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县令看似只会寻欢作乐,流连青楼,实际上心眼子可不少。
光是官匪勾结这一条就能证明,此人肥头大耳的油腻憨厚外表下,绝不是善茬。
他虽然没有实证能够证明,是屠沉等人率先攻破悍匪老巢,却抱有深深的怀疑,所以暗地里想对屠记出手。
此事,樊老爷察觉后,明里暗里的,联络起昔日好友们,让董县令吃了几次闷亏,算是给个警告。
但光凭樊老爷,终究防不胜防,所以他才想把自己手中的人脉介绍给樊梨梨小两口,万一日后有事,不至于走投无路。
联想到樊老爷背地里做的一切,樊梨梨既感激又难受。
室内有火盆,柴火时不时发出炸裂声。
樊梨梨将脸贴在屠沉胸前,蹭几下就变得粉扑扑的。
“我知道你不喜欢巴结别人,那人情往来的事,我去做?”
屠沉眉头一挑,将书丢到一边,再把樊梨梨拽起来,两人四目相对。
“你觉得你官人,是中看不中用的木头?”
樊梨梨小声嘀咕,“木头是中用不中看。”
“嗯?”屠沉眯眼。
“我说你厉害着呢,才不是木头!”
屠沉很满意她及时改口的行为,又说,“你只管安心做你想做的事,外面一切风雨,我来扛。”
再不济,还有大哥二哥以及钟迟,总不至于让樊梨梨一个不谙世事的千金大小姐,来应付凶狠的狼豺虎豹们。
再说,区区一个董县令……
屠沉垂眸,正想跟樊梨梨再说说话,却看这丫头趴在他胸前,呼呼地睡得正香。
无奈,屠沉只得将人搂紧些,拉过被子,严严实实地捂着。
一连两天,屠沉都被拘在床上,这对身强力壮的他而言简直是人生的最大耻辱。
奈何小梨子不许他下床,哪怕只是去个茅房,回来就能看到兔子眼睛瞪得比牛眼睛还大。
在耻辱和让樊梨梨生气之间,屠沉没出息地选择前者,跟坐月子一样老老实实休息个七天再说。
酒楼的人也终于知道,原来屠沉没去上工,是因为樊梨梨给他治脚伤去了。
于是,每天都有人去慰问,连琉溪知都趁宵禁前守卫最松散的时候溜进城,来到院子里,专程“伺候”。
早上,有鸡汤和蟹粉包子,琉溪知不顾屠沉的黑脸,非要给人端到床前,还振振有词地说,这是嫂子的嘱咐。
中午,山来或者屠五轮流来送吃的,末了关切地说,让屠沉好好保养,千万别逞强。
晚上,屠大娘跟屠老爹也会来,交代屠沉务必听樊梨梨的话,等腿脚好了,从此以后又是活蹦乱跳的一条好汉。
说话间,还要亲自喂他吃饭喝药,简直把他当重度残废照顾。
屠沉:“……”
这辈子没这么“娇弱”过。
有其他人照顾屠沉,樊梨梨就能专心致志为谢府准备宴席。
白天,跟谢府的人确定了宴席流程和菜品点心等。
晚上,樊梨梨又被一顶轿子接到了明珠娘子的小院落。
一进门,明珠娘子便迎上来,笑盈盈道:“你这么忙,还总是耽误你,真叫我不好意思。只是倾儿是我的命,还请梨梨你多费心。”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本分,您太客气了。”
樊梨梨嘴上说着客气话,心里却在想,毕竟报酬那么丰厚,不给治好都说不过去。
明珠娘子财大气粗,对唯一的儿子又十分上心,当樊梨梨救了她本早该命丧黄泉的儿子,她百般感激之外,报酬也给得相当丰厚。
就上次,红珍去准备的谢礼,除了三十两黄金,还有几副首饰,从金钗到珍珠耳环,都是明珠娘子设计的珍品,在白州卖得很火爆,有钱都抢不到。
女人嘛,没有不爱漂亮首饰的,明珠娘子送的礼,比旁人送的更让樊梨梨心花怒放。
两人携手,边走边聊。
到了后院,谢倾竟然已经睡下了。
雪秀将帷幔卷起来,轻声说道:“公子从前总是整宿整宿睡不着,身体难受,再困倦也无法安睡。可这两个月来,比以往睡得都要沉。”
人一旦睡得好,气色便会好上许多,精神上更是大转变。
屋里有火盆,温暖如春,谢倾静静躺在床榻间,清隽如星的眉目间满是安稳。
樊梨梨给他把过脉,又要扎针,明珠娘子亲自服侍。
每次樊梨梨来过后,谢倾的身子都要再好上几分,康复之日就在不远处了。
明珠娘子心里激动,把樊梨梨当救命的活菩萨,就算樊梨梨要她全部家产,只要能换回儿子健康,她也绝不会有半点犹豫。
等待针灸的时间很漫长,樊梨梨随口问:“谢府的满月宴,夫人也要去吗?”
明珠娘子拧了毛巾,为谢倾擦拭满头虚汗,低声道:“我现在还算是谢家的女主人,当然要去。他们越是不希望我去,我就越不能缩起来。”
樊梨梨是真心佩服这个女人,换做她被婆家联手如此欺凌,孩子又病体虚弱,早就把自己给折腾疯了。
明珠娘子将毛巾放回木盆里,又是一声轻叹。
“倾儿体弱,我朱家的族老们,都觉得我这一脉担不起重任,让我把朱家祖业拱手让人。梨梨你说,要我把祖辈家产送给蓉姨娘那几个儿子,我朱家先祖九泉之下,能瞑目吗?”
所有人都打着同一个算盘,均是等着吃绝户,从中获益。
明珠娘子都以为,自己要扛不住,被那些人得逞了。
可樊梨梨天降神兵,为她照顾谢倾,令独子的身子骨一日日好转。
假以时日,谢倾必定能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众人面前,夺回本该属于她们母子的一切。
樊梨梨看看满脸疲惫却依旧坚韧的明珠娘子,又看看安稳沉睡,面容红润的谢倾,由衷希望,这对母子能别再备受欺凌。
转眼,谢府在大雪纷飞的凛冬里办了满月宴。
说是幺子的“满月宴”,实际上因为蓉姨娘是高龄产子,幼子又是早产,母子俩身体很不好,所以坐了个双月子。
大清早,樊梨梨就带帮厨们在后厨中忙碌,一应甜品茶水要先送出去,招待来满月宴的宾客们。
明珠娘子也带雪秀跟红珍前来,但谢府一切事宜,都由老夫人全权打理,要把明珠娘子架空。
没有娘家撑腰,谢府完全没把正室夫人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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