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活泼好动，拜年的基本上是孩子。
王玉芬家的三个孩子是第一拔到的，呼啦一下子进来了七八九个孩子。
“奶奶，婶婶，弟弟妹妹过年好。”银锁是个话多嘴甜不眼生的，刚进门就喊了。
腼腆的跟在后面哼哼，不腼腆的跟着喊了，其中有个孩子喊的是“老奶奶，奶奶，小姑小叔”，把顾慢吓的不轻。
她都成……奶奶啦？过了今晚虚岁才21的的顾慢……又瞥一眼还穿着开裆裤的小姑小叔……辈分真是个玄幻的东西。
李桂兰招呼孩子们吃东西，想吃什么拿什么，今天管够。
大多拿的是糖葫芦，还有大白兔奶糖，有个七八岁的小子揣在兜里两块，想偷摸再拿一块，让银锁拍了手一下子。
“别太过分，不然以后再也不带你来了。”
声音虽小，顾慢离的近，还是听见了，下意识就去看了一眼，小男孩不太干净，脸上手上都有沉淀下来的灰垢。
“银锁。”金锁偷偷拉了一下弟弟，让他站到另一边去。
李桂兰又抓了两块，塞到小男孩手里，还给了两串糖葫芦，一大把榛子果：“回家和你姐姐一块吃。”
小男孩局促地后退了一步，东西握的紧紧的。
“还不快谢谢奶奶。”哪哪都有小银锁，隔着哥哥也不影响他发挥。
“别喊奶奶，喊大姨吧。”李桂兰摸了摸小男孩的胳膊，就穿着一层薄袄子，攥在手上都是冷冰冰的。
顾慢一直看着李桂兰的一举一动，李桂兰泛红的眼圈她可是看见了。起身回了西屋，关诺买了新衣服，旧的看不上了，落下来两件。
顾慢挑了件大众化的，过来给小男孩披上：“天冷，送给你了。”
小男孩吓的声音都变了，一个劲往下扒拉：“我不要，我没钱。”
“不要钱，这是我弟弟穿不上的，送给你。”
金锁给小男孩拿着手上的东西，让他把袄穿好，还伸着一只手帮着整理了一下。
王玉芬这两个儿子，银锁也可爱，但顾慢更喜欢金锁，用后世的话说，这就是个小暖男。
“还挺好看。”李桂兰说道。其实大了肥了，和好看真的不沾边，好歹穿上不冷。
一出门，有个声音就在说：“毛蛋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要的东西最多不说，还白捡了一件大袄，那大袄我穿才合适，穿在臭毛身上白瞎了。”
金锁冷冷地说道：“都是人，你比臭毛多了脑袋还是多了尾巴？怎么穿在他身上就是白瞎了呢？”
多了个脑袋那是双黄蛋，多个尾巴那是狗和泼猴，这是骂刚才说话的那个，有人就心照不宣地笑了。
“金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不就是看上臭毛他姐了吗？两家都穷，穷都扎一堆了，看看日子怎么过。”刚才不忿的那个开始大放厥词。
“秋官，别逼我大过年的揍你啊，你和你爹一个臭德性，以为人人都是你啊？见了娘们走不动道，连十几岁的小闺女都不放过……”
秋官挽着袖子要上阵，他虽然个子矮，年轮在那里摆着，对比他小几岁的金锁还真没放在眼里。
今晚是大年夜，不适合打架，两个人被几个小伙伴分开了。
“等改天的，看我怎么收拾你。”秋官仗着多吃了两年过年饺子，充斥着叫嚣的味道。
“行，我等着，到时候别怂。”
论武力值，金锁都不待怕的，秋官属于人前英雄，人后狗熊。
臭毛一口气跑回了家，他是太高兴了，“新袄”穿在身上暖和和的，他都多久没这么暖和了？
“姐，姐。”臭毛拍着门，过了好大一会儿门才开了一道缝：“弟，没有别人吧？”
“没有，姐。”
放臭毛进去，门又关上了。薛家胡子通电三年了，这家点的还是煤油灯，不舍得开最大，就是一个小小的火头在摇曳着。
一个十二三岁又瘦又矮的小姑娘，正就着煤油灯的灯影在包地瓜面的饺子。
小姑娘是臭毛的姐姐毛妞。
臭毛站在煤油灯底下，兴奋地转了两圈让姐姐看。
毛妞一下子紧张了：“哪来的？咱人穷志不穷，你要是偷了人家的，我揍你哈。”
臭毛赶紧解释：“不是偷的，金锁东边的那一家，我跟着金锁去了，她们给的。”
毛妞知道是谁了。
臭毛又把手上的糖葫芦，兜里的好东西，统统给了毛妞：“也是她们给的，姐，你快吃。”
姐弟俩的日子不好过，别说零食了，填饱肚子都是问题。
“姐给你收起来，这些放不坏，咱一天吃一点行不？”毛妞转身放进小手箱里，家里只有这里面没有老鼠出没。
“姐，别的放着，糖葫芦咱一人吃一根，那个放不住。”
毛妞取出一串来：“今天先吃这一串，明天再吃那一串，给。”
臭毛迫不及待咬了一个，真甜！
臭毛又伸到姐姐嘴边：“姐姐也吃一个，要不我就不吃了。”
毛妞咬了一小半：“嗯，好吃。”
臭毛过了年就八岁了，他已经懂一些事情了，小大人似的说：“再过两天银锁要卖糖葫芦了，我也要去，攒钱去上学。”
毛妞继续包饺子，听了弟弟的话笑了：“你还没有草把子高呢，不用你，姐已经让金锁问好了，姐去，挣咱俩的学费。”
臭毛托着腮帮子，叹气：“大哥在就好了，姐姐就不用这么辛苦了，也没有人再敢欺负我们。”
毛妞的手上就是一顿，大哥已经离家五年了，音讯全无，外边的人都说他死了，毛妞也渐渐的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有臭毛还当他活着。
死了也好，活着就是受罪，到了那边至少有爹和娘，比她和弟弟幸福。
灯光摇曳，摇出来的净是辛酸，没有半点幸福的味道。
李桂兰叹了一口气。
“妈，您这是怎么了？”
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臭毛的姥爷和长河的姥爷是亲兄弟。”
顾慢明白了，婆婆和臭毛的妈妈是堂姐妹，难怪让臭毛叫大姨。
“臭毛的爹妈呢？”
“死了，爹在他一岁上死的，妈在他五岁上死的……他还有个哥哥有个姐姐，哥哥出去找活干，听说也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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