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坐在议会厅的法拉右手架在王座右侧的扶手背上,指背扶着光洁流畅的下巴,听到声音这才懒洋洋地抬了抬眼帘,似海水般幽深的眸子默默地扫过整个议会厅,富丽堂皇的装潢,可厚重的窗帘被牢牢的拉上,显得空荡荡又暗幽幽。
当下,只有身着一身深绿色紧身礼服的她和她的侍女玛利亚还留在这里,站在身侧的玛利亚刚刚煽动着手里绣着金边花印的昂贵折扇,嘴里轻声的呼喊着她,企图把她从片刻的愣神中拉出来。
法拉浅浅地吸了口气,忽然觉得右手发酸,于是换到左边继续懒洋洋的撑着自己的上半身,目光下斜到长条会议桌上摆放的几张羊皮纸,上面被黑色墨水写着,笔迹很是熟悉,因为那是她父亲的笔迹,墨迹已经留下很久,羊皮纸留下岁月泛着细细的毛边。
沉默良久,法拉收回手,直板的放在自己的大腿上,“玛利亚。”
玛利亚退后了几步,虔诚的跪拜在她的脚边,话语中满是敬畏:“是的,陛下。”
她依然慵懒的靠在扶手上,似笑非笑的垂眸,语气淡然如水,“方才大臣们的意见我知晓了,无非是反对和赞同,那么依你看呢?”
“陛下,若这是先王和先后曽为陛下敲定的一桩婚事,奴婢自认为此时婚事即是圆了先王和先后的心意,也能与南奥维特王国建立友好关系,一石二鸟,与他国联姻自古以来都是柔和的政治手段,恐怕不与南奥维特联姻,日后也会有其他的……”
话还没有说完,正坐在王位上的女王陛下“啧”了一声,四下清净,那声“啧”清脆的环绕在玛利亚的耳边,她犹如惊弓之鸟的将身子压得更低,鼻子都快贴到地板上了。
刚刚还恭恭敬敬的声音里充满了无知的恐惧和抗拒,“恕奴婢多言,不应言论国政以及女王的婚姻。”
法拉没生气,只是感慨万干,她十岁那年便听说了父母早在自己的出生白日的宴会上,邀请了当时与摩伦斯友好建交的皇室贵族来参加宴会,其中就包括与摩伦斯的邻国也是交涉匪浅的南奥维特国王,带着他当时最小的儿子,年仅5岁的第7王子前来。
就是在那一晚,这两对父母敲定了这对未来亲人的婚约,一国的长公主与他国王子联姻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可偏偏是第7王子,一个基本够不到王位的第7顺位人,与离王位只有一步之遥的长公主,未来地位的差距,明里暗里都彰显着不相配。
当然,起码在法拉15岁前,这对有婚约的未婚夫妻在子民们眼里还算是合理的,因为在长公主前面还有一位大长公主6岁的王子,长王子是摩伦斯的第一顺位继承人,第二才是长公主。
摩伦斯的历史上从未出现过女王的存在,所以长王子从出生起就被培养为王位继承人,长公主的第二顺位人的身份总是长兄的光辉下被暗淡,甚至人们轻易的遗忘。
直到后来,在长王子从马背上失足掉下,摩伦斯变天了,从不被当做继承人的长公主,成了摩伦斯紧急培养的对象,不过好在天无绝人之路,法拉公主天资聪慧,对于如何当好一个统治者得心易手,像是已经准备了许多年,在先王面前大放异彩。
怎么多年没提联姻之事,偏偏在她继位不到半年,说不是特意为之的,怎么都不能让人信服。
“南奥维特的第7王子此时正在何处?”
法拉蹙起眉,用力一撑,靠着王座扶手的支撑站起来,步伐快又稳,径直的朝大门口走出,路上发出铿锵有力的声音,盘旋的回荡在议会厅的上空,听不出色彩。
玛利亚连滚带爬的从地上起来,提着裙摆算着一米的间隔牢牢的跟在女王的身后,准备时刻为她服侍。
议会厅的大门轰然打开,站在议会厅外的两侧侍卫们不动声色的站在两排,默默的注意着女王的一举一动,虽在外头侍奉之时,就已经听到了陛下有力的响声,可从来都不轻易展露喜怒哀乐的女王,出现在大众眼前永远是一朵冰冷难以触摸的高岭之花,捉摸不透,使人沉沦。
玛利亚赶忙回答:“陛下,南奥维特第7王子当下在会客厅等候,需要召见吗?”
“既已在会客厅等候,又等候许久,作为远道而来的客人又是交好国的王子,尽了他最大的诚意,东道主自要也需摆出诚意来迎接这位风尘仆仆的王子殿下,免得叫旁人觉得我国傲慢。”
说着说着,法拉心里想到了什么,遽然停下脚步,眼里暗流涌动,随后回过头瞥了玛利亚一眼,此时的玛利亚一直低着头不敢直视,只能通过地板上的影子观察,所以并没有注意到女王莫名的目光。
她只听到女王平静的声音忙不迭的吩咐道:“无需召见,我亲自是会见他,毕竟他是我的未婚夫婿不是吗?不过在此这前,先由我去换身衣裳,色泽太暗不太合适,你去通报一声,告诉第7王子,我会晚些过来。”
“是,陛下。”玛利亚应诺过后,便与法拉背道而驰,急忙向会客厅的方向走去。
法拉撇头深深凝望了一眼玛利亚离开的方向,那黑色的身影快速的在布满阳光的长廊变成一个小点最后消失在转角口,想着还真是着急也不怕一个不注意就摔得头破血流,她缓缓起身朝自己的换衣室而去。
为了面见这位传闻中的未婚夫,换下暗色的深衣,法拉翻遍了自己的衣橱,特意的找出一件柔和的橙黄色落地长裙,交织的色彩裙身在太阳光下的光泽亦如是秋日的余晖洒落,一眼看过去是暖暖的漫流过心间的感触,蓬松的裙摆落在绵软用鹅毛制成的圆弧地毯上,手腕处是翻找出当年两国决定联姻时而各自留下的定情信物。
绿色的手链,银丝线串连着一颗一颗纯天然的绿玛瑙。
摩伦斯王国的阿里卡索意城堡的会客厅内,宽敞的空间寂静无声,早有远道而来的南奥维特第7王子洛伦佐。
等法拉抵达的时候,这位尊贵的王子端坐在真皮沙发上,手里翻阅着一本书,书名《摩伦斯帝国》,顾名思义是一本讲述摩伦斯历史的书。
他穿着一身蓝白色的正装,英俊挺拔,带着白色手套的手翻阅着书页,寂静里有翻阅书页的沙沙声。
门外侍卫的高呼声:“摩伦斯女王驾到。”
痴迷书本的王子如梦初醒的从书页里抬起头,将书本放在面前的茶几上,毕恭毕敬的给未曾蒙面的女王陛下行礼,他右手放在左胸的上部,左手紧贴的大腿外侧,45°俯身鞠躬。
“恭迎女王陛下。”
洛伦佐缓缓起身,挺直腰杆,这一刻,订下婚约却长大后从未见过面的彼此,终于在今日重新观赏到了对方的庐山真面目。
法拉眸子扫过一遍,心里微微有些震撼,仅仅一眼她便觉得眼前的王子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心底有异常强烈的感觉,心兴奋的要从嗓子眼里跳了出来。
穿着打扮温文儒雅,一举一动尽显皇家风范,被柔光覆盖的眼里尽数是肉眼可见的温柔,简直太完美了,完美到不轻易去看就不容易察觉到,那眼底暗藏着对权利的欲望,原是一个包裹纯良实则利欲熏心的斯文败类。
啊,太像了,简直一模一样。
她怎么可能忘记,长兄还在之时,自己便是如此模样的啊。
“王子殿下这一路上路程遥远,高山水远,不辞辛苦,作为一国之君,实在是有失远迎。”
法拉庄严的端坐在王座上,双手搭在一起,放在大腿间,定情的信物在金辉下暴露无遗,闪耀出浓郁的绿光,衬得那娇白的肌肤如冷艳光亮的白玉,她的目光平静,如一副油画,美得叫人窒息。
洛伦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法拉却在心里冷笑,若是看她人,她大可以大放厥词嘲讽其身为王子不过是一介登徒子弟,可偏偏如她所料,瞧得是她手上的手链。
是来自孤岛的王国急需庇护?
她突然对眼前人没什么兴趣了,委曲求全而来到这个对他全然陌生的国度,想到这些,她再没有心思去看待他,慵懒的劲儿一下子就上来了,她继续摆出在议会厅那副懒散的姿态。
耷拉着半截眼皮,盯着不远处的王子,他依然正襟危坐,很是重视,就在她缓缓从王子身上移开视线,目光落在了茶几的一本书上。
一个外国人心血来潮浏览摩伦斯的书,于是她悠悠地开口:“《摩伦斯帝国》,洛伦佐王子很喜欢我国的历史吗?”
“算不上,只是若是我们两国联姻成功。作为摩伦斯的女王,必然是不会离开摩伦斯的,所以我会来到这里生活,有必要提前了解一下摩伦斯的历史,方便日后。”
他的回答有理有据,面带微笑,颇为客套,可是偏偏就是这样反倒是让多疑的法拉心生疑点,看向洛伦佐的目光浓进了些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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