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张春暖的声音，三人惊喜回头，再顾不得其他。
沈十七拉着妹妹的手朝妈妈跑去，跑出去两步时想起根苗奶奶以前说过的话，脚步慢了下来。
“哥哥？”沈八月本来是跟着小跑的，被自家哥哥带着跟着停了下来，看看沈十七，又看看张春暖，歪头思索片刻，小手撒开，跑向后者。
她习惯性地想要抱住张春暖的大腿，却在伸出小胳膊时被一双纤细的手臂拦了下来。
王心昱抱着沈八月，站在张春暖身旁，回答着她之前的问题：“小林叔他们一起出去找姑爷了，太爷爷拿着拐杖在山下等着，说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姑爷，爷爷他不放心太爷爷，一起陪在山下。”
张春暖一边听着王心昱的话，一边安抚地摸了摸沈八月皱着地小脸蛋，眼角余光扫到犹豫着不敢上前的沈十七，好笑地朝他招了招手。
也是听到王心昱的话时，张春暖才想起自己午睡前心里惦记着，却又实在想不起来的事情，原来是周浩然。
要说不生气，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可是作为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张春暖觉得周浩然这么做一定是有他自己的原因。
今天的事情，要说严重，那肯定是能上升到分手离婚地步的大事，但是要说不严重，也确实算不上严重。
不过现在人又不在眼前，张春暖心里即使有再大的怒火，始作俑者不在，她又不能对着其他家人发泄出来。
想到这些，张春暖先走两步，领着王心昱和龙凤胎，走向饭亭坐下，伸手拿起散落在桌上的一根豆角，一边熟练掰断，一边说道：“先不管他们了，根苗婶子把那四个都带去二姐家了？”
她睡觉前还看道四胞胎躺屋里小床上睡得香喷喷的，睡醒后便没再见着他们了，现在又没在王心昱身边见着他们，那只能是被带着去张春杏那里了。
谁知结果竟然不是她猜测的那样。
王心昱将沈八月放下，自己隔在母女二人中间，回答道：“太爷爷他们带着四个小的在山下等着，说要让姑爷看着自己的四个儿子好好反省。”
张春暖觉得好笑，俗话说老小孩老小孩。
这个岁数的周老爷子，看着比龙凤胎还要“调皮”。
不过她也不会说出反对的话，毕竟周老爷子这是在为自己撑腰嘛，现在就等着周浩然回来，等待着他的将是一家老小的强烈谴责。
张春暖只要想到那时的场景，嘴角就不由自主上扬。
可惜她的想法在晚饭后便落空了。
因为晚上直到吃完晚饭，仍没见到周浩然的人影，不仅如此，去寻找的人回来了，也只得了他可能去市里的消息。
第二天，人没回来。
第三天，没回来。
家中上到周老爷子，下到沈十七，脸色那是一天比一天黑，就连还只会吃喝拉撒哭的四胞胎，似乎也感觉到家中风雨欲来的危险气息，哭声都小了很多。
一直到第四天早上，天才蒙蒙亮时，沈家大门被拍醒了。
这几天代替周浩然去地里上工的小三子打开院门，看到门外高大身影时，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来面对眼前这个人。
周浩然身上仍穿着四天前的衣服，看样子似乎一直没换过，皱皱巴巴散发着一股难闻的气味，胡子好像也没来得及刮，头发乱糟糟的......总而言之，在小三子看来，周浩然整个人看起来，狼狈极了。
他丹凤眼里布满血丝，看到小三子时扯了扯嘴角，问道：“你婶娘和弟弟妹妹们都还好吗？”
小三子极力想要表现出对周浩然的冷漠，但看着他的邋遢模样，仍忍不住皱着眉头老老实实回答道：
“弟弟妹妹都很听话，十七和八月还帮着带弟弟们，太爷爷和爷爷每天都去山下等你，春杏婶子在你走那天生了个男娃......地里的活我干得也不错，每天都能拿八个公分，栓子伯说明年我也能下地跟着大人一起干活拿满工分了......”
小三子说了一大堆话，就是一句不提张春暖。
他心疼周浩然的模样，却更为张春暖抱不平。
在他看来，无论是遇到多么紧要的事情，周浩然都不该一句话没有就消失四天。
如果可以，他向将人堵在门外，不让进门的，但是他心里知道，这个家，不能缺少周浩然。
“那......那你婶娘呢？她还好吗？”周浩然自然察觉到了小三子对他矛盾的态度，内心忐忑地再次问道。
小三子看着周浩然的表情，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把心中最想问的问题问出口，他转过身，说道：“你自己去看吧。”
周浩然看着小三子转身离去，伸出手想要叫住他，想了想，没出声，动作轻缓地将院门关上，踏进离开四天的家。
等他走进堂屋大门时，一眼就看到面色凝重严肃的周老爷子。
老人青筋暴起的枯瘦手上握着一根光滑的木制拐杖，指着周浩然，肃声道：“你给我跪下！”
周浩然脚步停驻，认真地看着周老爷子，一字一顿道：“爷爷，我要见春暖，见了她，认打认罚。”
周老爷子霍然起身，快步走到周浩然身前，抡起拐杖狠狠砸在他身上，压低了声音快速骂道：
“你怎么有脸说出这种话？！老子一直以为你跟你那个狼心狗肺的爹不一样，没想到我周御泽好好一个人，竟然生出你们这样不是人的一对父子俩！”
周浩然见老爷子把话说得这么重，心知这次的事情轻易过不去了，又担心自己再倔下去，回头把人气病了，到时情况更糟糕，只得膝盖一曲，直挺挺跪了下去。
此时整个堂屋只有周家祖孙俩，因为不想将还在睡梦中的张春暖和孩子们吵醒，所以周老爷子问话的声音控制得很低，但语气却是十分严厉。
“周浩然你老实跟老子交代，这几天你去干什么了？是有多十万火急得事情，能让你撇下老婆孩子消失四天没个消息？！”
周浩然沉默着没说话。
“你不说话是什么意思？真以为这次跟之前一样，能让你随便忽悠过去？！”周老爷子气得扔下拐杖，一把薅住周浩然的耳朵，话说得又快又急：
“臭小子，你要是敢用这个态度对付老子，老子今天就算是死了，也不会帮你说一句好话！”
周老爷子气得撒开手，又说道：“我告诉你，昨晚我听暖丫头跟沈老弟说了，要带着孩子们跟你离婚！”
听到“离婚”两个字，周浩然面色立马变了。
他脸色跟打翻了调色盘一般，第一反应是否定周老爷子这个说话，但下一刻，想到张春暖的性格，内心动摇起来。
如果是春暖，也许她真的会和自己离婚......
这个想法充斥在周浩然的脑海中，让他跪得笔直的身体摇摇欲坠起来。
周老爷子见周浩然终于有反应了，连忙趁胜追击道：“臭小子，你给老子听着，如果暖丫头真的跟你离婚，老子手上的东西你想都别想碰一下，全是他们母子几个的！”
周浩然抬起头，双目通红，直视着周老爷子，“春暖真的要跟我离婚？”
周老爷子收了声，不再说话，过了许久，他抬手抹了一把脸，沉痛点头，问道：
“你这几天究竟干什么去了？你说清楚，我才好帮你。”
周老爷子是真心希望自家孙子能跟张春暖一直过下去的，如果是别家的长辈，可能会把张春暖口中的“离婚”当成是气话，可他不会。
因为曾经他以为是说气话的儿媳妇，真的离开了儿子和孙子，远渡海外，这些年也没再回来。
他老了，不敢赌了。
周浩然默了默，声音轻飘飘的，“我去了市里医院，结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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