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孟希瑶的凶手落网了。”
“谁?”
“边维。”傅予深意味深长地道,“还挺聪明。”
郁温礼对此并不意外,蓝朔做事一向谨慎,退一万步讲,就算他不谨慎,他背后那个人,也会让他谨慎。
但——
“这不像是蓝朔能想出来的计划。”
从孟希瑶被杀,到边维失踪,再到尸体冷藏,最后是小雪接的那通电话。
这一连串的布局,都要在短时间内做到环环相扣,步步不差,绝非蓝朔能操盘的。
不是他瞧不起,而是蓝家走文路,灰色地带碰的不多。
就算有,那也不会是蓝朔亲自动手,甚至于,他亲眼看到的都不多。
“嗯,”傅予深笑问,“你觉得是谁?”
郁温礼吸口烟,缓缓吐出的白雾在夜色里格外醒目。
“还能是谁,当然是江途的好师兄,姜承元的大徒弟,莫一尘。”
也是给他上第一堂人生课的老师。
是他教会他,人心隔肚皮,对你好的,不一定是喜欢你,也可能是利用你。
傅予深不置可否地笑笑,“他身边应该有位不错的声优。”
温停雪上午说的话,很快就能传到他耳朵里。
这就是帝都豪门,想知道什么,一句话的事儿。
郁温礼说:“能让蓝朔如此信任的人,你撬不动的。”
傅予深把玩着佛珠,语气淡淡,“只要利益给的足,没有撬不动的。”
郁温礼闷头抽烟,傅予深说:“你不要的名额,蓝朔顶上了。”
“哦。”
“他这几天就要出国,你没什么想法?”
“没。”
傅予深挑眉,有些诧异,郁温礼补充:“一年时间,能改变的太多。”
“……”傅予深眯眼,“你想动蓝家?”
郁温礼用指尖拨动花草,“我可什么都没说。”
林婉晴以为他没有靠山。
蓝朔以为他只有林婉晴做靠山。
傅予深以为他只有他做靠山。
其实,真正的底牌,谁会先亮呢?
蓝朔放着好好的豪门公子不做,非要招惹他的小姑娘,就不能怪他心狠手辣,不近人情。
多余的枝叶被剪掉,扔进垃圾桶。
同一时间,单身公寓。
“知书。”
电梯门刚开,林远之就迎了上来,手里捧着玫瑰花,笑容灿烂的仿佛谈成了十个蓝朔。
“你想干什么?”郁知书本能往后退。
看向他的眼神里已经染了几分厌恶。
林远之脸色难看一瞬,旋即笑容满面道:“我还能干什么?当然是求你原谅啊。”
他把玫瑰花往前递,语气诚恳地说:“今天是我态度不对,你别生气。”
郁知书垂眸望着面前娇艳动人的玫瑰花,脸上没什么表情。
她记得,他们刚在一起的时候,他天天换着花样地给她送花。
后来,他总说忙,花,再也没送过。
她当时也傻。
忙?
他最开始追她的时候,也很忙,忙的睡觉睡觉都被压缩。
为什么现在没那么忙了,他反而不用心了。
说到底,得到了,还有什么好值得投入的。
就像这花,前段时间,她明里暗里跟他说,快纪念日了,她什么都不想要,就想要朵花。
朵,还不是束。
他怎么回应她的?
哦,他没反应。
郁知书冷笑着勾起唇角,抬眸嘲弄道:“林远之你知道吗?比要来的糖,更难吃的,是要都要不来的糖。
“同样的,过期的承诺和过期的食物一样,都是垃圾,除了惹人厌烦之外,什么都换不来。
“最后,提醒一句,我们已经分手了,麻烦林律师以后叫我郁律师,而不是知书。”
说完,郁知书绕开他往屋里走。
“知书!你听我解释。”林远之很快截住她要走的路,着急道:“白天真的是我态度不好,我当时心情不佳。
“我没想冲你发脾气的,更没想过跟你分手,我当时就是脑子糊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知书你知道的,我离不开你,我没有你不行的。”
林远之露出脆弱依赖的表情,这是他的杀手锏,只要他做出这个表情,郁知书一定会心软。
他试过很多次。
却不知道,只有喜欢才能被拿捏。
一旦不喜欢了,所谓杀手锏,不过就是笑话一场。
“离不开我?”郁知书抱臂讥讽道,“林远之,你究竟是离不开我这个前女友,还是离不开我这个端茶倒水伺候你的老妈子?”
林远之表情微变,像是被撕破一块的扭曲画像,怎么看怎么不协调。
“知书你怎么能这么想呢?我是真的离不开你啊,我也是真的想把你娶回家,让我当我的贤内助……”
“别!你可千万别这么想,”郁知书赶紧打断,“我在家,是父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的娇娇宝。
“别说洗衣做饭,就算是最简单的拖地、擦桌子我都很少做,但我跟你在一起后呢?这些东西我少做了哪一样?
“就这你妈还挑我不是,说我屁股不大,生不了儿子。还说我性格太要强,以后不能很好的辅佐你。”
“呵。”说着说着,郁知书笑起来,“听听你妈用的这些词,生儿子,辅佐……”
郁知书忍不住摇头,“你们家哪是娶老婆啊,你们家是有皇位要继承啊,我福薄,不配进你们家,林律师还是另寻佳人吧,我们真的不合适。”
郁知书想要推开他,不想他直接抓住她手道:“你怎么会不合适呢,你简直太合适了,知书,我听说你那位弟妹很厉害啊,进个警局,帝都大佬都去了?”
狐狸忍不住露出尾巴,郁知书心下瞬间了然。
原来还是为了利益前途。
难怪这么上赶着献殷勤。
呵。
郁知书冷笑连连地抽回手,给他一巴掌。
啪——
林远之被打蒙,“郁知书你做什么?!”
愤怒的语气,大有动手的意思。
郁知书迎着他的怒火道:“既然不是诚心来复合的,就不要打着复合的名头,让人作呕。
“林远之,我喜欢过你不假,但我郁知书喜欢的,是那个在辩论队谁也不怕的林远之。
“是那个面对不公,敢于直言的林远之,是那个能在女生困难时,伸出援助之手的林远之!
“而不是你现在这样,权衡利弊!无视公平正义,只顾前程地位的林远之!
“现在的你,只会让我无比厌恶加恶心!”
郁知书话放的狠,是因为真的失望。
她见过他最意气风发,最美好的模样,受不了他现在的乌烟瘴气。
哪怕分手,她也希望他能重新找回自我。
而不是这帝都这滩深泥里,越陷越深,到最后,迷失自我。
“够了!”
林远之怒声吼道:“你以为你郁知书就干干净净吗?!你觉得你是怎么进的帝都律所呢?你要是没个当官的爹,你凭什么那么快通过试用期?!”
他声音极大的在她耳边质问,触了郁知书的逆鳞。
郁知书不受控制地给他两巴掌,尖声反驳:“你放屁!我的机会都是我自己挣来的,我没靠我父亲的一丝关系!”
先后挨了三个耳光,林远之受不了地扬起手,郁知书下意识闭上眼。
却在巴掌落下来的前一秒被人拽开。
林远之看清来人,收手道:“宋律师,你怎么过来了?”、
宋睿宁推推眼镜道:“来找郁律师有点事,你们?”
“没事没事,”林远之赶紧笑说,“我们一点事儿都没有,就是情侣吵架,您来这儿有什么事儿,我也可以帮着处理一二。”
他难得这么热情,宋睿宁微愣道:“不用,我和郁律师就行。”
“……”林远之神色僵了僵。
眼底划过不悦的阴狠,面上依旧带笑,“我就在附近,有事跟我联系,虽然我就比你们大个一两届,但多少还是有点用的。”
宋睿宁颔首,“好,有需要我会给你打电话的。”
“那……”林远之依依不舍地指了指电梯,“那我就先走了?”
宋睿宁淡笑着点头,眉眼间客气疏离。
林远之没了留下的理由,只好不甘心的离开。
“没事吧?”电梯门合上,宋睿宁问郁知书。
郁知书心有余悸地摇头,“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宋睿宁沉默片刻,“孟希瑶的案子有了明确的嫌疑人。”
“谁?蓝朔吗?”郁知书坚信自己的直觉。
“不是,”宋睿宁扶着围栏,眺望星空,“是边维。”
郁知书皱眉,“怎么会是他呢?”
“我想继续查这个案子,你……”宋睿宁回眸,背后是繁星点点和万家灯火。
郁知书心头微动道:“正好,我也想查。”
不是他们不信警方,而是帝都这种地方,有钱能使鬼推磨。
像蓝家这样的豪门贵族,花钱买替死鬼,再正常不过。
更何况,单证据链不完备这一条,就足以扼住警方步伐,即便他们明知蓝朔嫌疑最大,没有证据,依旧是无能为力。
两人并肩站在围栏前看星星,许久后,宋睿宁说:“难受的话,我的怀抱可以借给你,无论你做什么,我都当不知道。”
四五年的恋爱以这样难堪的方式画上句号,换谁谁都心里不舒服。
郁知书原本还能控制住情绪,但被他轻飘飘那么一说,她忽然就很委屈,眼眶火辣辣的涨开,最后脑袋一热地钻进他怀里。
滚烫的眼泪打湿衬衫,渗进皮肤。
宋睿宁轻轻抚摸着她哭到发抖的单薄脊背,一下又一下,像是最好的陪伴者。
走廊里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只能听见她啜泣的回音。
宋睿宁想起初见她时,她还是新生,拎着箱子从车上下来,笑容灿烂的,比当日的阳光还耀眼。
没想到,多年过去,曾经的小太阳会躲在他怀里哭。
宋睿宁无声叹气,手下的动作愈发温柔起来。
等郁知书哭好后,宋睿宁的西装已经被糟蹋的不成样子。
“我……对不起啊……”
郁知书不好意思地抬起头,眼睛红肿的像桃核,瞧着可怜兮兮的,说话也软。
“没事。”宋睿宁淡笑着摇头,永远斯文雅致,像是最克制守礼的先生。
“待会儿回去用热鸡蛋滚一滚眼睛,不然明天会更肿的。”他温声提醒。
话落时,他用中指和大拇指捏住镜框两边,轻轻往上推了推。
平平无奇的动作,愣是被他做出优雅禁欲的味道。
遮了半张脸的右手,白皙有力,筋骨分明,腕上戴着一只手表。
不算很贵的牌子,但很符合他的气质,沉静内敛,宛若待发掘的璞玉。
郁知书盯着他出神,直到他收回手,锐利视线透过薄薄镜片撞上她的目光,她才恍然回神,惊艳和尴尬同时袭上心头。
以致脑袋离家出走地说:“去屋里坐坐吧?”
宋睿宁:“?”
郁知书:……
“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她赶紧解释,“我就是哭蒙了,脑子有点缺氧。”
深更半夜邀请男人去屋里,又都是成年男女,多少有点别的意思。
但愿他没多想。
郁知书尴尬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宋睿宁莞尔一笑道:“理解,时间不早,郁律师赶紧回去吧。”
“嗯。”
郁知书飞速点头,而后步伐极快地往门口走。
这里有点混杂,但胜在价格便宜,离律所也近。
宋睿宁确定她进屋后,乘电梯离开。
翌日,美院。
警察几次三番来学校调查,孟希瑶的死多多少少被披上点神秘色彩。
“听说是边维杀的,捅了好几刀呢,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虽然孟希瑶挺过分的吧,但罪不至死啊,边维也真下得去手……”
“其实细想想,孟希瑶顶多就是人品差,爱慕虚荣,真没到赶尽杀绝的份上。”
“我觉得她死的挺冤的……”
“说句实话,她平日里对人都挺好的,吃的喝的,也不小气。”
“对啊,上次她还帮我参考了一套裙子,我男朋友可喜欢了。”
纷纷议论声缠绕在温停雪耳畔,温停雪只觉得好笑。
前段时间,讨伐辱骂孟希瑶的是他们,现在可惜感叹孟希瑶的也是他们。
好像,只要人一死,所有的事都能被带过。
取而代之的,是她曾经的好。
“老师来了。”有人喊一嗓子,画室立刻安静。
傅予深被娜帕推进来,依旧是很清雅的穿搭,在一屋子风格各异的学生里,显得格外突兀且亮眼。
“今天学习裱纸,买的纸到了吗?”
傅予深抬眸问班长,班长脸颊微红道:“到了到了。”
五千多的纸被铺展在大画板上,傅予深一点点给大家讲述裱纸的步骤,以及注意的点。
低沉磁缓的嗓音,优雅流畅的动作,过分出挑的皮囊,仿佛这不是在上课,而是一场难得的视听盛宴。
窗外已经围了不少外院学生,各个都盯着他发呆,好似他是那个唐僧肉。
全部讲完后,他让大家自己上手试。
娜帕推着他在画室游走,有不合适的位置他会很快指出。
温停雪学习能力很强,教一遍就会,傅予深停在她旁边,看着她裱完纸,说:
“昨天讲课你没来,今天单独给你开个小灶。”
他拿起画笔,教她怎么在大画板上作画,温停雪听的认真,上手的也快。
寥寥几笔,已经有模有样。
傅予深略略惊讶地挑眉,而后笑着提示,“明年刚好有三年一次的全国美展,感兴趣的话,可以试试。”
“全国美展?”温停雪落笔的手一顿,“那是什么?”
她微微侧着脸,阳光折射在她眼睛里,像是落了星星似的,分外迷人。
【作者题外话】:抱歉,太困了,先睡了,剩下一章,白天发,大概率在下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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