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张春暖收拾好四个娃儿，同根苗婶子并着褚玉琴带着一起去到祠堂时，切成成年男子巴掌大，一寸厚的猪肉，已经下进了油锅里。
滋啦一声，动物油脂特有的香味弥漫开来，引得祠堂旁边树荫下抛石子玩得小娃儿频频扭头看向另一边的大锅。
按照山脚村的规矩，凡是类似的酒席或聚餐，动刀弄灶的都是男人家，女人家多去洗洗刷刷。
因为是沈家出钱请客，再加上张春暖带着四个奶娃子，所以那些个婶子大娘就没让她动手。
张春暖乐得轻松，便同根苗婶子一起，抱着娃儿进了祠堂。
祠堂里除了上座着等着吃饭的大爷爷几个老辈子外，王冬雪抱着犁头草也在。
见到张春暖，王冬雪把犁头草留下，撸起袖子心急火燎地也出去帮忙去了。
几个老辈子见她们带了奶娃子进来，急忙把手里的烟锅子往地上敲，熄了烟过来逗弄了两下小娃子后，互相搀扶着出了祠堂大门，将空间留给张春暖几人。
过了一会儿，听到消息的龙凤胎、被叫来看弟弟的周囡囡，凑热闹的小石头，几个娃儿呼啦啦跑了进来。
张春暖把几个娃儿拉过来，逐个检查一番，随后拿出从家里带出来的水果糖，每人分了一把，抬头时瞧见在大门外探头探脑的其他小娃儿，便把剩下的都塞到了沈十七怀里。
“儿子，你领着弟弟妹妹们出去玩，也给村里其他哥哥姐姐分糖吃哈！”
沈十七不像妹妹沈八月那样性子独，又听话，闻言乖巧点头，看看四个弟弟，小脸写满犹豫，说：“妈妈，我帮你一起带弟弟。”
说着他就要把糖递给沈八月，才伸出手，就被亲妈拦了下来。
这些个糖啊，到了沈八月手里，除了她亲哥哥和从小一块玩到大的周囡囡小石头能分到几颗外，其他人别说尝了，有可能连瞧都瞧不到一眼。
“你这小娃儿也是爱操心的，有我和你妈在，哪里就用得上你来看弟弟了？”
根苗婶子见周囡囡窝着弟弟的手，眼睛却眨巴眨巴看着外边，粗粝的手接过瘦小的犁头草，将人轻轻往外推。
“你也一起去，你弟弟我给你看着。”
周囡囡看看弟弟，又抬头看看根苗婶子，目光最后落到了张春暖身上。
“去吧，”张春暖冲她微笑着点头，“你妈问起，就说我和根苗奶奶帮你看着。”
她话音刚落，桂花婶子就进了门来，“我看到大爷爷他们在外边，就猜到你们俩在里边，来让我看看四个娃儿！”
她说着话走过来，俯身看了看睡得正香的四胞胎，抬头看向周囡囡，说道：
“囡囡你跟哥哥姐姐们一起去玩，我跟你根苗奶奶说话，给你带弟弟。”
听到自家奶奶这样说，周囡囡这才放心地同其他小娃儿出去玩。
等到几个小娃儿都离开后，根苗婶子才发出感叹：“花儿啊，你这小孙女真是又乖又听话啊！”
“她啊，”桂花婶子叹了一口气，“就是太听话了……”
未尽之言叫根苗婶子十分不解，娃儿乖巧听话不是好事嘛，怎么看花儿的样子，好像是在发愁呢？
张春暖在边上听着不吭声，心里却跟明镜似的。
桂花婶子对大房和二房前头几个孙女都要求的乖巧温顺，勤快听话。
到三房小儿子这里，她这个做奶奶的可怜犁头草身体不好，怕以后挨欺负，就想让周囡囡学着厉害点，以后能帮着体弱的弟弟。
张春暖心里虽然觉得周囡囡现在的性子在这个时代确实不大好，却又觉得因为弟弟，就要让她生生扭了性格不公平。
不过她身为外人，实在不好去说道人家对自家孙女的教养问题，哪怕她同王冬雪关系很好，家里沈老爹跟村长大叔大半辈子的交情。
心里有所顾忌，张春暖便没吭声，安安静静地听着两位婶子扯闲篇。
一开始她的心思还放在自家四个崽子上，听着听着，还越来越觉得有意思起来。
人呐，果然不能太宅了。
她错过了多少下饭的八卦啊！
张春暖从兜里摸出一包瓜子，大概半斤的样子，递给正说得唾沫横飞的桂花婶子和听得老脸露出猥琐表情的根苗婶子。
前者接过瓜子，一边嗑一边不停歇继续说着，而后者则有些疑惑地问道：“你还拿了这好东西？”
张春暖淡定点头，嗯了一声，“临出门顺手塞兜里的。”
实际上她从家里带来的吃的，刚才通通都叫自家龙凤胎拿去分着吃了，兜里的半斤瓜子，那是借着裤兜的掩护，从庄园偷渡出来的。
就这样一人说，两人听，四个奶娃儿呼呼大睡中，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等到王心昱领着沈八月进了祠堂说着摆桌了，桂花婶子才意犹未尽地收住话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尘屑，说道：
“这就要开饭了啊？苗儿你给我搭把手，我俩把桌子摆上，等下忙完了我再同你继续讲！”
她见张春暖也跟着起身，连忙将人压着坐回去，“春暖你就别动了，几个娃儿还得你看着呢，等下啊咱们几个，领着冬雪还有娃儿们坐边上那屋哈，你别乱走了。”
桂花婶子一边说着话，一边撸起袖子，招呼根苗婶子。
两个人手脚利索地把之前就搬来靠在墙角的桌腿子和大圆桌面摆上，然后又去了边上的房间，将小了一个号的桌子架起。
“春暖快抱着娃儿过来，咱们先把位置占上，免得等下没位子坐，要坐外边去。”
桂花婶子说着话，走过来伸手就去抱四胞胎里的老大，眼睛看向根苗婶子和王心昱，“苗儿，小玉儿，你俩也过来搭把手，咱们一人抱一个……”
话音未落，她便看见了进到屋里的王冬雪，连忙改口，“冬雪你来抱他们家老三，小玉儿你别抱了，你把他们睡的这两个小篮子拿那边屋里去。”
在桂花婶子的指挥下，张春暖一行人，连着四胞胎和沈八月，全进了边上的屋子。
四胞胎换了个地方，一个接着一个都醒了过来。
老四嘴一瘪，哇地一下就哭了，听到弟弟的哭声，三个当哥哥的也不甘示弱，跟着唱起了三重奏。
张春暖一听四个讨债鬼的魔音，脑袋就胀了起来。
根苗婶子伸手进篮子里，挨个摸了四胞胎的小屁股，说道：“四崽和大崽尿了，另外俩就是凑热闹。”
说着，她转身拿起带在身边的包袱，也不打开，直接从扎口的地方掏出两块尿布出来，一边给娃儿换，一边跟桂花婶子婆媳俩赔不是。
“花儿啊，冬雪啊，小崽子们尿了拉了捂不得，不给换就一直哭，你们俩多担待哈。”
桂花婶子闻言瞪了她一眼，笑骂道：“你这老婆子还给我扯斯文，赶紧给娃儿换了，真啰嗦！”
说话的是长辈，再加上自家婆婆也开口了，王冬雪便没说话，只抿着嘴笑。
张春暖见根苗婶子已经在换尿布了，便腾出手去哄那凑热闹跟着哭的俩儿子。
二人正忙碌着，小三子领着沈十七和周囡囡姐弟俩过来了。
他一瞧见这一屋子女人小娃儿，都没敢进门，把三个娃儿往门洞里一推，丢下一句话说去找小林叔，便跑了。
不过小三子才跑走没一会儿，又折返了回来。
不过这次他回来没领着小娃儿，而是端着一块二尺长的托盘，而托盘上摆着足足十二碗菜。
“婶娘，我来上菜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跨过门槛进到屋里来。
这边张春暖哄着小娃儿，闻着奶娃子身上特有的奶味和屎尿味时还没怎么样，一闻到从小三子手中托盘上飘过来的菜味，面色骤变。
“哇——”
她压根儿就没想到，更没个准备，只感觉一股难以遏制的恶心上涌，脑袋下意识扭向侧边——
身体的秩序被突然打乱，胃部用力挤压，内容物毫无顾忌冲破束缚，与此同时，头部开始充血，眼泪夺眶而出。
突然的变故让屋里众人忙做一团。
两位婶子将四胞胎挪到一旁，王冬雪揽住自家受惊吓的两个娃儿，龙凤胎朝着亲妈扑去，还没到跟前就被王心昱一手一个抓住了……
张春暖弯着腰，一边吐一边指着门口的位置，含糊不清道：“出、出去！”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王心昱直接朝沙愣在原地的小三子怒吼道：“嬢嬢叫你出去！”
“啊？哦！哦哦，我就出去，就出去……”小三子手足无措地往外走。
“菜…呕——端走！”
等到小三子慌忙端着菜离开后，张春暖终于停了下来。
龙凤胎见亲妈无力抬起脑袋，哭着跑了过去，“哇——妈妈——”
张春暖将两小推开，哑声道：“你俩别过来，脏。”
桂花婶子看张春暖的样子，心中隐隐有所猜测。
“春、春暖啊……你身上又有了？”
张春暖上身一僵，捂着胸口的手下移，心中惊疑不定。
难道自己又怀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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