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边的雨下下停停，暴涨的河水和有缺口的堤坝冲垮不少民居，两岸的良田变成了浑浊一片的河流。
各州府的城门外聚集了大批流离失所的百姓，有着朝廷先前的命令，当地官员都开仓赈灾，在城墙下搭起粥棚，又在空地上搭起临时的避难所供给流民。
沈怀曦混在流民中，拿着缺了口的碗打了一碗米粥，喝了一口咽下的时候喉咙就有被异物感刮过，他神色顿了顿。
薛无涛捧着刚打好的米粥来到他跟前，见他低头看碗，疑惑道：“想什么，先填饱肚子再想就是。”
说罢，薛无涛把米粥大口往嘴里送。
就那一口，差点没把他送走，呛得直接大口咳嗽起来。
“这里头掺了什么玩意！”
薛无涛边咳边骂。
沈怀曦视线调转到他的碗里，在快见底的汤水里看见了内里真面目。
这哪里是米粥，米粒不见几颗，碗底都是细小的沙石，这就是一碗泥沙粥！
薛无涛震惊且愤怒，抬手就要砸手里到底碗，可抬起来后又硬生生放下。
不管里头有多少沙石，有多少米粥，这都是今晚果腹的口粮，更何况里头的米再少也是米！
薛无涛冷着脸将一碗粥喝了个精光，沈怀曦则是打开水囊，将水全部倒掉，把剩余的米粥倒了进去。
沈怀曦要留个证据，哪怕这个证据可能不会认可。
雨丝又飘落下来，排队领粥的人抬头望天，愁容满面。
“老天爷是不想让我们活啊。”
“这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入秋后冬天就来了。”
“逃过了水淹，逃不过饿死，冻死。”
哀叹声四起，听得沈怀曦和薛无涛都攥紧了拳头。
这一场灾祸，是有天灾的原因，可决堤更多的是人祸！
他们暗查过堤坝，那个缺口有人工凿过的痕迹，分明就是故意破坏，不然还能等百姓都收拾细软疏散，不至于让那么多百姓丧生。
权力的争斗从来都是血腥的，权力之下都是白骨累累，沈怀曦自己当年看过多少将士因为一场背刺而丧生，早就看透了那些虚伪的嘴脸。
“封掌印让调来的米粮已经进入南边，曹泓已经接头派人护送过来了。”薛无涛低声道。
雨水打在脸上，凉凉的，沈怀曦嗯了一声。
水路上粮食不会出问题，但是到了，肯定就又要闹幺蛾子。
“让他们都盯紧点。”
他不管他们争抢算计，甚至他也会利用他们的算计来个黄雀在后，但不能再让那些粮食遭殃！
沈怀曦就那么跟着流民在城外待了三日，终于传来朱翊楚出城，要去接应粮食一事。
薛无涛假扮去找零工的百姓，到驻扎在城外的军营前打探更多的消息，得知朱翊楚准备这些日子都住在军营里，准备调配粮食。
“他这是等着太子自投罗网。”沈怀曦闻言，当即猜到了朱翊楚的心思。
他们给明月教那几个人透露了太子的行踪，等的就是朱翊楚和太子来一场你死我活的争斗。
太子狠辣，最好算计朱翊楚的办法就是让粮食出事，粮食都在军营，看来是要用火攻了。
放火这个事，最为容易，但是沈怀曦除了考虑太子怎么陷害朱翊楚外，还得考虑朱翊楚会先怎么处理粮食。
“让我们的船注意渡口的情况，特别是这两日出现吃水深的商船，一定要上去暗查。估计是转移粮食了。”沈怀曦得知后，第一反应就是朱翊楚肯定会昧下大部分粮食。
薛无涛一击掌：“那孙子肯定是要转移粮食的，不然怎么东山再起养兵好夺位，粮草是重中之重，正好嫁祸给太子，说是太子一把火给烧了！”
所以朱翊楚有他的计中计。
“是的，一定不能掉以轻心，我们水陆两路都得监控好，给锦衣卫的百户传信，让他们协助一下。”
朱翊楚已经将这里的官员都收买一遍，不知道多少已经暗中投靠，自然是有门路来遮掩行动，范围太广，只靠他们能力有限。
这个时候，当然是锦衣卫更为好用。
封禹早就给他们交代好了可以信任的人，为了就是能够配合处理好此时，不说万无一失，起码成功率会大大提高。
薛无涛整个下午都忙着部署和联络锦衣卫，正好还收到由锦衣卫送来的京城信件，给沈怀曦带了回去。
沈怀曦看到封面上熟悉的笔迹，嘴角都快要咧到耳后根了，边拆信边炫耀：“我家闺女又给写家书来了，真真是，上次的回信应该还没到，这是想我了啊。”
以前薛无涛觉得三哥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水寇，从来也没见他笑过，自从和姜微盈相认之后，整个人都变了。
笑容多了，特别是提到女儿，那就恨不得和所有人宣告，他的女儿多厉害。
只是碍于自己还是罪臣的身份，没办法逢人就说罢了，也就只能在自己跟前多炫耀。
薛无涛自然在顺着他心意的，点头道：“那是自然，哪有闺女不黏着爹的，我都羡慕三哥，我家怎么就是个小子，这么点个儿见到我就想跑。还是闺女贴心啊。”
他这话是真心的，自己家那个儿子，才刚两岁，就有混世魔王的影子了。
真是叫他头疼，要是个闺女，肯定省心多了！
正是说着，沈怀曦却是猛地站起身，一把将桌子就掀翻在地。
巨大的声响让薛无涛一时愣住，在沈怀曦破口大骂时才回神。
“——他娘的封禹！老子就知道他个混账玩意不是个好东西！”
这话让薛无涛心惊，急忙站起来问道：“怎么了，可是他和三姑娘闹别扭了？”
“他个龟孙！骗我闺女就那么嫁给他了！”
薛无涛：？？？
不是，你闺女不就是非他不嫁的么，怎么就是骗了？
这话薛无涛是不敢说的，就那么默默想一下，然后就听到沈怀曦哭嚎一声：“我他娘的这就回京城宰了那个兔崽子！”
说完就要夺门而出，吓得薛无涛忙从后头抱住他，惶恐道：“三哥！太子那边你不管了吗？！”
沈怀曦：“我闺女被他骗走了！！”
薛无涛：……
完蛋了，他三哥一碰到姜微盈的事就没法冷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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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小年，家里来了好几波客人，还卡文，我冷静冷静，顺便整理一下大纲，明天再继续努力码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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