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嬷嬷听得背后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自打她们三姑娘不藏拙开始,连她的老主子都被整得轻易不敢见她,就怕见一次被她逮到什么小辫子,要多倒霉一次。
此时此刻,她居然说是无聊找自己闲聊?!
怎么可能呢!
无事不见真佛,她虽然只是一个老婆子,无足轻重,不敢跟佛祖相提并论,但三姑娘找她肯定憋着坏!
“老夫人受了惊吓,老奴还得回老夫人身边伺候。”于嬷嬷勉强笑着,想要溜之大吉。
可雪怜把于嬷嬷的去路一挡,还把她手里拎着的食盒抢夺过来,然后垂眸像个木头人一样就杵那儿。
于嬷嬷在姜家是体面人,何曾被他人如何下脸子,当即也板起脸,想要拿出气势来恫退两人。
姜微盈却抢先一步,笑盈盈地说:“于嬷嬷的长子,如今在衙门当差当得不错,只是草菅人命的事被揭发的话,这差还能不能当呢?或许连命都不保了吧。”
于嬷嬷顿时小腿发软,心脏仿佛都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为、为什么三姑娘会知道这些事?!
姜微盈仿佛有读心术,语气轻快地答道:“自然是暗中经营多年,才能掌握到你们这些小秘密呀。”
自身的秘密被小姑娘当好玩的谈资般笑说出来,足够叫人胆寒。
“三、三姑娘在说什么,老奴不清楚。”于嬷嬷牙齿都在打颤,依旧要来个抵死不认。
“我真的很佩服嬷嬷,三更半夜的,有那么大的勇气,一个人去埋尸首。若是这勇气给到我,有什么事是不能成的?”
小姑娘捏着帕子按了按唇角,笑得明媚。
看似无害的人,却是藏起毒针的蝎子,一出手便要人性命!
于嬷嬷牙齿在撞击中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自心底窜起恐惧和绝望,如同逃不掉的大网,将她连人带魂都死死困于其中。
“姑娘想要问什么。”
老妇人终于支撑不住,软倒在地上,冷汗从额头滑落,滴在不断颤抖的手背上。
“我只想知道,当年我父亲的死讯是怎么送回家中的,报信的人都怎么说,一个字都不许有遗漏!”
姜微盈敛了笑意,昔日总是含着秋水柔媚的一双眼眸变得凌厉无比。
于嬷嬷见到这样的她,心脏再次狠狠一抖,哪里还敢有隐瞒,把知道的都说出来。
“当年最先收到消息的是大老爷,刚说了句二老爷没有了,宫里就派人来责问。老夫人差点一口气没能上来昏死,老奴在屋内照顾老夫人,听到大老爷在外头和那太监周旋了许久,还让人当即取了一万两的银票,才算让太监改口说老首辅正直,如何能够看着子孙后辈全成了罪人。”
“然后那个太监还进屋探望老夫人,就在老夫人床前详细地描述在早朝时所闻,说二老爷尸身无法辨认,整个城池内值钱的物品亦都被洗劫一空。太监让老夫人立个衣冠冢,省得错将他人尸骨入了姜家的坟。”
“应当是那一万俩,才叫太监在圣上跟前美言几句,说起姑娘外祖父立下的汗马功劳。”
如此听来,似乎都合情合理。
姜微盈确实没能在这里找到什么明显的线索。
“之后可还有关于我父亲的事?”她再问。
于嬷嬷摇摇头:“之后灵堂被雷电劈起了火,老夫人不敢再行祭礼,就草草立了个衣冠冢。再之后,就是二老爷守城不力背了骂名,姜家自那开始,便走下坡路了。”
姜微盈皱眉思索着什么,片刻后示意雪怜把东西还给于嬷嬷。
雪怜这才客客气气去把于嬷嬷扶起来说:“嬷嬷别怪我们姑娘,若我们姑娘这些年都懵懵懂懂的,早就被人拆骨入腹了!嬷嬷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于嬷嬷眼角一抽,有气无力回了一声。
谁敢说不是?
那不是找死吗?!
雪怜又道:“嬷嬷只管放心。我们姑娘心善,只要不曾背后做过刁难我们姑娘的事,我们姑娘也不爱多管闲事,嬷嬷明白吗?”
于嬷嬷握着食盒的手发软,连忙应声:“三姑娘往后有什么事,只管打发人来寻我老婆子。若我知晓的,定然是知无不言!”
到了此时此刻,只能是把自己卖出去,保以后的平安。
姜微盈笑着挥挥手:“嬷嬷快回去吧,可别耽搁久了,叫祖母起疑。届时,嬷嬷不好交代,就是我的不是了。”
瞧瞧,听着是为她着想的事,其实字字都藏着威胁。
三姑娘这是在告诉自己,既然另投他主了,那就本分的认新主子,不然叫旧主子知道,自己在姜家便再无立足之地!
明明是柔媚无骨的美人,使出来的手段,朝堂上那些男子也不外如是了!
于嬷嬷恭敬服一礼,拎着食盒一刻再不敢多留,匆忙离去。
连着查了两日,姜微盈从有发现到最后的又回归起点,感到头疼。
她回屋后就趴在桌案上出神。
嘟着嘴的小姑娘脸蛋圆圆的,下巴藏在交叠的胳膊里头,整张脸都圆滚滚的像只藏了吃食的仓鼠。
雪怜煮茶回来,就瞧见她可爱的模样,笑着劝她:“姑娘,老话说一口吃不成胖子,我们慢慢地查啊。”
正是说话,窗户被人敲响。
三急三缓的声音,是封禹留在自己屋外那个番子。
——那恶太监又出什么坏主意了!
她气鼓鼓地去开窗,然后就被递来一个大锦盒,沉甸甸地叫她差点没能接住。
“督主说姑娘今日肯定受惊了,送来安神的一应药材,还有太医院特意炼制的安神丸,服用后姑娘一夜必定睡得香甜。”
居然是给她送礼的。
姜微盈把东西交给雪怜,心道恶太监有时候还是人模人样,起码知道用小恩小惠收买人心。
可惜,她不动心罢了。
锦衣卫番子见她收下东西,转身便要走。
哪知小姑娘望着他的双眼忽然亮若辰星,更是伸手一把攥住了他袖子。
番子被她的举动吓得连退三步,小姑娘忙探头出去说:“先别走呀,我问大人一件事,你们锦衣卫卷宗里头,有没有近二十年关于匪寇作乱的事!”
她父亲算是被定了罪,那么当年的事肯定得有卷宗留档吧。
只是她不确定应该留在兵部,还是留在镇抚司。
锦衣卫番子思索片刻后回道:“三姑娘想要知道的事,可能亲自去问督主比较好。”
问那个恶太监?!
那她不就成自投罗网了吗?!
姜微盈抿着唇看番子翻过院墙,一点也不想去见封禹。
但卷宗可能真的在镇抚司,因为那个念头东西两厂太监当道,兵部根本没有话事权,这些东西应该都是锦衣卫包办的。
她手指在窗台上抠啊抠,把朱红的木头抠掉了一大块漆。
夜幕降临之时,封禹终于从皇帝身边脱身,担心今夜还会有地动,只能到司礼监的屋子将就一晚上。
他手持灯笼慢悠悠走在宫道上,身后响起追赶的脚步声,随后来人给了他一张字条。
字条上的字迹娟秀,他扫了一眼,桃花眼内便蓄满了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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