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周六凌晨一点十五分,一辆出租车停在了京市人民医院的门口。
从车上下来的人影高大清隽,步伐匆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那道身影进了医院,在前台问了值班的小护士一些问题,然后才径直朝着病房区快步走去。
洛笙自从做完手术之后已经在医院里住了七天,整整一周的时间。
因为当时被送来医院的时候,阑尾炎已经有化脓的倾向,所以医生特意叮嘱要多在医院观察几天,确保炎症消得差不多才能出院。
洛笙乖乖地听医生的话,跟学校请了一周病假,期间就一直呆在病房,她的三个小室友会在没课的时候轮流过来陪她,帮她补落下的专业课。
洛笙之前一直很忙,每天各种奔波,现在突然之间闲下来养病,反而乐得自在,她也算是给自己长了个教训,以后一定不能忽略自己的健康,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呢。
所以这一周,她的生活就从之前的上课,吃饭,各种校外实习赶稿子直接变成了现在的打点滴,在床上躺着看书,睡觉,被小室友们陪着聊天。
总的来说,这场病生的也算因祸得福,除了每天打点滴把手扎的有点儿肿,反而因为睡眠时间的增加而让她之前疲惫的身体状态得到了很好的复原。
手术的伤口也恢复的不错,周五上午已经完成了拆线,医生说周六再最后做个检查,如果没什么异常,就可以直接出院了。
裴砚青走到病房门口站定,垂在身侧的双手竟有点儿控制不住地颤抖。
他站在门口没进去,身体靠着墙,原本一直挺拔笔直的身躯现在微微弯着,头也垂下去,有点儿丧的样子,晦暗的双眸看不清情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身,轻轻地推开病房的门。
病房里空空荡荡的,安静的没有一点儿声响,仿佛能听见窗外风吹落叶的声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消毒水的气味,能让人大脑瞬间清醒过来。
只是房间的一个角落里,一张病床上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晦暗的灯光下看不清长相,只有一个模糊的轮廓。
裴砚青屏住呼吸朝着那道小小的身影走过去,短短的几步路却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每一步都像万吨巨石,重重地落在他的心上,压得他喘不过气,心脏疼到几乎抽搐。
洛笙此刻正躺在病床上,手上还挂着消炎液的点滴瓶。
因为昨天上午才刚刚把手术的刀口拆线,为了避免感染,今天晚上又加了两瓶消炎液。
小姑娘安安静静地躺在病床上,眼睛闭着,长而卷翘的睫毛垂落在眼睑,鸦羽一般,苍白的小脸没有一丝血色。
她依旧很漂亮,只是往日活力满满,时不时就要蹦蹦哒哒的小女孩儿现在脆弱的像是一个漂亮的玻璃娃娃,让人不敢靠近,好像轻轻一碰,她就会碎掉。
她原本就又瘦又小,现在安安静静地躺在那儿,因为生病而显得更加单薄,毫无生气可言,如坠落人间的折翼天使。
裴砚青走到洛笙的病床前,目光落在小姑娘苍白脆弱的脸上,他看着她,脑海里不断生出那些她生病时候的画面。
当时他打电话的时候,是她室友接的,那个女孩儿说,她是凌晨的时候疼得受不了才来医院的。
刚刚值班的小护士说,她昨天刀口拆线的时候好几次都差点儿疼哭了,可她都死死咬牙忍住了,愣是一滴眼泪也没掉。但是她有时候来给洛笙换药的时候,总是会看见她拿着手机发呆,有时候自己看着看着就掉眼泪了...
自从上次通过电话之后,在她养病的这一周,她又联系不上他。
她当时一定很难过吧,一个人在这诺大的城市,无亲无故,他又不在身边,甚至连个电话和消息都没有。
裴砚青弯下身,在她没有扎针的那只手身侧轻轻蹲下,然后把她的手完完全全地握住,他低垂着头,额头贴在她的手背上,眼眶有些酸涩难耐。
洛笙昨天上午拆了线之后,刀口的部分一直隐隐作痛,输液的时候才好不容易迷迷糊糊地睡着。
她本来睡的就不安稳,伤口疼,加上炎症还引发了发烧,头也晕晕乎乎的,现在意识模糊间好像感受到有什么人在她身边,轻轻握着她的手,那人手上的温度和身上清凉的薄荷味让她无比的贪恋和安心,她下意识回握住他的手,指节轻轻地摩挲了一下他的手心。
裴砚青依旧蹲在她的病床旁边,额头贴着她的手背,紧紧地握着她的手,清浅的呼吸声在这寂静的屋子里清晰可闻。
然后突然发觉病床上的人眉头紧锁,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有人的缘故,好像是要醒来的迹象。
他听见洛笙奶猫一样的唔哝声,眼睛都没睁开,嘴巴里唔唔地呢喃了一句,“疼......”
裴砚青被她吐出来的这仅仅一个字给吓坏了,急忙紧紧握着她的手慌张地问,“哪里疼?”
“笙笙,哪里疼?”
洛笙好像迷迷糊糊间听见了裴砚青的声音,她下意识地缓缓睁开眼,室内灯光昏暗,眼睛的人影轮廓模糊,等她基本清醒过来的时候才看清他的脸。
她,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裴砚青从她刚刚一喊疼,脸上的焦虑神色就没下去过,眉头紧蹙,伸出另一只手温柔地覆上洛笙的脸颊,轻声问她,“笙笙,哪里疼?”
“是不是伤口疼了,嗯?”
洛笙感觉眼前人覆在自己脸颊上的触感真实到不像是梦境,她以为是自己的错觉,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才轻声开口,“裴砚青。”
裴砚青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忍不住心酸,低哑的声音轻轻应了一声,“嗯,是我。”
她抬起那只被他握住的手,轻轻覆上他的眉心,一下一下抚摸着,弱弱地出声,“我没事了...别皱眉,像个小老头。”
裴砚青听见这话,浅笑了一下,自责和愧疚的阴云层层环绕在他的心上,怎么也抑制不住心酸和难受。
他回握住她的手,低头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而后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声音里抑制着那些心酸难耐,沉沉道,“宝宝,对不起,对不起...”
洛笙躺在床上,眼眶里一滴无声的泪珠顺着眼角滑落,无奈地叹了口气,语气软糯又抑制不住哭腔,“你到底,是来看我的,还是来气我的...”
裴砚青垂着头不说话,只是偶尔一下一下轻吻她的手背,那些细细密密的轻吻夹杂着浓重的心疼和宠溺,每一下都像一片羽毛落在她的心尖儿上。
他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一点一点抚平她的痛楚。
洛笙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缓缓开口,“我明天做个检查,没问题的话都能出院了。”
“早就没事儿了,你别这样......”
裴砚青额头贴着她的手背默默点头,“嗯。”
然后想起她刚刚喊疼,抬起头问她,“你刚刚说哪儿疼?”
洛笙微微摇头,“昨天刚拆线,伤口有一点点疼,没事的。”
“医生都说了,输完消炎液就好了...”
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小脸惨白,看上去格外的招人心疼。
裴砚青看着她,只感觉心都碎了,恨不得现在躺在病床的人是他自己。
洛笙傻乎乎地朝着他笑,“你怎么出来的?”
“周末有外出名额,不过有限制,我申请了一周才申请下来。”
“那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不是应该天亮了才能出校门嘛...”
裴砚青又贴着她的手蹭了蹭,语气温柔宠溺,“我等不到白天了,就偷偷翻墙溜出来了。”
洛笙想想那个画面就觉得好笑,堂堂清冷矜贵的大少爷,竟然也有为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翻墙的一天。
她坐起来,后背靠到床头,裴砚青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给她身后垫了个软乎乎的枕头,洛笙拉着他坐到自己床边儿,伸出没输液的那只小短胳膊,软乎乎地喊了一声,“抱抱。”
裴砚青看着她,像是在端详一件珍贵易碎的花瓶瓷器,左看右看下不了手,只能小声说道,“我怕碰疼你。”
洛笙看着他这幅小心翼翼又不敢伸手抱她的样子,心下又软又疼,于是直接身子前倾,扑到他怀里,那只完好的手臂轻轻环上他的腰,柔软的脸颊贴着他的耳际,鬓角的碎发还蹭了蹭他的耳朵,软糯的小声音在他耳边开口,“伤口都愈合了,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瓷娃娃,碰一下又碰不碎...”
裴砚青也伸手搂住她,依旧不敢用力,只是很轻很轻地环住她,生怕把她碰疼一丁点儿。
洛笙心满意足地窝在他怀里浅笑,“你们学校管那么严,你翻墙偷溜出来,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会不会受罚吖?”
裴砚青埋头贴着她的脖颈,他的发茬有些硬硬的,弄得洛笙脖子里痒痒的,忍不住咯咯咯地笑,然后他才埋头在她脖子里软声开口。
“罚就罚吧,我管不了那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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