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东西！！”
吴阳大惊，他们原本就是急速向林岚冲过去，正好那绿光迎面而来，又是速度极快，猝不及防之下直接被笼罩了进去。
“我们走。”林岚牵起秦沐云的手，身形一动，脚踩雷光冲天而起。
其余几人紧随其后。
吴阳的咆哮声在后面响起。
林岚微微冷笑，老树在耀灵一重时，森罗万象尚且能困住蟾毒子和螈毒子许久，而吴阳的战斗力甚至不如那两人的任何一个。
其余几个凝魄境加起来甚至又不如吴阳。
而这一次的森罗万象，又是老树在耀灵二重时施展封印起来给他的。
此消彼长之下，怕是至少能困住那几人半刻钟时间。
有这一会功夫，林岚等人绝对能远远甩掉他们了。
秦尚看着被藤蔓大网困在其中的吴阳等人，面色微变，这种手段只有耀灵二重以上的强者能够施展，而眼前这显然又不是火泰的手段。
林岚背后难道还有一尊耀灵二重以上的强者？！
抛开杂念，秦尚来到吴阳面前，面色冷淡地拱拱手：“吴宗主，老夫看贵宗内事物颇多，百废待兴，不便再打扰，先告辞了。”
王玫紧随其后，说了两句不痛不痒的话。
吴阳原本在对着这藤蔓囚笼一阵狂轰滥炸，心中已经是气急败坏，听到秦尚这句话，只感觉心中被补了一刀，脸色瞬间变得愈发难看，怒吼出声。
“该死！”
他的计划、他的威严、他的宗门，全部因为一个法玄境的小子，被破坏的一塌糊涂！！
秦尚没有理会吴阳的反应，拱拱手转身而去。
向来要达成共识的落晓海三宗会晤，因为林岚，第一次被迫中断。
突然，秦尚耳边传来林岚的声音，竟是远远的一道传音。
他看向一旁，见王玫若有所思，便知道对方也收到了传音，“王长老，那小子跟你说了什么？”
王玫闻言，淡淡一笑，“我先问问秦长老，觉得这小子如何？”
秦尚犹豫片刻，给了四个有力的大字：“值得投资！”
林岚不是耀阳宗弟子，虽然如今和耀阳宗绑在一条船上，那是因为耀阳宗给了他和他身边的人太多好处。
而这种好处，海宗和百花宗也可以给！
虽然力度可能没有耀阳宗那么大，但是用来交好林岚却是够了，只要能在林岚成长起来之前交好他，等到林岚修成耀灵，能够带给两宗的好处绝对是巨大的。
王玫听到秦尚的答案，点点头，示意认可。
“你可知道那小子多大？”
“多大？”
“小七丫头从火家一个叫火轩的嫡系后辈口中套出话来，他今年只有十八岁！他身边那几个法玄初期，没有一个超过二十岁！”
“什么！？”秦尚大惊。
顶尖三品的弟子，四十岁修成法玄属于正常，三十岁修成法元，如火轩这般，已经可以算是核心弟子了。
二十岁不到就修成法玄......没听说过！
“所以，如梦丫头要去帮耀阳宗，我想也并非全是为了给门内弟子报仇，她可能早存了交好林岚的心思。”
秦尚闻言，看向王玫的目光微微一变，恨不得猛拍大腿。
秦羽阳当初也想去，被他拦下来了，现在看来，倒是错失了一次交好林岚的机会！
在拜山那时，所有人存了从耀阳宗套取利益的心思、又不想得罪五毒门的时候，玉如梦和方律天作为唯二两个支持林岚的小辈，在后者心里的意义绝对是不一样的。
而且方律天更像是愿赌服输，玉如梦则干脆是主动提出，就更更值得林岚感激了。
如此说来，海宗在交好林岚这件事上，竟是落后了百花宗一步。
果然女人的心思细腻啊，怕是在雷鸣谷秘境之内，玉小七那丫头就对林岚上心了吧？秦尚心里感叹道。
自家孙女秦羽馨回到宗门内，也跟他提过林岚值得注意，但他根本没放在心上。
“所以林岚到底跟王师妹说了什么？”秦尚搓了搓手，连称呼都改变了。
“他说北界的秃鹫堡已经决定支持耀阳宗，南北妖域已经举族迁徙到蓝竹山脉，希望我们也有所行动。”王玫说道。
“南北妖域的事我知道，但是......他能打动那群疯子？”秦尚先是一惊，随后笑道：“这小子是在给你吃定心丸啊！”
“正是如此。”王玫点点头。
她没有对秦尚完全坦白，口说无凭，她怎么知道秃鹫堡那群人真的会帮助耀阳宗？若是她百花宗出兵了，到中州一看，半个矮人的影子也没有，她能找谁去？
真正打动她的，是林岚告诉她，他以耀阳宗掌令使的身份，请百花宗代管奇心谷。
王玫想到刚刚林岚那些话，目光就忍不住眯了起来。
他不知道这个想法是火泰等人授意，还是林岚自作主张，大概率是后者，因为林岚并不知道他们今天在此，他来得罪百兽门，也显然是没有机会来一趟百花宗的。
而若是自作主张，这个年轻人的思绪只缜密，就有些让王玫心惊了。
落晓海三宗占据的是沿海平原山脉，灵药的出产虽说不是紧缺，但也着实不宽裕，奇心谷一州之地的灵药产量，怕是能顶的上整个百花域。
而林岚以掌令使的身份这么说，相当于是在告诉她王玫，你尽管去占，将来不管战局如何，请百花宗代管算是耀阳宗官方认可，不会秋后算账！
落晓海三宗以往共同进退，不就是害怕耀阳宗吗？
百兽门已经派人进驻奇心谷，却还是被迫答应让出六成利益，为什么？
因为吃不下。
为什么吃不下？因为那毕竟是耀阳宗的地盘。
连耀阳宗都不用再顾忌，百兽门又被林岚搞得只剩下高端战力，这么大一块肥肉摆在百花宗面前，百花宗能拒绝吗？
答案是不能。
然而，五毒门的目标是耀阳宗，之所以还会向东打，显然也是看上了奇心谷这一块必争之地。
毕竟毒师的修炼，对灵药的依赖程度和需求量都太高了。
于是，百花宗占了奇心谷，五毒门来打。
到时候就不是百花宗想不想帮耀阳宗对抗五毒门的问题了，是五毒门会主动和百花宗产生冲突！
驱虎吞狼......
但是，百花宗要冒五毒门这个风险吗？答案是要。
毕竟林岚给王玫吃了定心丸，南北妖域、秃鹫堡、耀阳宗联手，放在以往这股力量足以横扫大陆，因此就算五毒门能挡下来，恐怕也没有余力对付百花宗。
就算有余力，百花宗也能够应付......
王玫收起思绪，看向秦尚，“却又不知他和秦师兄说了什么？”
“嘿嘿....他和我说的，我可就感兴趣了。”秦尚突然咧嘴一笑，“他说五毒门内有一只六阶的晶甲冰蝎，那冰蝎的体内，有冰源的存在。”
“你应该知道，一道六阶凶兽的冰源对海宗来说意味着什么吧？”
“那玩意，能让老夫突破耀灵境啊......”
天空中。
五人全速飞行了足足三个时辰，直到有些消耗过大，才找了隐蔽处停下来。
林岚回头看了一眼东边，微微舒了一口气。
柳惊涛再三确认没人追上来，他才放心。
想起自己临走时给海宗和百花宗传的话，林岚暗暗祈祷，但愿两宗能够施以援手。
没错，他就是忽悠王玫的，秃鹫堡有没有出兵他也不知道。
但是妖族迁徙动静极大，百花宗肯定是会察觉到的。
假话一半真嘛，还是很容易让人相信的。
至于奇心州，反正耀阳宗无暇顾及，让百花宗放心地吃下，然后和五毒门产生利益冲突，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秦尚。
晶甲冰蝎的冰源本来林岚是向搞来给自己的，但是为了吸引海宗，不得已抛出了这个信息。
当然他也可以引来海宗和五毒门对抗之后，依旧想办法把冰源搞来给自己。
只要他没有良心，良心就不会痛。
寻找地方休息了半天，再度启程。
目的地是大梁城。
一路行进，一行人发现毒傀毒师便顺手剪除，期间也看到不少抵抗小队，或由散修组成，或是宗门弟子。
散修组成的小队大多修为参差不齐而且出手的对象也不一定局限于毒师。
林岚就不止一次看到两个散修小队互殴的场景。
相比之下，宗门弟子就显得素质高了许多，他们大多是抱着给在嵩阳城内丢命的同门报仇的想法来的，这些小队的存在也能给毒师带来不小的麻烦。
回到大梁城只用了三天。
远远望去，平原上灰色巨兽一般的城池，依旧令人心中震撼，高近百米左右的城墙，令人望而生畏。
只不过此刻，即使是远望也能感知到，大梁城相比以往的巍峨威风，多了一丝残破的沧桑。
“城内有毒师的气息。”柳惊涛突然说道。
林岚闻言大惊，“什么水平？”
“一个耀灵境一重。”柳惊涛回答道，“还有几个半步凝魄。”
林岚闻言，松了一口气，只是如此的话，老树能够应付。
“好了，那群毒师离去了。”柳惊涛道。
林岚点点头，显然是被老树击退了。
不多时，几人御空靠近耀阳城，立刻便有法玄境腾空，示意他们停下。
“是我。”姜艺寰近前少许，轻喝道。
那人于是放行。
梁楚皇城，皇宫。
原本富丽堂皇的宫殿此刻被毁了小半，化作销烟袅袅的废墟，废墟中间，老树在半空静静盘坐，表情淡然。
下面，钱雪站在废墟之中，面前有好几个身上带血的修士，排成一队站在面前。
钱雪一个一个给他们渡入清河雪莲之力，那些修士身上的伤口瞬间便恢复了大半，得到救治，千恩万谢地离去。
这时，钱雪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半空，冲林岚甜甜一笑。
“林大哥。”
林岚落地上前，摸了摸钱雪的头，“刚才有毒师来过？怎么样？”
“是上次那个丑老头啦，还有一个自称五毒至尊的亲传弟子，都被树老赶走了。”钱雪说道。
“怎么还呆在废墟里呢？”
“我手边还有伤者没救治，想着把他们治好再换地方。”
钱雪理了理鬓角的碎发，少女一袭白色衣裙，裙边粉色云纹，淡雅的绝美在一堆伤员和废墟瓦砾中，仿佛一个跌落凡尘的仙子。
“你在这里等我，倒给他们当起医生来了。”林岚摇摇头，有些哭笑不得。
钱雪一边为最后一个伤者渡入清河雪莲之力，没有接林岚的话，而是问道：“云儿还好吧？”
“她现在很好。”林岚道，“让她受伤的人已经付出代价了。”
钱雪闻言，心知血狼州一行定又是一波三折，恐怕险象颇多，不过如今都能平安回来就是最好的了。
“血狼州之事已了，可以回耀阳城了。”林岚道，“你想要回嵩阳城的话也行。”
“不用。”钱雪摇摇头，
“前两天爹爹传来消息，百花宗的玉如梦师姐和刀门的方律天师兄都已经突破凝魄，他也整合了一部分嵩阳城附近的宗门力量，这回应该已经领兵进入中州了。”
“这么快。”林岚一怔，嵩阳城百废待兴，他原以为钱渊回去整顿力量、重建灵药田之类的事物，至少也要一年半载，不想这么快就出兵了。
“那就收拾一番，准备回耀阳宗吧。”林岚道。
“我治好今天的伤员，明早就走。”钱雪道。
林岚闻言，摸了摸钱雪的头发。嵩阳城毁、从小陪她长大的周伯身死、钱渊姚霜重伤，对钱雪的性格产生了很大影响。
但骨子里的善良是抹不掉的。
“对了，秃鹫堡的尤白来了，他们现在驻守在大梁城的城北，你去见一见吧。”
“啥？他们还真来了？”林岚一愣，随即咧嘴一笑，“贝利撒留那个老秃鹫很上道嘛。”
言罢身形冲天而起，裹挟着电芒向城北而去。
......
大梁城外百里。
火灵立于空中，仙子般的脸上呈现一抹冰冷的愠怒，对着地面上悠然自得的蟾毒子怒目而视，“蟾老！师尊让我敬你一声蟾老，莫不是真以为自己可以不尊号令！？”
“天毒体在师尊的计划中无比重要，拿下她的计划已经被搁置了数次，你还这般态度，眼里哪还有五毒门！”
不远处，五个半步凝魄立在一处，听着火灵对堂堂凝魄一重顶峰的强者厉声质问，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虽然同为半步凝魄，但他们五个是被“制造”出来的，此生已经止步于此，根本没有再提升的空间，但火灵可是有很大希望一直修炼到耀灵境的。
因此他们五个的地位也是远低于火灵。
蟾毒子脸色淡漠地抬起头，瞥了火灵一眼，轻笑道：“本座的态度还轮不到你一个小辈来质问。”
“我早说过，那丫头身边跟着一个耀灵二重的树妖，我无能为力。”
“你只要拖延那树妖一会，我等便可以擒下那个丫头！”火灵娇喝道。
“说得轻巧！”蟾毒子冷哼一声，“真当耀灵二重的修为是大风刮来的吗？既然你如此积极，你倒是去拖延那树妖，老夫定给你把天毒体擒来。”
火灵闻言，怒火更甚，本是要再理论一番，然而面色突然一变，拿出一块传音晶石听了半晌，脸上怒色收敛，对蟾毒子冷然道：
“既然如此，师尊已经找了帮手来，他本尊也会随后就到，但愿这次能让我看到蟾老的真实水平。”
蟾毒子闻言，脸上这才露出一抹忌惮之色，眼神飘忽了片刻，轻哼一声：“既如此，本座自然会全力以赴。”
......
外城、城北、城墙之上。
林岚发现北面的城墙是完整度最高的，其他三个方向的城墙或多或少都有些损坏甚至坍塌，但是北城墙连表面的裂纹都没有几道。
城墙上，灵光耀眼的晶炮一字排开，粗略一看竟是有上百门之多。
晶炮后面，几十个只有常人一半高矮的亚神族，正忙忙碌碌地更换元灵石、维护阵法、调整角度。
每过一段时间，上百门晶炮就会有一轮齐射。
每一次齐射，城墙下便是一连串天崩地裂一般的巨响，连带着城墙都是微微震动，城下一眼望不到边的毒傀，在这种强度的炮火之下瞬间化作无数残肢断臂。
血流成河！
每当这时，那些亚神族就会极度兴奋地一阵大呼小叫，边仰天狼嚎，却又像猩猩一般疯狂地锤着自己的胸膛。
“乌拉！”
“芜湖！”
“......”
林岚见到这一幕，不禁挠了挠头。
这群疯子还真是适合这片战场啊......
尤白此刻也在其中，正疯狂地扯着自己的大胡子，在天上飞来飞去，说不出是沙哑还是尖锐的魔性笑声仿佛要响彻云霄。
林岚靠近，用力干咳了一声。
这群亚神族这才注意到他，尤白不由分说，一个人肉炮弹撞了上来，此刻已经兴奋地脸颊涨红，冲林岚唾沫四溅地大吼：
“人族！我有点开始喜欢你了！有这种好地方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嗯？！”
林岚嘴角疯狂抽搐。
“你开心就好。”
深夜。
皇宫内颇为豪华的宫室之中。
林岚在床上盘坐，静静运转《混沌神元典》壮大内力。
姜艺寰打开门，大步走了进来。
“敲门。”林岚没睁眼，不满地说道。
“这我家！”姜艺寰大马金刀地坐到椅子上，咧嘴坏笑，“再说，进你房间不敲门，万一要是撞见什么好事儿呢？”
“说正事。”
“哦，姜李两家的老家伙不和我们一起走，说什么皇室王族千年基业、什么龙脉所在、迁都大事马虎不得....听也听不懂，总之就是他们过三天再动身。”
林岚摇摇头。
“冥顽不灵。”
“谁说不是呢，活该灭国。”姜艺寰道。
“你敢不敢有个公主的样子？”
“我？我只要确保我那个倒霉老爹不死就仁至义尽了，反正他也没把我当女儿。”姜艺寰耸耸肩，“他给我一命、养我成年，我保他一命，送他养老，公平公正。”
“火冥知道了都得夸我大孝子。”
林岚耸肩，他也不想管皇室的破事，只要别扯到他身边的人就可以了。“青沐和李爷爷他们呢？”
“都在大梁城内，青城佣兵公会的人和罗家人都早早来到了大梁城，五毒门开始进攻后，青门因为有刘长洪那个法玄境，也安全撤进了大梁城。”
“他们明天都可以和我们一起走。”
“他们倒是机灵。”林岚摇摇头，拿出一个玉瓶，“把这个帮我转交给李爷爷，里面有足够的纯元造化丹和入玄丹，能让他和三一大师、刀老大都在今晚突破法玄。”
“否则他们全都无法御空，也是个麻烦事。”
“青门内，让映雪和叶连广跟我们一道，其他人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你不自己去？”姜艺寰接了玉瓶，“好让青沐那个小丫头好好感激你一下呢。”
“事情太多，没心思叙旧。”林岚摇头。
姜艺寰见调侃林岚没有效果，讨了个没趣。
姜艺寰离开不久，钱雪回来，清眉秀眼间却是被淡淡的疲惫充斥，林岚见了不免心疼。
“他们能遇到你已经很幸运了，不必这么勉强自己，量力而行就好。”林岚说道。
“他们在外面拼杀，受伤那么重，不尽全力我会觉得对不起他们，”钱雪说道，“就算他们各有目的，但事实是他们保护了大梁城近百万民众啊。”
“林大哥，我在想如果我们明天走了，城里的这些平民不就和外面的毒傀、嵩阳城的百姓一个下场？”
“这算不算我们放弃了他们？”
林岚闻言，微微沉默。
他渡不了苍生，只能在保全自身的情况下，捎带些他关心的人。
钱雪的善良让她更加能体会到那些平民的悲惨，这是梁楚皇室王族体会不到的，他们延迟出城，是为了颜面和礼制，而非他们治下的百姓。
比不够善良的人体会到更多的痛苦，这是善良者的悲哀。
静了半晌，林岚缓缓开口。
“罪恶属于作恶者，罪恶不应该由善良的人为之忏悔。”
“如果他们的遭遇让你如鲠在喉，如眼中钉一般难受。”
“我会帮你把钉子钉进别人的眼睛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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