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特。”
左景殊一看,自家马车进了院子,去补习的左家兄弟回来了。令左景殊感到惊讶的是,伍沫也跟来了。
“哥,你们回来了?小沫沫,你怎么来了?伍爷爷最近可好?”
伍沫有些不太好意思,磨蹭了半天才说道:
“那个……特特……”
左景让一拍他的头:
“叫姐。”
伍沫马上叫道:“特特姐。”
左景殊笑了,左景让能和伍沫和平相处,她很高兴:
“哎哎,快进屋。”
“特特姐,我……想在你家过年,行不行?我问过,我爷爷已经同意了。”
“伍爷爷同意了就行,你看你是自己住一个房间,还是和我哥钟遥他们一个房间。”
伍沫立即说道:“一起住。特特姐,我从今天开始住行不?”
“行,饭早就好了,快洗洗吃饭吧。吃完饭,教你们做两个好玩的东西。”
一听有好玩的东西,伍沫吃饭就特别快,被左景殊训斥了才慢了点。
看到左景殊吃完了,伍沫就跟前跟后的,让左景殊哭笑不得。
左景殊问伍沫:“你们京城过年,挂不挂灯笼啊?”
“当然挂啊,挂红灯笼,多喜庆啊。”
“那你们的灯笼是用什么做的啊?”
伍沫想了想:“用竹子扎成架子,上面糊上红纸呗。”
这是最原始的灯笼了。
“小沫沫,你见过用冰做的灯笼吗?”
“冰做的灯笼?没见过。”
左景殊笑了:“今天咱们就来做这个。做好了,过年的时候挂着,小些的可以提着玩。”
左景殊叫左景让:“哥,你去把三哥四哥找来,问问大哥二哥,如果他们愿意,也叫来吧。”
几个哥哥都来了,还有小火和葛敏。因为天天要和哥哥们一起复习,小火和葛敏现在住在左景殊家。
左景殊假装从仓库里,其实是从空间里,拿出一摞小铁皮水桶,就是前世普通的铁皮水桶,是那种表面不太光亮的。
左景殊一人给了他们一个:
“你们也别问灯笼是怎么做出来的,做过一次就知道了,可要讲起来却是很麻烦的。你们照做就行。跟我进来打水,要满满一桶。”
屋子里有个大水缸,里边的水被左景殊染成了红色。
左家兄弟一人提了一桶红水,左景殊又说道:
“你们照我的样子,在水桶的内侧,把绳子或布条的两端放进去,这个就是灯笼的提绳。注意,这个绳子,一定要让它贴着水桶边才行。”
伍沫弄了一会儿,叫道:
“特特姐,这布条在水上飘着,不进水啊。”
“自己想办法。”
“那我包块很小的石子行不行?”
有了重量,布条就垂下去了。
“行。现在,你们都找个比较平的地方,把水桶放好,等里边的水冻成冰。”
这时,大家脑子里想的是,这冻成一大坨,还怎么做灯笼?
但谁也没问,都找地方把自己的水桶放好。
“行了,不用管了,一刻钟以后,都出来看看。”
大家都进了屋子,一刻钟以后,都出来了,看到水桶的表面冻了薄薄的一层。
左景殊手里拿了把小刀:
“你们看着啊,咱们要在水桶表面这层冰中间,开个圆形的洞,就是说,这个圆形的地方,不能让它冻上,明白了吗?开洞的时候要注意,别把边上的冰弄碎了,一定要小心点。”
大家学着左景殊的样子,给自己的水桶冰面开洞。虽然有的洞开得不成功,好歹像那么回事。
左景殊又说道:“从现在开始,每隔一段时间,你们就出来看看,维持这个洞不被冻住就行。等水桶里的冰冻到……”
左景殊一时没找到参照物,就抓过大哥的手,把大拇指立起来,然后放倒,指着大拇指说道:
“冻到这么厚的时候就行了,你们再叫我。”
大家又进屋了,因为外面太冷了。
左景殊在屋里画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伍沫跑了进来:
“特特姐,冻好了。”
左景殊出来一看,不错,冻得够厚,上面的洞大家开得也不错。
左景殊提起一个水桶,“你们跟我进来。”她把水桶里没冻住的水倒在装红水的大缸里。
屋里有个木头水桶,比左景殊提着的小水桶大多了,里边是冒着热气的温水。
“看着啊,快速把小水桶放进木桶里,停留五个数的时间,马上提出来,然后拽着绳子或带子,向上一提,冰灯就出来了。”
左景殊说完,自己做了一次,赶紧把冰灯拿到外面去,找地方挂起来,她回到屋子里,切了片厚厚的土豆片,把小蜡烛固定在土豆片中间,然后把这个土豆片下边沾上水放在冰灯里,轻轻压压,土豆片不久就会冻在冰灯底部。
左景殊对左家兄弟们说道:
“看到没,一个冰灯做好了。这小桶我借给你们两天,你们再冻几个冰灯玩。”
左景殊又给大哥二哥一人一个白搪瓷茶缸:
“这个给方儿和正儿一人冻个小冰灯。冻好了,把这个缸子还我啊。”
不是左景殊小气,这东西不能让外人看到。
左家兄弟一看,冰灯冻成了,一个个都很兴奋,都把自己冻的那个拿进屋里,放温水里把水桶去掉,再弄个土豆片进去。
天已经黑了下来,左景殊躲开忙着做冰灯的左家兄弟,悄悄翻出院墙,放出烈焰,骑上马向九棵树镇飞驰而去。
左景殊闲着没事,翻看原主的记忆,米小姐临走的时候,给原主留下一些东西,原主一直没去拿。
几年过去了,左景殊想看看,东西还在不在。
……
六年前,京城,户部右侍郎米禄府上。
一个小厮匆匆跑到内院门口,看到一个丫环过来了,急忙上前陪着笑脸:
“请你禀告夫人一声,三姑奶奶和二小姐回来了。轿子已经到了大门口,马上就要进来了。”
丫环一听,忙进去禀告。
米夫人正抱了儿子在玩耍,听到禀告立马沉下了脸:
“回来了?不是说,还得两年才回来吗?告诉那小厮,就说我知道了。”
丫环出去传话,小厮愣住了:
这就完了?三姑奶奶回来了,不是应该大开中门迎接的吗?
这小厮是个机灵的,反正我的话是传到了,你们不迎接不关我的事,我还是躲躲吧,可别神仙打架,小鬼遭殃。
过了很久,米夫人才带着儿子,不紧不慢地去了大客厅。大姑姐回来,总不能不见。
大客厅里,几个丫环正忙前忙后地伺候着,米夫人不动声色地把这几个丫环记了下来。
“三姐回来了,也不提前说一声,我们好接你去啊。”
米夫人不冷不热地说着,走到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大姑姐身边的小女孩,她就像没看到一样。
三姑奶奶笑了,对小女孩说道:
“莲儿,还不见过你母亲?”
米莲上前来见礼:“见过母亲。”
看到越发生得标致的女儿,米夫人一点欢喜的样子也没有,她没什么诚意地说道:
“起来吧。小女麻烦三姐照看了六年,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三姐才好。”
该死的,当初已经把这死丫头送给族里那个绝户的人家了,她偏偏多管闲事给接了去。
你即接了去,就管到底也好,这会儿又送了回来,是不是存心想看我笑话啊?
哼,想得美,你那些小道道儿,还想在我面前耍?不自量力。
三姑奶奶嘴角含笑:
“本来呢,还想多养她几年,可再怎么说,你也是她亲娘,比我这做姑姑的可亲近多了,我也就不做这离间你们母女的坏人了,这不,我亲自给你送回来了。”
米夫人头也没抬,一直在哄着儿子。听了这话,冷笑道:
“原来三姐还知道我是她亲娘啊,我以为,你不记得了呢。当初要死要活把她弄那你那儿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后娘,要害她呢。”
“看弟妹这话说的,我也是喜欢这孩子乖巧可爱,才接去住几年,孩子渐渐大了,还是应该生活在母亲身边。”
“哎哟,那我可得多谢三姐成全我们母女了。”
三姑奶奶瞟了米夫人一眼:
“这没规矩不成方圆,长就是长,幼就是幼,长幼有序。”
老娘执掌米家的时候,你特么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斗草呢,现在在老娘面前逞威风,瞎了你的狗眼。
米夫人知道三姑奶奶是嘲讽她,她假装听不懂:
“来人啊,二小姐刚刚从小地方回来,可能京城的规矩都忘记了,带她下去,马上找个规矩好些的嬷嬷教教她规矩,侍郎府的小姐,就应该像她三姑这样,大方大度识大体,别学得一身的小家子气。”
三姑奶奶气得不行,看着被带了下去,还频频回头的二侄女,所有的气又消了:
我马上就要离开了,我也懒得和你斗狠。不过,你头疼的时候在后头呢,咱们走着瞧。
想到这里,三姑奶奶笑了:
“二丫头平安到家,我也放心了,我就不多呆了,我可是约了我弟和他的小娘子,我们一起春游去,我也得准备准备,别落下什么东西,玩得不开心就太遗憾了。
知道你忙,我也就没叫你。看看,又有人进来回事情,唉,老牛老马都没你这么辛苦。”
三姑奶奶说完,一扭一扭地走了,气得米夫人把桌上所有的东西全摔到地上:
这叫什么事儿,姐姐鼓动弟弟宠着小妾,不把她这正妻放在眼里,还带走了她的亲生女儿。现在孩子长大了,又给送了回来,想也知道,不会和她这亲娘有多亲近。没准……
想到这里,她大声叫道:
“来人。”
二管家跑了进来:“夫人有何吩咐?”
米夫人想了想:“我记得咱们家在北边,有个庄园,在哪里来着?”
二管家的记性很好,立即回答:
“回禀夫人,是在大凉城南边的云台县的一个镇子上。”
“好,你立即准备一下,弄两辆车,多带几个人,把二小姐和她的奶送到那个庄子上修养。”
“修养?”
二小姐没病没灾的,修什么养?
米夫人一个眼神看过来,二管家马上说道:
“小人这就去办。”
就这样,当天傍晚,等米禄陪着小妾和姐姐游玩回来,他的二女儿,他离家六年的二女儿,他还一面也没见到的二女儿,就被他夫人给送走了。
三姑奶奶当时就炸了:
“弟弟,你看看她,啊,她这是什么意思啊?不就是因为这丫头长得像我,她忌恨我,拿我没办法,就把气撒到那丫头头上吗?
可她再生气,也不能把孩子送走啊,二丫头才多大,满打满算才十岁多一点,虚岁也才十一,就带着一个奶娘,去西边那荒凉的地方,她这是想要了这丫头的命啊。”
米禄也很生气,他和三姐的感情很深,当初父母不在了,两个姐姐出嫁了,就他们姐弟相依为命。如果不是三姐能干,支撑这个家,哪里有他的今天。
三姐有本事,就一直当家,直到他成亲了,还是三姐当家。这就引起他夫人的强烈不满,二人一直不和。
可这不关孩子的事儿吧?说真的,他很想念这丫头,从她身上就能看到姐姐小时候的俏模样。
看着米夫人满不在乎的样子,米禄问道:
“北边又冷又荒凉,你就忍心让咱们女儿去那里啊?”
“她不懂规矩,再过几年就要嫁人了,等学好了规矩再回来。”
米禄怒了:“咱们这里是京城,你让她去那个荒凉的地方学规矩?如果把她送到女子书院或宫中礼仪教导处,我无话可说,你居然……你……”
三姑奶奶看到她弟弟生气了,马上火上浇油:
“弟弟,那是送孩子学规矩吗?她那是在打我的脸,孩子刚刚跟我回来,她说孩子没规矩,不就是说我教得不好吗?
当初,她怀了孩子,说怀的是个金贵的男孩,怕自己不能照顾好二丫头,要把孩子送人。怎么说,孩子也是你的种,怎么能随便送人呢,我只好接过来养着。
我想,家里小的也长大了,就把二丫头送回来,结果她还不乐意了。感情我给你们养孩子,情没有意没有不说,还赚了一大堆不是。
她就这么看不起我吗?孩子像我是我的错吗?不是她自己肠子里爬出来的吗?
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我可怜的二丫头啊,这又冷又饿的,能不能活着回来还是回事儿呢,你怎么就摊上这么个亲娘啊,不管你死活啊。呜……呜……”
米禄听到姐姐的哭声,心里很难过,对米夫人大吼:
“还不派人把孩子追回来!”
米夫人很干脆:“要去你去。”
说完,她起身带着五岁的儿子,就要离开这里。
米禄看到米夫人没把他的话当回事儿,上前一步,对着米夫人的脸就是一巴掌:
“你个贱*人,我的话你也不听了,有了儿子腰杆子硬了啊?老子抬举你,你就是当家夫人,老子不给你这个脸面,你他娘的就是个狗屁。
快去把孩子给我追回来,老子还一面没看到呢,你就给我送走了。”
米夫人捂着脸,成亲这么多年,挨打已是家常便饭,她挨打,十次倒有七八次是这个三姑奶奶挑拨的。
她不想忍了:“要追你去追吧。”
米夫人说完,抱起吓呆了的儿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从那以后,他们夫妻的感情更加冷淡。
……
官道上的马车里,小女孩儿偎依在奶娘怀里,轻声说道:
“奶娘,我姑不要我,我娘也不要我,我是没人要的孩子。”
“小姐啊,别难过,你还有爹,还有奶娘呢,别怕啊。”
“奶娘,我不是怕,我说的是真的。我爹……可能也不想要我了,要不,早就追来了。咱们走得不快,要追咱们回去很容易的。”
奶娘紧紧地抱着小女孩儿,“奶娘会陪着你的。”
马车一路餐风露宿,走了二十六七天,终于到了目的地-九棵树镇。
米家的这个别庄,有人在照看,这是米禄的父亲米老大人,盖在这里准备养老的,因为他的老家在这里。
米老大人没想到的是,他早早就去了,儿子把他葬在京郊,这个庄园就一直闲置在这里。
米小姐的奶娘正发愁,她和小姐老的老,小的小,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的时候,她发现,原来这里负责照顾庄园的人,是她的哥哥。
奶娘一直以为哥哥失踪了,没想到哥哥在这里。
细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夫人暗中下的绊子,要把她哥置于死地,他哥跟这庄园里的一个人是生死之交,为了活命,他哥躲到这里来了。
哥哥在这里,奶娘很高兴,就和小姐安心在这里住下来。
有一次,奶娘带着米小姐去云台县城,正好遇到原主跟着奶奶去县城买东西。
米小姐指着左景殊说道:
“奶娘,我想叫她陪着我。”
这怎么行,这里可不是京城,他们怎么说也是下人,不是正经官眷,哪里能随便叫人来呢。
奶娘就开始劝米小姐,米小姐不乐意,大哭大闹,说啥非要叫原主来庄园陪着她。
奶娘实在劝不好米小姐,就抱着她一起哭。
奶娘的哥哥看到了,找到左家,不知道说了什么,左家就把孩子送到庄园来了。
奶娘怕哥哥做了什么违法的事情,再叫人抓到把柄蹲了大牢,她哥告诉她,有一次,左家那老头左作平,被左克华欺负得狠了,差点被逼得跳了河,是他出面把事情摆平了,算是救了左作平一命。
他没叫左作平还救命之恩,只是叫他孙女陪小姐几年,他敢不愿意吗?
那年,米小姐十一,原主九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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