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卤味可是难得的美食,去年在温县,我就跟兄弟们吃过,回味无穷。可惜当时是夏天,没法千里迢迢带来州府,媳妇孩子都吃不上。”
“可不是,我也吃过他家的,那会也叫屠记。一坛酒,一盘卤牛肉,再来一碟卤花生,一碟盐毛豆,吃上一个下午,逍遥快活得很。”
“好在如今他们搬到州府来了,我待会给家里带些虾蟹回去,孩子肯定欢喜。”
一桌客人们吃着小吃,喝着小酒,谈起温县的屠记。
这让樊梨梨也有些怀念,毕竟温县对她而言,是如梦中幻境一般难以割舍的“故乡”。
从食客们的闲聊中,她也听说,温县彻底沦落在叛军的战火中。
怕是那座辉煌盛大的屠记酒楼,也在战争里,只剩了残垣断壁。
她这里正伤感,突然看见街角边,一顶轿子静静停在那。
因轿子是红色,跟花轿似的,在夜幕里莫名阴森。
她生怕一眨眼,就有红衣长发的女鬼掀开轿子下来,怕怕地往屠沉身后躲。
“屠,屠沉,你能看见街角的轿子吗?”
屠沉扫了一眼,“费家。”
“啊?”樊梨梨眨眨眼。
“费家的轿子,停了至少一刻钟。”
打那轿子一落地,屠沉就注意到了。
费连山想买玻璃烧制法的事情,他从屠二那听说过。
这会,轿子里怕是费连山本人,正通过观察屠记的生意,判断多少银子能让屠记心甘情愿交出玻璃烧制法。
如果价位超出他心理预期,之后,就要使手段明抢。
街边轿子里,费连山见烧烤摊子生意如此火爆,脸色越来越沉。
如果屠记是普通人家,手里头缺钱,那么他还有信心,能用少许银子将玻璃买断。
但是,经过几天观察,他发现屠记生意实在是好得不行,碾压几条街的饭馆酒楼。
连最偏僻巷道里的小吃摊子,都如此热闹,座无虚席。
屠记赚的钱,远远超出他预料。
这样一来,他就是给出两千两,或许屠记都不为所动。
放下帘子,费连山吩咐,“先回府去。”
“是,老爷。”
轿子摇晃起来,费连山闭上眼睛。
这事,果然还得从长计议。
一直到深夜,小吃摊终于得以打烊。
虽然天冷,但是因一直在火炉边做烧烤,又时刻动弹着,樊梨梨一点没觉得冷。
樊老爷也红光满面,很是亢奋。
屠沉带伙计们把摊位收了,再送父女二人回府。
马车里,樊老爷睡得直打鼾。
樊梨梨也昏昏欲睡,但眼睛刚闭上,耳边便传来屠沉的声音。
“梨梨。”
她猛然睁开眼,“不会又有客人吧?”
现在要叫她回去再把摊位开着,她肯定要杀人。
屠沉无奈道:“后面有人。”
马车行驶在寂静阴森的偏僻街道上,本就阴冷得很。
屠沉莫名其妙的一句话,瞬间让樊梨梨毛骨悚然。
“人?什么人?死人?红衣厉鬼?”
见她受惊,屠沉低声道:“有人跟踪。”
樊梨梨一颗心刚落回肚子里,陡然又提了起来。
被跟踪,以及被鬼追,好像都不是能放心的事情。
屠沉赶着马车,继续说:“静观其变,别担心。”
他只是随口跟樊梨梨说句话,没想到把小梨子吓到了。
樊梨梨担忧地往后看了眼,但马车是封闭的,什么也看不到。
“我好累啊,真希望能平安过完年,别出什么幺蛾子。”
樊梨梨实在没力气了,闭着眼睛喃喃抱怨。
最近要给妇人们问诊,要兼顾美容阁的生意,还要摆烧烤摊。
天知道她每天睡眠时间,有没有达到两个时辰。
再这么坚持下去,她铁定精神错乱。
屠沉没再说话,只时刻注意马车后的动静。
到了樊家府外,家丁们前来将马车安顿好。
樊梨梨扶樊老爷进门,屠沉在门口站了会。
跟踪的人还在街角,没有贸然靠近。
思索片刻,屠沉对家丁道:“年关盗窃频发,多注意。”
“知道了姑爷,您安心睡去,我们注意着的。”家丁精神百倍地回复。
屠沉当做没看见街角的人影,转身进了府。
州府太冷,入夜后雪花飞洒,很快在屋顶积起厚厚的白雪。
屋角火盆不知道什么时候熄灭,樊梨梨冻得瑟瑟发抖,习惯性往旁边“火炉”钻。
然而,往日里的天然火炉却不见了踪影。
她摸了半天没摸到,委屈地清醒过来。
屋内没点灯,屠沉披着薄毯站在窗边,伟岸高大的背影如同一座沉稳的山峦,带给樊梨梨无尽的安全感。
男人一动不动,背手而立,沉默着望向院外。
樊梨梨一把抓过被子裹在身上,朝屠沉走去。
“你在看什么呀?”
屠沉回头,食指轻轻按在她唇上。
“嘘。”
樊梨梨迷茫地睁大眼睛,湿漉漉的目光分外无辜。
屠沉将她搂入怀中,并朝院外抬抬下巴。
“东边长廊下,木柱后,有人。”
啊?
又有人?
樊梨梨瞬间脊背发凉,“小,小偷还是鬼?”
屠沉哭笑不得,“世上没有鬼。”
樊梨梨心道,穿越之前,她也是坚定的科学战士,唯物主义拥护者。
不过长廊下那个冻得发抖,还因为踩到冰雪而滑倒,摔了个狗吃屎的黑影,显然不是鬼。
樊梨梨歪着头,狐疑道:“他,是小偷?”
屠沉颔首,“不出意外,费家派来的。”
樊梨梨习惯了他说话没主语的方式,接着问,“来干嘛?费家缺钱,要从咱们家里偷?”
“如果真是费家,恐怕是为了找窑炉。”
樊梨梨灵光一闪,“他们打算偷偷学,我们是怎么烧制玻璃的?”
屠沉不是费连山,不能确定对方到底想做什么,但八九不离十。
只是,这个如意算盘当然会落空。
玻璃在哪烧的?
空间里。
目前为止,能够通过玉佩进入空间的,只有樊梨梨和屠沉。
那些跟他们有血缘关系的人,甚至都进不去。
两人默默看着雪地上,走一步摔三下,摔出各种奇怪姿态,时而四仰八叉,时而手舞足蹈,仿佛在演默剧的可怜小偷。
怎么感觉,跟看猴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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