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立学得了张春暖的启发,当天晚上就叫了队里的小队长会计出纳保管员来家里开小会。
会后,第二天春耕下工后,晚上时,山脚村的这些小干部们就挨家挨户地都进门坐了半个钟头。
经此之后,山脚村的社员们春耕也积极起来了,没有第一天时虽然埋头苦干,却愁容满面的状态。
春耕开始的第四天,周立学来到沈家,让肖姐夫去礼村开了全家的身份证明,正式落户到了山脚村。
宅基地分到了周华成家边上的一块,因为没得空闲,所以房子暂时没办法建,仍然借住在沈家。
也是因为春耕,周浩然和张春暖将对牛尾村的调查暂时压下。
历时一个月,队里的田地终于种下了,各家各户有了更多时间收拾自家的自留地。
张春暖偶尔经过别人家的菜园子,才发现为了秋天时多收一些粮食,简直跟八仙过海似的。
套种、藏着种、高低错落种……
办法总比困难多。
这天,看着家里的菜园子还剩最后一点了,张春暖和周浩然便打算去牛尾村走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
二人换了身体面的衣服,推着自行车,拎着一网兜麦乳精罐头和水果,就往牛尾村去了。
他们俩在家里商量好了,伪装成一对市里受托去牛尾村寻亲的干部夫妻。
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基于两方面考虑的。
第一,张春暖在大队里名声还是比较响的,她也不敢保证牛尾村有没有人认得自己,适当的伪装还是很有必要的。
第二,乡下人家对城里来的人,会有一种天然的畏怯,只要不是防备心太强,打探消息的难度会相对降低。
周浩然推着自行车走在张春暖旁边,走在同样牛尾村的山间小路上,突然笑道:
“怎么感觉和当初我俩去县里打结婚证的时候一样。”
张春暖嗔了他一眼:“说什么呢,这会儿办正事!”
“行行行,办正事办正事。”周浩然笑着满口答应。
二人又走了十来分钟,终于看到了村落的影子。
如果以山脚村为中心,那么与牛头村和牛尾村的位置,类似于一个初初习字的小娃儿写的“品”字。
周浩然和张春暖刚在村口露面,就见几个小娃娃,哒哒哒跑进了村口第一家。
不一会儿,几个小娃娃扶着个拄拐老者走了出来。
“你们是什么人?来我们村子做什么?”
周浩然刚想上前打招呼,就听到对方警惕心极强的问题。
他只愣了不到一秒,回过神来笑着说道:
“老人家好,我和爱人是来村里探望亲戚的,请问……”
他刚开了话头,就被老者挥手打断:“我们这里没有你们的亲戚,赶紧离开!”
张春暖走上前,柔声说道:
“老人家,你都还不知道我们找谁,怎么就说没有呢?我们不是坏人,家父上个月去世了,去世前,他说家里有一位叔叔因为连年战争,流落在外,让我们几个子女一定把人找回来。
我和丈夫经过多番打听,才得知叔叔的后人搬迁到了这里,所以才过来的,不管如何,总得让我们见见亲人……”
“走!你们赶紧走!”老者看着张春暖,目光既凶又狠,完全不管张春暖在说什么,一个劲儿地要把人往外赶。
与此同时,周浩然也观察到,簇拥在老者身边的小娃儿们,看着自己和张春暖的目光,不仅仅只是好奇,更多的是警惕。
为什么那么小的娃儿,会对外来人有那么深的敌意呢?
他不懂。
张春暖还要再尝试着说些什么,以减轻老者疑心,却被周浩然拉住了。
她扭头看去,“你……”
周浩然朝着同样村里的小径看去,“别说了,村里其他人来了。”
张春暖闻言顺着他望着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一个高大的汉子,肩上坐着个小娃儿,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后边跟着一群手拿农具的男男女女。
看来刚才那群小娃儿中,有一个被派去通知大人了。
那群男女村民明显都处在壮年,可能是因为心急,步伐很快。
转眼的功夫,就来到了张春暖和周浩然面前。
打头的年轻汉子将肩头的小娃儿举起来放在地上,拍了拍他的屁股,“去跟太爷。”
小娃儿扭着小屁股,挤到了拄拐老者身旁,与正扶着老者的一个小女娃打闹起来。
“你们是哪里人?来我们村子做什么?”
汉子似乎在牛尾村威望很高,他一开口,拄拐老者便退到了那群男女身前。
周浩然笑了笑,将刚才张春暖忽悠老者的话,进行润色添加细节,又说了一遍。
汉子听了他的一番话,眉头一皱,沉声说道:“我爷说的没错,我们村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走吧!”
“我家叔叔离家时才十岁出头,他可能没跟家人提起,我们……”张春暖上前焦急地说道。
“我不想听你个婆娘说话!”
那汉子冷声打断张春暖的话,看向周浩然,继续说道:“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们村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人,你们要是再不走,我们就要动手了。”
他话音刚落,那边站着的村民们都拿着农具上前一步,死死盯着周浩然二人。
张春暖一听他的那句话,气就不打一处来。
周浩然见她一副气急要动手的模样,连忙把人拉住,对那汉子说道:
“既然今天不方便,那我们夫妻改天再来,到时候还请你们能行个方便,让我和妻子能完成岳父的遗愿。”
那汉子不说话。
张春暖瞪着周浩然。
丫的,这男人说话口气那么冲,还看不起女人,她一定要把人狠狠教训一顿,让他晓得女人的厉害!
周浩然安抚地看着她,低声说道:“今天就咱们两个人,他们那么多人呢……
我晓得你能打,可万一不注意伤到哪儿了,爹和爷爷可不会放过我。
再说了,我们不是还要来牛尾村调查聂连长嘛,你现在一动手结了仇,咱们还怎么跟人打听?”
张春暖这才收起蠢蠢欲动的手,哼了一声,自顾自推着自行车率先往回走去。
周浩然朝汉子歉意一笑,追了上去。
张春暖和周浩然离开后,拄拐老者看了汉子一眼,说道:“让他们继续去地里干活,你跟我进屋里。”
言罢,他转身拄着拐杖,缓步回了院子。
汉子低下头,应了一声:“是,爷爷。”
随后他便叫跟来的男男女女都回地里继续干活,而自己则走进院门,将在院子里玩耍的小娃儿们打发出去后,再进了堂屋。
堂屋里,老者正在喝茶,见到他进来了,瞥了一眼身旁的竹椅,说道:
“刚才来的那两个人,你怎么看?”
汉子垂眸思索了几分钟,才回答道:“目光清正,不像坏人。”
“哼!”他话音刚落,老者冷哼出声,“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当年你爹也认为那人是个好人,在山里救了他……结果呢?
要不是我们一村子人的性命都在那人手里,我们也用不着十几年来都过着现在这样见不得光的日子!咳咳——咳咳咳——”
老者说得太过激动,被呛住了猛咳不止。
汉子急忙过去轻拍老者背部,给他顺气:
“爷,我晓得你在担心什么……可是现在不是没有办法嘛,你放心,我已经问着门路了,只要有机会……”
“唉……不知道等我闭眼的那天……”
“爷!”
老者缓过气来,朝汉子摆了摆手,表示自己没事了,又问道:“你妹她…她还好吧?”
听到问起自家妹妹,汉子瞬间面色一变,沉声答道:
“从她肚里的娃儿被草婆婆给药落了后,就一直癫癫傻傻的,幸好那人最近几个月没叫人送她过去,不然我真怕她熬不住。”
老者听到他这么说,连连叹气:“她是可怜人,阿草也是可怜人,大家都是……”
汉子闻言也跟着叹气,忽然他想到了什么,说道:
“爷,我听出村的人说,汉人过年前的时候,下河村知青点死了七八个知青,你说会不会是他干的?
刚才来的那两个人,会不会就是来调查他的?我们能不能试着向他们求助?”
“不行!”
拄拐老者又激动起来:“你以为你爹没想过跟汉人求助吗?我们刚从深山里迁过来时,你爹就想去告诉大队部的干部和领导,结果呢?
他在大队部办公室里看到了那个人!也就是那次之后,没过多久,你爹就死在了山上!
如果那两个人是他的人呢?如果他们是来试探我们的呢?到时候没命的就有可能是你!”
汉子被亲爷爷说得羞愧不已,他爹被发现死在山上,才下葬没几天,他娘就跟着去了。
当时他才三岁,是爷爷把他既当爹又当娘,辛辛苦苦把他带大的。
哪怕为了爷爷,他也不能冒险!
“爷我晓得了,你放心,我一定会更小心一点的。”
老者再次叹气,拄拐站着起来,说道:“你让小娃儿们警醒着点,我去找阿草了。”
“好的,爷你就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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