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政官贾托奥的宅邸里,今天来了一位贵客,蒙特镇的第一骑士——杰拉德。
杰拉德年近四十,十六岁入伍,在战场上征战了二十多年,早已经是见惯了各种各样的大场面,按道理说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得倒他,然而眼下他却表现得格外难为情。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答应了夏洛特,要帮她筹到五百斤生铁。
现在这些东西都成了紧俏物资,市面上根本就弄不到。
实在没有办法了,他只能厚着脸皮来找同僚贾托奥帮忙。
“杰拉德大人,这事还真是很难办呐。”
贾托奥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能在格罗佛的手下当这么多年的内政官,还能处理好各方利益,贾托奥有一个很厉害的本事就是左右逢源。
不管是谁,他从来都不得罪。
杰拉德原本就是拉下脸来找贾托奥的,结果听到贾托奥说办不了,当即起身要走,“实在抱歉,打扰贾托奥大人了。”
“诶诶,杰拉德大人,您别急着走啊。”
“你刚才不是说这事办不了吗。”
杰拉德是典型的武将思维,没有那么多的拐弯抹角,听贾托奥说办不到自然就不再纠缠。
贾托奥笑着将杰拉德拉住,说道:“现在领主大人让我筹措物资,领地里的各种物资都吃紧,正常情况下这事确实不好办,但我们是什么关系,咱们俩也算是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你有麻烦我能不帮忙吗。”
听到这话,杰拉德是不开心的,因为这意味着自己要欠贾托奥一个人情了。
他这人最不喜欢的就是欠别人人情,尤其还是这么一个长袖善舞的人精。
“杰拉德大人,这生铁事关重大,我能问一下您要这五百斤生铁是做什么呢。”
“您要是不愿意帮忙就算了。”
杰拉德也不知道公主殿下要这五百斤生铁做什么,但不管怎么说,这事他绝对不能说出去,不然只会给夏洛特招去麻烦。
贾托奥笑嘻嘻地安抚道:“杰拉德大人,您别生气,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了解一下情况。”
“我想给我的士兵换上新的装备,有什么问题吗。”
“要是这样的话,我可以帮您想办法。”
贾托奥何等的精明,怎么可能听不出杰拉德这扯淡的借口。
士兵们的武器更换可不是他一个骑士说了能算的,而且这事压根也不归他管。
之所以连这么扯淡的理由也愿意相信,是因为贾托奥已然猜到了是谁需要这批生铁。
一个从来都不和自己打交道的武将突然来找自己,这事本来就不寻常。
杰拉德绝对不可能是为了自己,那么他能为了谁而来呢。
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夏洛特了。
“你有什么办法?”
听到贾托奥答应下来,杰拉德松了一口气。
人情什么的就先欠着吧,总之先完成了公主殿下交代的事情再说。
贾托奥眼珠子转了转,微笑道:“杰拉德大人,要弄到生铁可能比较困难,不过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武器库里倒是有一批替换下来的武器,扔在那有些年头了,大概有个一千斤左右,您要是觉得可以,我想办法将那批武器弄出来。”
“这,这真的可以?”
“武器库的进进出出本来就是我在管理,里面到底有多少东西,谁能比我更清楚呢。”
杰拉德听懂了贾托奥这话。
只是他不明白,靠自己的面子真的能让贾托奥做到这一步吗。
还是说这个家伙已经猜出来自己是在帮夏洛特做事。
“就这么说定了,明天晚上,城门外,还请杰拉德大人在那等我。”
“那我就感谢贾托奥大人了。”
“看您说的,小事一桩,不足挂齿。”
从贾托奥的府邸出来,杰拉德越想越觉得是这老狐狸猜到了背后的夏洛特,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讨好夏洛特。
只是让杰拉德有些想不明白,贾托奥这人可是出了名的圆滑,在此之前他从来都没有偏向过夏洛特或者是雷顿任何一方,为何今天却愿意替夏洛特做这件事情。
他前脚刚走,后脚帕梅拉就来到了贾托奥这里。
“领主夫人,不知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贾托奥恭恭敬敬地向帕梅拉行礼。
帕梅拉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没好气道:“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来找你吗。”
“臣不知道,要是领主夫人有什么想和我说的,招我过去就好,没必要亲自驾临。”
“我若不是亲自过来,哪能看到杰拉德骑士从你这里出去呢。”
贾托奥微微一笑,“原来领主夫人说的是这个。”
帕梅拉皱起眉头,问道:“他来你这里做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老友之间叙叙旧。”
“你和他什么时候成老友了?”
“呵呵呵,领主夫人这话说得就不对了,我和杰拉德大人一直就是好朋友。”
帕梅拉额角隐隐有青筋显露出来,她感觉到了贾托奥对自己的敷衍。
她这次前来,就是想要确认一下贾托奥的态度,对于雷顿,她的儿子,这位蒙特镇未来的领主,贾托奥到底是怎么看待的。
“那天在议会上,你提起西比河河谷的事情,是故意要针对雷顿吗?”
“领主大人误会了,我怎么可能针对少主呢。”
贾托奥摇头否认,一连串的表情浑然天成,让人看不出他到底说的是真话还是在演戏。
帕梅拉神色复杂地盯着贾托奥看了许久,暗暗地咬了咬牙,随后说道:“你难道不知道狼堡的领主是我的父亲吗,你让雷顿去处理河谷的事情,这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贾托奥做出吃惊的样子,说道:“噢,这怎么是把少主推向火坑呢,狼堡的领主不是他的外祖父吗。要知道少主刚刚吃了败仗,领主大人正在气头上,这个时候更是要抓住机会好好表现,这件事难道还有比他更适合的人选吗。”
贾托奥一番巧舌如簧,把帕梅拉说的无法反驳。
说来说去,还是自己儿子不争气,平时在领地里小打小闹也就算了,犯下什么事都有她这个母亲兜着。
但这一次围剿野蛮人的大败实在是没有办法再为他善后。
要知道战死的那二十二个骑兵可都是蒙特镇的精锐,这一役下来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蒙特镇军事力量遭到重创,原本蒙特镇和沃夫斯堡之间的军事实力大约就是三七开,而现在更加没得比了。
如果不是因为雷顿是格罗佛的儿子,换作另外任何一个人,这时候他的脑袋早就挂在了城门口。
“贾托奥大人。”
“嗯。”
“您是领主大人身边的老臣了,在蒙特镇的声望无人可比,我相信您一定会愿意帮助雷顿的,对吧。”
说到最后,帕梅拉最终还是说出了来意。
正是因为预感到了丈夫在储君人选上的动摇,所以帕梅拉必须为儿子争取更多人的支持。
贾托奥表面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实则却对帕梅拉的拉拢避之不及。
他的嗅觉比谁都灵敏,早在雷顿吃败仗之前,贾托奥就已经隐约感觉到了格罗佛对雷顿的不满,只是那时格罗佛并没有太表现出来罢了。
所以在雷顿吃了败仗之后,贾托奥一改往日从不站队的态度,选择了暗中向夏洛特示好。
“领主夫人,请您放心,我身为人臣,一定会忠于领主大人的。”
帕梅拉心有不悦,她要的是贾托奥的表态,然而贾托奥却给了一个类似“说了,却又没说”的答案。
临走前,帕梅拉回头对贾托奥撂下一句狠话,“贾托奥大人,我希望你能明白,蒙特镇的未来领主只可能是雷顿。”
贾托奥面带笑容,徐徐向帕梅拉弯腰行礼,“那时我一定会尽心地辅佐新的领主。”
新的领主,贾托奥故意把话说得模棱两可,谁知道新的领主是谁呢,可以是雷顿,也可以是夏洛特。
终于,这位高贵傲慢的领主夫人还是斗不过圆滑无比的贾托奥,只能气呼呼地离开。
……
袁野这边,带着基普里科在集市上逛了半天。
生铁、煤、盐这些东西一样没买着,不过其他的一些小玩意儿倒是买了不少。
从一个南方商人那里,袁野买回来一袋玻璃珠子,倒不是为了玩,而是可以用这些玻璃珠子熔了之后重新做成镜片,这样一来就有了真正的望远镜。
除了玻璃珠子,还有南方海港运来的茶叶,用来制作地图的羊皮纸,以及能填饱肚子的红薯。
回到旅馆,老板莫尔立刻迎了上来。
“客官,您可回来了。”
“怎么了?”
“公……那个,您的那位朋友正在楼上等着您呢。”
一听夏洛特来了,袁野赶紧回到房间。
推开门,果然看到一头金发的夏洛特正在那踱来踱去。
看到袁野出现,夏洛特显得开心极了,立即凑了过来,“我正准备来找你呢,结果老板说你去了外面。”
“是啊,我去集市上买了些东西。”
夏洛特嘟起嘴,垂头叹气道:“我还打算亲自带你在镇上逛逛的,没想到你自己去了。”
袁野标准的钢铁直男,丝毫没有察觉到夏洛特的意思,反而大咧咧地说道:“一点小事,我自己就能搞定,不敢给你添麻烦。”
“你这家伙……”
夏洛特怨念地看了袁野一眼,心里暗搓搓地抱怨他真是一点不解风情。
“你都买了些什么?”
看到袁野带回来沉甸甸的一包东西。
说起这个,袁野也是兴致盎然,当即将里面的东西倒在桌上。
简单地和夏洛特介绍了一遍,然后开始用羊皮纸和羽毛笔作起图来。
“你这是在画什么?”
夏洛特看得好奇,袁野在那纸上来来回回地画着线条,像是在画什么符咒一样。
袁野解释道:“我在画蒙特镇的地图,之前倒是画过一副,只不过那纸的质量实在太差,没办法保存携带,有了这个羊皮纸就能随身携带了。”
说起地图,夏洛特并不陌生,她会议厅的沙盘上见过。
只是她所看到的地图太过抽象,很多地方和实际上的地形有不小的出入,而看到袁野慢慢地将那副地图画出来,她禁不住睁大双眼,吃惊到说不出话来。
袁野的这副地图无论是在精确度还是细致程度上,都要远远胜过她之前见过的所有地图。
“你这地图画得也太真实了吧,要是让杰拉德看到,他一定会求着你把这副地图给他的。”
“可惜,现在缺少工具,不然我能画得更好。”
“你都缺什么工具,我可以帮你去找来。”
“不好找,我在集市上走找遍了也没找到,这些工具这里没有,以后再慢慢弄吧。”袁野指了指桌旁放着的陶罐,说道:“这里有些茶叶,是我刚才在集市上买来的。”
“茶叶,那是什么?”
“这是一种来自我家乡的神奇树叶,经过加工之后可以用来泡水喝,经它泡出来的水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喝过之后会让人提神醒脑。”
“真的么,这么神奇,那我要赶紧尝尝了。”
袁野当即让旅馆老板送来一壶开水,亲手泡茶给夏洛特喝。
开水刚冲到杯子里,茶叶在水里翻滚,一股茶香就袅袅飘来。
闻着这个味道,袁野有些想哭,这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如此感觉和原来的世界那么近。
回去是不可能了,唯一能做的就是靠着茶叶的味道来回忆一下家乡的感觉。
待到茶水没那么烫了,夏洛特轻轻地尝了一口,当即皱起眉头,“苦的?”
袁野哈哈笑了起来,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喝过茶叶的人来说,夏洛特的反应再正常不过。
“是会有一点点苦,茶叶就是这个味道,喝习惯了就好了。”
“可是……”
看夏洛特还是有些犯难的样子,袁野忽然灵机一动,“我有办法,你等着。”说完,从老板那里要来了一壶牛奶,将茶叶和牛奶混合在一起,再拿给夏洛特品尝。
这一次夏洛特鼓起勇气又尝了尝,然而这味道很神奇的突然就变得好喝了,再也尝不出那苦涩的味道,相反茶叶清淡的香味糅合了醇厚的奶香,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美妙。
夏洛特惊喜地看着袁野,“天呐,这个也太好喝了吧!”
袁野笑道:“这个就叫奶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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