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死去的人真有灵魂的话，萧山应该望眼欲穿了吧？
顾慢把每一样都祭奠了一些。长河斟上了一盅酒。
“爸爸，我是妞妞，是你一眼都没见过的女儿。您在那边放心，我现在过的很好，结婚了，还有两个孩子……看到了吧，这是你女婿，没什么大本事，但对我很好，我婆家也对我很好……还有，我找到我妈了，她过的也很幸福……她怕您怪她，我觉得您不会，这些年她也不容易……”
“您应该最惦记的是奶奶吧？放心，我会照顾她的，也会经常来看您……现在我走了，要送奶奶去医院。”
薛长河等烧纸燃尽，俯在地上咚咚咚磕了三个响头。
“您放心把慢慢交给我，我一定会对她好，除非……”
顾慢知道他要说什么，急着把他拉了起来，“别胡说，我相信你。”
长河在小屋里烧了点热水，顾慢烫了点鸡肉，连汤一起给奶奶喂了一点，还有带的饼干，这个软糯可口还好消化。都不知道老人病了几天了，屎尿都在炕上，味道作呕。
喂完了东西，长河让顾慢出去，他给老太太换身衣服。要是不换的话，去哪里看病都得嫌弃。
媳妇是他心头肉，他可舍不得顾慢做这些。
长河的心意顾慢领了，说到底她是亲孙女，她做是应该的，再说长河是个男人，做起来不方便。
两口子吭哧瘪肚地忙了半天，终于给老人收拾干净了，换上的衣服仍然是破破旧旧的，好歹除了霉味没有别的味道。
因为轻卡是单排座，老太太只能和顾慢挤挤了，顾慢在外侧，还得把老太太尽力往自己这边扳，不能影响长河驾驶。
临近过年了，政府机关放假，一切只能等年后；医院也是如此，乡镇卫生院的医疗水平实在不敢恭维。
长河建议带老太太回家，以前不知道就罢了，现在知道她的境况了，就算病好了，怎么能放心继续呆在这里？
“都没和家里说……”忽然把老太太接回去，婆家会不会抱怨，这哪是娶的媳妇，娶一个还赠一个。
“咱妈肯定不会说……实在不行，以后让奶奶住食品厂也行，去市里也行，再请个人照顾，总比让老人自生自灭强……咱就图个安心。”
“行吧。”别看薛名升是个赤脚医生，本事大着呢。
路过苏林县县城，顾慢去百货商店给奶奶买了一身灰布棉服，棉鞋、棉帽、秋衣秋裤都买了。老太太的那间屋子，可以说是家图四壁，都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的。
顾慢还是心软了，看着奶奶补丁撂补丁，含混不清地说着胡话，那丝怨气早没了。
往回走轻车熟路，不到一个小时就到家了。
长河让顾慢拿着东西，他背着萧奶奶回家。
“呦，长河，这是从哪里捡了个妈回来？哈哈，你家还缺老头不？缺的话我去。”
总有某些人，看着人家的日子好过眼气，不患寡而患不均，恨不得别人的都是他的，别人就应该是受穷的命。
这种人为数还不少。
“滚你娘的，别以为我这两年不动粗了，你就忘了我什么样，不想活了就替好人死去。”
要不是背上背着人，长河铁定踢他两脚。
顾慢看了那人一眼，昨天齐全刚回来，说话不中听的也是他。
“长河你这个小子，我是你二大爷！”
“呸！你在我眼里就是坨屎，狗都不稀得吃。再惹我，我让你像狗一样趴着。”
终于闭嘴了，长河混了不是一天两天了，就是有人老是不长记性。
顾慢抬了抬手，走到拐角的时候听见有人哎呦了两声：“谁打我？”
“估计嘴太贱，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哈哈哈……”
推开大门，李桂兰迎了出来，“这是谁啊？”
“顾慢的奶奶，病了没人照顾。”
“啊？那还废什么话，赶紧进屋。”
顾慢不想让奶奶在里屋的，怎么说她也是外人，是顾慢的责任，而不是薛家的责任。在路上顾慢就想好了，长慧那间屋还空着，先住那屋，年后再做打算。
“那屋没有炕，年纪大了受不住。”
在李桂兰眼里，顾慢既是儿媳妇，也是闺女，所以她的亲人，薛家人也会高看一眼。
萧奶奶到底是背到了里屋的炕上，李桂兰又给老人加了一床被子。长河去请薛名升去了，李桂兰在灶台底下又添了火。
“妈，阳阳月月呢？”
李桂兰乐滋滋地说：“跟着爷爷老爷爷祭祖去了。”
“啊？”
去年太小，不能抱出去，今年满院子跑了，薛俊义才要带着去跟老祖宗显摆。
老薛家后继有人了。
薛名升步履匆匆地赶来了，给萧奶奶量了体温把了脉，除了发烧、年纪大了身体弱，没有别的大毛病。
给老人挂了点滴，打了一针退烧针。
“现看情况，要是晚上还不退烧的话，再找我。老人肚子里空着不行，做点热乎的不是很油腻的东西给她吃。”
家里有麦乳精的，顾慢冲泡了一杯，用干净的针管打到萧奶奶的嘴里。
等薛俊义祖孙四个上坟回来，看到炕上躺着一个陌生人很是好奇。特别是两小只，趴在顾慢的腿上又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
“妈妈，那个人是谁呀？”月月的小脸红扑扑的，带着小帽子，围着奶奶的绿色头巾，一路上上山下山都是爷爷用粪篓推着的，累了爷爷，可没累着阳阳和她。
“那是妈妈的奶奶，你们喊太姥姥。”
“妈妈，那我有两个太咬咬吗？”单老太太也是太姥姥。
“对呀，妈妈的姥姥是，妈妈的奶奶也是。”
“太咬咬太可怜了，都生病了……”
“等太姥姥病好了，妈妈给她做饭，你们陪她玩，太姥姥就不可怜了。”
两小只点头。
顾慢当着全家人的面，把今天的经历讲了一遍。
“支书真是太坏了，连个老人都容不下。老人都这么大年纪了，儿子又早早的没了，难道还不够可怜吗？”
“等过了年，我再去处理这件事，有些亏能吃，有些亏不能吃，我爸爸是不在了，可他闺女还在呢，萧家还有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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