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黎颜右眼被盖上纱布时,这一场煎熬才算结束。
“溃烂的部分,我简单处理了一下,暂时能挺两天,她的情况,必须做手术。”
“但是这里,没有适合她的手术项目。”
墨华明白对方的意思,“我会马上带她回国的,今天谢谢你了。”
“应该的。”
医生交代了几条注意事项,便离开了酒店。
墨华在黎颜面前蹲下来,轻轻抚摸着她的脑袋,“我们明天就回家好吗?”
看着墨华眼里溢出的心疼,黎颜决定再添把火。
“你要……听我讲个故事吗?”
“你说。”
“我曾经,做过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我被一个女人卖到了这里,但是那次我没有这么幸运。”
“来的路上,我坐了一段水路,船舱里很暗、很潮湿,只有那扇锈迹斑驳的门打开时,才能看清身边的一点点环境。”
“可是当那扇门关上的时候,那里就是小黑屋,那里不止我一个,还有很多很多的,跟我一样的女孩儿。”
“黑暗来临的时候,我们报团取暖,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却不给我们食物,到最后我们要互相撕咬,生怕少喝一点血,就要被渴死,生怕少吃一口肉,就要饿死。”
“也可能是我,是里面最弱的,一开始,他们的目光都打向我,即使我看不到她们眼里的情绪,但也能感受到恐惧。”
听到这段,墨华总算是明白,黎颜为什么,会惧怕跟人同处密闭空间了。
“后来,船到目的地的时候,我已经没什么意识了,估计他们也不想给我治疗,就把我丢在了野外。”
“是一个埋尸的人,发现了我,将我带到了一个人群密集的地方,我就成了他们公认的玩具。”
“后来,我被他们的老大发现了,我以为我至少能少一点痛苦,但是对方好像觉得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就将我丢了。”
“之后的日子,比之前还要不堪。”
说到这里,黎颜脸上落下两行泪,一行清泪,一行血泪。
两边好像是不同的情绪,一侧天堂,一侧地狱。
亦如,前世今生。
墨华拿起棉布,擦拭着她眼眶边缘,一手轻轻拍打她的后背,“别说了,会过去的,都会过去的。”
墨华重复的话,也不知道是在安慰黎颜,还是在安慰自己。
黎颜的话音,却没有因为墨华的安抚而停止。
“你说,那些坏人会得到惩罚吗?”
墨华张了张口,黎颜脸上终于有了表情,她失神的冷笑,“不会的,他们那么强大,怎么会受到惩罚呢?”
墨华感受到黎颜逐渐破碎的意识,将她搂进怀里,却不敢用力,像是摸着易碎的珍品,轻轻安抚,“会的,该受罚的,一个都不会逃掉的。”
“真的吗?”
“真的!我保证!”
听到这句话,黎颜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不枉费她拿这么狼狈的下场做赌注。
-
第二天,墨华就带着黎颜回了国。
医院里,李文闻讯赶来。
靠着墙撑着膝盖的墨华,额前的头发,像是被浸湿过般打缕。
单从侧脸就看出了他的疲惫,身上的西装皱皱巴巴,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袖子和胸口还染着斑驳血迹。
李文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狼狈的墨华。
他缓步走过去,手掌搭在他肩膀上,也顺势扶住了他,“你还好吗?”
墨华抬起脸,嘴唇已经干裂起皮,脸上没什么血色。
他捂着腰腹的伤口,鬓边的汗水不断滚落,“你来了?帮我看着点,我去处理一下。”
眼下,墨华要是再不处理他的伤势,他一定比黎颜先倒下。
这个时候,他身上压着的,是黎颜的安危,施晓月的结局,周总的黑势力,跟花家的约定。
他不能这个时候倒下。
“你先去,我会寸步不离的守在这里,直到她出来。”
墨华走向急诊室,李文双手掐腰,目光焦急的等在手术室外。
当黎颜被从手术室推出来的那一刻,李文似乎透过了黎颜的伤,看到了一个地域的“文明”。
墨华赶回病房的时候,黎颜还没醒。
李文将医生的话,转交给墨华后,墨华才放心的坐下来。
“我说,你在F国出差,怎么跑缅北去了?”
“还有,施晓月怎么成人贩子?”
“黎颜又经历了什么?”
李文现在头脑蒙圈,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好像所有人,都瞒着他进了副本,只有他连副本的入口,都不知道在哪儿。
墨华疲倦的靠着沙发,嗓音沉沉,“这些以后再说,我先眯会。”
回来的路上,他眼一下都没合过,太困了。
李文左看右看,一个还没醒,一个睡着了,他闷气的坐在那里看公司群。
…
黎颜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迎着清晨的第一缕光,她缓缓睁开了眼。
同时,一只手也落在了她额头上。
“没发烧,太好了。”旁边传来墨华庆幸的声音,黎颜缓慢的眨眼。
“饿了吗,要不要吃点东西?”
黎颜张了张口,嗓子哑的很,说不出话来。
见状,墨华扶起黎颜,倒了杯温水喂到她嘴边。
干涸的喉咙得到滋润,黎颜清了清嗓,小声的回应,“谢谢。”
李文提着早餐来的时候,刚走到门口,他又退了回去。
病房里,墨华跟黎颜聊着什么。
李文不想进去,也不是为了偷听内容,而是觉得两人的氛围格外和谐,他走进去就像破坏似的。
最终,是墨华出来接水的时候,发现了李文的存在。
“你来得正好,你在这里先陪陪黎颜,我有点事情要办。”
墨华走得匆匆,甚至不给李文拒绝的机会。
李文接了水,放下早点,问道,“吃早饭了吗?”
黎颜,“没有胃口。”
李文点点头,忽而面带歉意,“对不起啊,也是我没看好你,让你受伤了。”
“李文哥你别这么说,是我自己要回家,才遇到绑架犯的,跟你没关系,你已经帮我很多了。”
李文失笑,“其实,我比较希望你别跟我这么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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