐起来,可是半天使不上劲。“别动,贯穿伤,肩膀被打烂了。得恢复几天才能好。”
“你们是哪个山头的。”他们这个装扮我以为也是落难的同行了。
“你是哪个山头的。”汉子笑着说。
“我老大是山猫子。”我那山猫子的旗号壮胆,这在关键时刻可以呼人保命。
“哦,是个小土匪啊。不过山猫子不是下山当汉奸了嘛,你咋还被鬼子打伤了。”汉子眯着眼看着我。
“娃娃,别怕。我们不是坏人,也不是土匪。我俩是游击队的,大家都叫我许老爹,队伍上的医生。这是大个刘,也是受了伤在我这养病的。”老爹看出来我还有戒备心,解释到。大个刘指指自己的左臂,我这才注意到他的左臂被绷带重重的裹着。
游击队,我在山上听说过,听说是山西那边过来的八路带着老百姓组建的队伍。山猫子之前和他们打过交道,听说个个有身手,但是装备不行,人也少,规矩还多,山猫子瞧不上。每每回忆起来这一幕,我感觉自己是多么幸运啊。
在许老爹的照顾下,我恢复的很快。醒来第三天就能下床走动了。许老爹话不多,但是人很和善,做饭的手艺也很好。大个刘特别健谈,一天到晚没有安静的时候。从他嘴里,很快我就知道了我被击中之后,滚下了山坡。他和许老爹在山上采药,听见枪声跑了过来发现了我。当时我流了很多血,许老爹用了好些药才把我救了回来。我也给他们讲了我的经历,当我说到柳瞎子的时候。许老爹唉了一声,什么世道,大秀才被逼落草。我向他们打听三秃子的下落,许老爹也帮忙去县城找过,杳无音讯。
我渐渐恢复了,就给许老爹打下手。“娃娃,你想留在队伍里吗?”老爹突然问。“咱队伍要我么?”这两天大个刘给我讲了不少队伍的事,这是个由穷苦人组成的队伍,是抗日的武装。我这当过土匪的黑历史让我一点也自信不起来。“我当过土匪。”我的声音小的我都听不见了。“哈哈哈,没事,小子,你也是被逼上山的。早点弃暗投明就是好同志。”大个中气十足的对我说。“别担心,等队长来咱这。我这正好缺人手,我给他说说。”许老爹微笑着说。
一天半夜,我被人说话声吵醒了。发现门口篝火旁围坐着十来个人。见我起来了,许老爹带着我给大家见面。“小杨同志,欢迎你呀。”一个清秀的约莫三十岁的汉子说。“这是齐队长。”许老爹介绍到。
哦,这就是这个队伍的老大了吧。山猫子怎么教我们来着,首次拜码头是要行跪拜礼的。“给队长行礼了。”我傻乎乎的跪下。
“哎哎哎,起来起来,咱队伍不兴这个。”齐队长一脸惊恐着扶我起来,队伍其他人早就笑得人仰马翻了。
“行啦别笑了。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家在哪?”
“杨青树,小名羊羔子。今年十五啦。家是黄村的,之前在大河镇的棺材铺当学徒。后来被土匪抓到山上当了两年了土匪。”我一口气说着。
“好好好,”齐队长笑着说,“想留在队伍里吗?给许老爹打个下手。”
“想,可你们能要我么。”我还是有些担心。
“咋不要,哈哈哈,咱们队伍里不止你一个当过土匪,小毛头,二愣子都是。只要咱们今后走正道,坚持抗日到底,咱们就是好同志嘛。”齐队长如是说,和那天大个刘说的很像,但是感觉顺耳的多,大个刘那个形象实在不适合讲文绉绉的话。
于是我顺理成章的成了许老爹的小帮手。许老爹这里是游击队其中一个落脚点,鬼子封山大扫荡主要对付的就是游击队,山猫子是属于捎带脚被干掉的。齐队长他们常常出任务,不时就会有人被送到许老爹这,大部分都是受伤的。大个刘在我入队伍没多久就归队了。不久,他又来了,这次比上次还严重,听说炸炮楼的时候没跑远,被掀飞了。半个身子都是血口子,半张脸肿着,好几天说不了话。他又不会写字,和他交流全靠比划。
这次大个刘在这待的时间长了些。约莫六七天,大个刘终于可以正常说话了,这几天差点把他给憋死。大个刘给我们带来了一个不错的消息,小鬼子山下的炮楼基本都放弃了,小鬼子从山下撤了。后来我才知道,鬼子被抽掉了部分兵力去了太平洋,鬼子被迫收缩到县城和交通要道,之前这种小据点慢慢都放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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