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万老汉一直在痛哭流涕,可能是昨晚和今早吃饱的缘故,他的声音也不像昨天那样有气无力,听着儿子的话,他不停的恳求道:
“还请大人们替老汉做主,老汉一把年纪了,也没其他要求,就是想每天能有两碗稀粥裹腹,不至于饿死就好,还有这个逆子不能再打老汉我了。老汉活不了几年了,就想安安稳稳的过个晚年!”
程夫人看向万大郎,“这些你能不能做到?”
“回大人的话,不能,小的不养他!”
程夫人:……
“为什么?”
程夫人很不解,之前那些案子,不管当事人心里怎么想的,至少在这公堂上都是满口答应的。当然救助部后续也会持续跟进,确保那些人不是糊弄她们的。
可这人竟是连在她们面前做样子都不愿意!
“这是生养你的父亲,你不愿意赡养他总要有个理由吧,否则就是触犯了礼法,我们是可以关押你的!”
万大郎有一瞬间的愣怔,但最后还是头摇得像拨浪鼓,“关就关吧,小的不养他!”
萧婉儿看向万老汉,“你儿子这样,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万老汉摇头,
“他小的时候,老汉我为了教育他,不让他走上歪路,曾经狠狠教训过他,但老汉真的是为他好,要不然他小小年纪误入歧途了可怎么办?老汉也没想到多年前的事情他到现在都还在记仇,可即便他记仇,老汉也不后悔当年的事情。”
萧婉儿和程夫人对视一眼,她们直觉这里面还有其他事情,但昨天去三平巷走访的衙役也没问出这对父子到底有什么仇怨。
万大郎和她妹妹一家是五年前搬过去的,万老汉是四年前找上门的,据说当时就狠狠闹了一场。
可不管万老汉怎么闹,旁人怎么劝解,万大郎和妹妹就是不让万老汉进门,据说因为这事,万大郎他们在三平巷的口碑很差,甚至都没有孩子愿意和他们家孩子玩,即便如此,万大郎也是不改初衷。
那些街坊说是后来万老汉实在没办法,出去乞讨了几年,今年初才再次找上门来,万大郎依旧是不让他进门,他就睡在万大郎租住的那个院子里,旁人看不过眼也会给他一点吃的。
可是住在那边的人家大都不富裕,即使那么多人接济,万老汉也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最后有人就给万老汉指了一条明路,让他过来衙门求助。
“大郎,都是爹的错,但爹真的是为了你好,你说要爹怎样,你才愿意原谅爹,你和春花才愿意再喊我一声‘爹’,爹现在也不求其他的了,我知道你们自家日子也艰难,爹不拖累你们了,爹现在只有这一个心愿,只要你们能再喊我一声‘爹’,我就是现在去死也瞑目了。爹不让你们为难,不让你们为难。”
闻言,萧婉儿下意识皱眉,看了眼万老汉没说什么。
那边,程夫人继续问万大郎,
“你自己也有儿子吧,你不说出个原因来就弃养老父,你就不怕将来你儿子有样学样吗?”
万大郎有一瞬间的迷茫,可过了一会,还是坚定的摇摇头,“如果真有报应,我也认了,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养他的。”
那就只能先将人关押起来,这种案子到最后万大郎要是不松口的话,她们一般会强制性的判定万大郎每月给万老汉赡养费。
三平巷这边,万氏和嫂子一边清理下午要卖的猪下水,一边焦急的看向院子门口。
刘氏有些心不在焉,“你哥他不会有事吧?”
刘氏话音一落,就见儿子跑了过来,“姑父回来,姑父回来了!”
刘氏便一脸期盼的看着自家大哥。
刘大郎跑得太急,脸上都是汗,他抹了一把脸道:“大哥被关起来了!”
刘氏顿时脚下一软,惊慌失措的看向刘大郎,
“那可怎么办,大哥,我听人家说被关起来的犯人都会挨打的,大郎那个身子,怎么受的了?”
是的,刘大郎不仅是万大郎的妹夫,还是他的大舅兄,当年两人是互相娶了对方的妹妹。
这种情况一般是穷苦人家才会出现的,他们来到京城后,为了不落人口舌,刘大郎和刘氏是不互称兄妹的,平时都按着万家兄妹那边的关系来称呼。
刘大郎搓搓手,有些为难的看向自己的妻子,
“要不然,要不然就把人接回来?每天就给他点东西,饿不死就行,你看怎么样?总比大舅兄被关起来好。”
刘大郎说得是接回万老汉的事。
那边,万氏抿抿嘴,将手里的东西放下就准备朝外走,“我去把大哥换回来,让大人们把我关起来!”
刘大郎连忙将人拉住,急急劝道:“把谁关起来都不行,为了那样一个人不值当!”
一旁的刘氏也在劝,
“是呀,为了那样一个人不值,我们去求求情,将人接回来,想来大人们也会放了你哥的。”
万氏不想答应的,她宁愿去坐牢都不愿意赡养那人。可她心里也清楚,这是救回大哥最有效的办法。
“好!”
另一边,城南的一座宅子里,一个头戴红花的媒婆正在口若悬河,
“……那黄员外真的是最宝贝这个小女儿的,亲口答应只要郑大人愿意结秦晋之好,他就给小两口一间铺子,一座院子,以后郑大人但凡有需要,他这个老丈人也必定会不遗余力支持女婿的。”
这已经是很重的承诺,但是坐在上首的郑老夫人并没有表现的多欢喜,而是语气温柔道:
“多谢老姐姐了,不过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见,也不是我这个当娘的能做主的,这样,我回头问问他的意思再说。”
王媒婆身子一顿,假装没听出来对方的拒绝,黄员外已经许诺她只要促成了这门亲事,会给她二十两的赏钱。
这可比她两年挣得都要多,因此,她继续道:
“郑老夫人,真的,不是我夸,黄姑娘那真的是心灵手巧,温柔贤惠的一个姑娘,她还没及笄的时候,媒人就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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