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以为她不知道，车间主任是取她们的最高工资，另加二十块钱，线长少一点，也是十块。
为什么这些好事，就落不到她这个自己人身上呢？
什么叫升米养恩人，斗米养仇人，这就是了。
长民和她被马兰花拿捏喘不上气的时侯，是爷爷和大房一家人帮着他们度过难关的，卖肉杀猪哪一样也没落下长民。食品厂成立了，于红雪又是第一批进厂子的，那时候，一个厂子也就要九个人。
于红雪觉得委屈，事实上她真没有什么好委屈的。长慧长云那是人家自家姐妹，都是识文断字的，不是她个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能比的；至于其他人，论忠心实在她不如王玉芬，论经验她不如余秋水；论体力活泛她不如齐全……
她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还知道大房不待见她，不待见都是有原因的。先是算计林华北，想把公公塞过去养老，都是明白人，谁比谁傻呢？还有就是冯大户来闹事的那一次，为什么不见长民呢？就是于红雪怕事，压根就没去喊他，还是长民听见别人说了，把肉摊子撂了赶来帮忙的。
大房的普遍认识是，长民这个人实在，可交，媳妇儿不行。
于老娘捅了捅闺女，“快说，咋回事啊？”
于红雪看了看子妍，马上就两周岁了，真怕她学舌。
“丫头片子，她知道个屁，一边玩去。”
子妍气鼓鼓的去了里间，姥姥又叫她丫头片子，她知道这不是个好词……哼，真是讨厌死姥姥了，骂爷爷骂爸爸还骂大伯大妈。
“听不见了，快说。”
于红雪小声说道：“顾慢又怀孕了。”
于老娘掏了掏耳朵，“有钱就是好，爱生就生，她都不怕罚的吗？”
城市不知道，反正在农村的某些地方，真是不很文明的。一旦逮到超生的，铁定被抓去卫生院流产；逮不到人，那就扒房子，抓男人甚至公公婆婆。有多少孕妇是因为承受不了这种道德上的谴责，而主动投案的。
别以为孩子生下来就oK了，房子被扒了，等于你连个窝都没有，还有足够多的罚款，还有落不下的户口分不到的口粮地……说真的，没有足够强的经济别轻易去走这条路。
“那年我说子妍是个丫头，想超生一个，顾慢还劝我呢，说过两年没准就批二胎，没想到转身自己去超生了。真是没谁了，我超生的孩子吃她家大米还是怎么的？”
虽然于红雪自知没那个超生能力，但这件事足以看出来顾慢见不得她好！
于老娘点头：“确实是个心眼多的，心肠也不咋好。”
撇了撇嘴，于老娘又说道：“你——这哑巴亏就准备吃了？”
“不吃能咋的？人家要钱有钱，要地位有地位，咱就是个穷命，不招人待见，还得在人家手底下讨饭吃。”
说到这里，于红雪不由得对老娘也有几分埋怨，当时要不是于老娘听了嫂子的撺掇，非让她嫁长民，她就嫁长河了，如今大房的好日子可就成了她的了。
于老娘浑不自觉，小声给闺女出主意，“娘帮你出口气，你和妇女主任透露一点呗，反正上面抓的可严了，妇女主任的日子也不好过。”
一旦村子里出现超生的，妇女主任受批评不说，还要受处罚，一年的工资就要缩水了，所以哪怕和妇女主任透露那么一点点，接下来就没有她们什么事了，且看妇女主任发挥。
于红雪没于老娘那么大胆，那是自家男人的亲大伯，别看人家没拿他当回事，傻男人护的挺紧的。
“傻妮，一点也不开窍，你不会这样这样啊？”于老娘趴在闺女耳朵边上，咬了好一阵子耳朵。
于红雪就是个有贼心无贼胆的家伙，让于老娘好一顿骂。
薛子妍确实开始学话了，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的时侯，她倚在长民腿上撒娇。长民对自家这个小胖闺女挺稀罕的，闺女指着什么，他就给夹什么。
长民叨着叨着，就皱起了眉头，按现在自家的条件，他在林华北那儿帮忙，以及赶四集卖肉的钱，每个月得有一百多，媳妇儿一个月也得五十多，伙食不仅没提高，反而往下降了。
看看，除了青菜就是青菜，卖肉的家里没有肉是怎么回事？
长民翻动着盘子，想给闺女找块肉都找不到，就问于红雪，“肉呢？都吃完了？”
于红雪也纳闷啊，现在天气暖和肉放不住，她每天都得割半斤留着，闺女就爱吃肉，可每到晚上就没有了，也不知道她娘中午一顿是怎么造完的。
于老娘心虚，肉都让她贴给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了，外孙女每天都有肉吃，她那孙子一个星期都不见点荤腥。
子妍趴在爸爸耳朵上说：“姥姥又骂妈妈了，还和她说悄悄话。”
声音不算小，于老娘都听见了，脸上挂不往，强笑道：“娘们家家的说话不讲究，俺怕子妍学了去。”
长民注意的不是这点，嘱咐于红雪，“闺女爱吃肉，你多少给放点，又不是没那个条件，能让闺女和咱一样吃苦？”
于红雪答应了，回头让娘分两顿吃，别一顿都造完，在女婿面前一点也不会做脸。
子妍冷不丁地说道：“肉肉都让舅舅拿走了，说我个丫头片子，不用见天吃肉肉。”
长民的脸都黑了，合着他家的猪肉都养了别人家的王八羔子，自家闺女一点也吃不上。
“谁说的？”
子妍的小嘴一撅，“舅舅说了，姥姥也说了。”
于老娘的筷子都拿不住了，老天，别看她背地里搞小动作，在女婿面前惯会做脸，毕竟这两年吃的喝的都是女儿家的，都是女婿挣的……今天，让这个小兔崽扒的底裤都不剩。
“小孩子的话不能信，这么大点就胡说八道，还得了……”
“子妍不会撒谎。”长民抱起闺女，对把脸埋在饭碗的于红雪说：“跟我过来，我有话说。”
长民的警告很简单，要是再拿他的东西，贴补大舅子那个白眼狼，丈母娘爱去哪去哪，于红雪又不是独生女，凭什么她一个人养老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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