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家里长子?”
“嫡长子。”
“你是独子?”
“曾经有个妹妹。”
“你爹没有对你不好,却也谈不上宠爱。你对你爹,尊敬多于亲近是吧?”
“对。”
“我知道了。你只要听我的,我保证用不了多久,你爹就会很宠爱你。
可你如果还这样下去,你说,这万一你后娘和她的孩子耍点手段,在你爹面前不断抹黑你,或者把你怎么样了,你爹的东西估计就没你什么事儿了。”
看到骆居庸眼里闪现的光芒,左景殊知道,他还是希望能够得到他爹的宠爱的。
“‘顺情说好话,耿直讨人嫌。’咱们就从这句话说起。当然,这只是针对你们父子之间,不是所有人。懂了没?”
骆居庸点头:“恩,恩。”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话要讲究技巧,对方喜欢什么你就说什么。说出了自己的本意,达到了目的,对方还很高兴。
可是,如果你太耿直了,可能你说出来的话就不那么顺耳,会让对方很不舒服!人家不高兴,你要做什么,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随便举个例子。你想和你爹要一笔钱,买你喜欢的东西。
正常情况下,应该是这样的:你实话实说,你爹也没有不同意,你拿了钱走了。对吧?”
骆居庸:“就是这样。”
“现在,你来装你爹,我就是你,咱们俩来演绎一下,你再遇到这样的事情应该怎么做。”
骆居庸觉得挺有意思,兴奋地说道:
“行。”
“祁修豫你好好看着,也学习一下啊。”
“好。”
“开始了啊。哎呀,爹,你在家啊,可让我好找。”
骆居庸想像一下老爹严肃的样子,模仿他的语气,淡淡地说道:
“找我何事?”
左景殊立即亲热地上前来,扬着笑脸说道:
“爹,我和朋友出去,看中一匹汗血宝马,可神骏了,跑得很快,我想买下来,你给我三千两呗?”
“恩,倒是不贵。可你不是有几匹好马吗?”
“哎呀爹,那些马怎么能跟这匹马相比啊。这匹马是你最喜欢的枣红色,可漂亮了,跑起来像飞的一样。
主要是吧,你经常不在家,我如果想你了,骑上它,不用一天我就能跑到你们大营看你,你说多好。到时候我让你也骑上过把瘾。怎么样啊,爹?”
“胡闹,大营里也是你随便就能去的?”
“爹呀,不能随便去的那是别人,我是别人吗?
再说了,你手下的那些将领,我相信他们就是看到我了,肯定也会装作看不见。我给你送些你喜欢的吃食,看看你我就走,也不影响啥是吧?”
“恩,也是。那就给你三千两。”
左景殊扬起更大的笑脸:
“嘿嘿,爹,你老人家多给点呗?”
“混帐东西,你还要干吗?”
“这个……人家都说穷家富路。你说我去看你,好不容易去一回,总得多买些好东西,孝敬你老人家吧?
再说,路上如果遇到什么新奇玩意儿,我也想买个一件半件儿的。
到时候回来,我还能向朋友们炫耀一下,我可是你鲁王的儿子,咱也是出过远门,有见识的人,这话说出来,多给你长脸,对不对啊爹?”
“那你还要多少?”
左景殊不好意思地搓着双手:
“这个……你老人家看着赏呗。”
“那就再给你三千两。”
左景殊连连鞠躬:“谢谢爹,谢谢爹。”
然后,左景殊看着骆居庸:
“怎么样,六千两到手,你想像一下,你拿着钱走了,你爹是不是也会很高兴?即使他明知道,你也许不一定会去看他。”
虽然很不想承认,可骆居庸还是点了头:
“其实像你做的这样,我也不是做不到,而是觉得没必要。”
“为什么没必要?我告诉你,很有必要。
有些话可以不说,有些话却必须说,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呢?
比如,你明明很想和你爹亲近,你不说出来,也不喜欢粘着他,你说,他会不会觉得,你不太喜欢他这个爹?
如果你像刚刚那样做了,起码你爹知道,我儿子还是比较亲近我的,还来找我要钱。”
骆居庸愣住了,真的是这样吗?
他突然想起来,有一次,朋友的父亲生辰,他要买个玉摆件送礼。当时手头紧,钱不够,他找舅舅借钱买了。
老爹知道后,大发雷霆。当时他以为,可能自己借钱,让老爹很没面子,照刚刚这丫头的意思,老爹生气的原因,应该是自己没钱,不找他这个爹要,却找舅舅这个外人借,亲爹没有舅舅亲。
骆居庸把这话说给左景殊听,左景殊点头:
“你爹就是觉得,你不和他亲了。不管怎么说,舅舅再亲,那也亲不过父亲啊。你说你是不是傻,给你爹省了钱,他还不高兴。”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明白呢?”
“那是你没遇到我,遇到我,你早就想明白了。”
祁修豫弯着嘴角,眼里满是宠溺。他自己不知道,说得正兴奋的二人也没发现。
骆居庸坐在凳子上,有些没精打采地。
左景殊又说道:“人家不是说嘛,‘会叫的孩子有奶喝。’亲父子之间,有些可说可不说的话,那就说呗,你爹肯定不会嫌你话多。
再说了,在你爹面前,你也不用端着,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因为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他儿子,他会包容你。
相反,你偏偏要在你爹面前,装成很能干很稳重的样子,让他感觉自己这个当爹的很没用,你说,他会高兴吗?”
骆居庸和祁修豫都在认真思考左景殊的话。
“你们应该遇到不少这样的例子,比如兄弟两个,一个能干话少,一个嘴甜却啥也不干,父母通常都是喜欢嘴甜的。就是这个道理。”
骆居庸和祁修豫都在想着,也许,自己可以试着和老爹兄长,改变一下相处的模式了。
“还有,在父母或兄姐面前,当然,得是父母或兄姐不会害你的那种情况下,你不妨脸皮厚一点,嘴甜一点,偶尔说些大话空话也没事。
你逗他们高兴了,是不是真话又有什么关系呢。他们高兴了,能不宠着你吗?
这样,他们会觉得你很真实,你在他们面前不设防,说明你依赖他们相信他们,他们对你就格外宽容和宠爱一些。
还有一点很重要,你要经常买些做些或淘弄些他们喜欢的东西,不一定要很贵重的,但一定得是他们喜欢的,送给他们,表示你的孝心。重要的不是东西,是心意。”
左景殊说完,口渴了,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
“好了,我说得够多了,我还要看哥哥去。你们自己慢慢体会吧,只要你们试着做一下,肯定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当然了,要慢慢来,别一下子就像换了个人一样,他们会以为你们被鬼上身了。”
“哈哈,也是。谢谢你了丫头。”
骆居庸很高兴,老爹这段时间在家静养,自己正好可以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和老爹亲近亲近,不能让那两个混蛋把老爹的心占满了。
“那我走了。”
左景殊说完,背上背篓就要走。
“小景,等一下。”
左景殊站住了,祁修豫拿个首饰盒递给她。
左景殊打开一看,是一副红玉镯子和一副金镯子,还有一挂珍珠项链。
金镯子很精致,玉镯子水头很好,晶莹剔透,珍珠项链上的珍珠颗粒饱满,又圆又润,都是好东西。
左景殊看了看玉镯子,又拿起珍珠项链,她指着上面的钻石问道:
“这是啥,亮闪闪的真好看。”
“这是宝石。不过,咱们大熙国没有,这是北丹国进贡来的。”
“那不是很贵重?”
“和你的参比起来,微不足道。”
左景殊看着珍珠项链上那几颗最大的珍珠,又看向自己腰间的鞭子。
今天左景殊一出现,祁修豫就看到她腰间缠着自己送的鞭子,嘴上不说,他心里还是很高兴的。
“小景,怎么了?”
“这个项链这么长,取下来几颗珍珠应该不影响佩戴。我想在这个鞭子柄上镶几粒珍珠,肯定会很好看。平时还可以当腰带用。
就是不知道镶上珍珠,手如果出汗了,鞭子柄会不会发滑。”
“小景,你不用拆项链,你把鞭子给我,我找人帮你镶嵌一下。”
“好。”
反正鞭子也是他给的,再让他帮忙镶嵌一下也没什么。
左景殊把鞭子给了祁修豫,收好首饰盒,打开门要离开,差点和外面的掌柜的撞到一块儿。
掌柜的早就来了,只是他听到左景殊的话,感觉很有道理,就一直站在那里听。
听完了,祁修豫又送礼物,他也不方便进来。听到左景殊要走了,他正要往屋里进,这才差点撞上。
掌柜的抱了抱拳:“小姑娘,你做的菜确实好吃,我长了见识了。今天这顿算我请的。”
祁修豫笑了:“不用,我没说不好吃。”
掌柜的也笑了:“不知道这个白白的东西,你能不能卖给我一块,我想请我们东家尝尝。”
这小姑娘不是说了嘛,讨好长辈或上级,肯定没错。
左景殊很干脆:“掌柜的,这东西不值几个钱,我送你一块吧。”
“好,谢谢。我用烤鸡和你换。”
掌柜的把豆腐接到手里,这一块还挺有份量。他看桶里还有好多,惊叹道:
这丫头力气可真不小。
左景殊拿了烤鸡去了二道街的房子,何氏自己在家,挺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收拾碗筷呢。
“大伯娘,我哥他们几个,是不是天天什么活儿也不干?”
何氏急忙说道:“没有,他们天天帮我做很多活儿,是我自己要收拾的,才把你哥他们撵走了。
哎呀,你又拿了豆腐来啊,我正馋这个呢,晚上炖白菜吃。还有烤鸡啊!”
“鸡是别人送的。大伯娘,这豆腐你喜欢就多吃点,以后再来县城,再给你们带。我看看我哥他们去,瞧瞧他们是不是偷懒了。”
“去吧去吧,他们刚刚离开没多久。”
“那我追他们去。”
二道街离书院不是很远,左景殊跑出大门,拐了两个弯,远远地就看见左景让他们哥儿几个了。
只是,他们似乎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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